风轩沐拉着流光,飞上一匹无人战马,拉着缰绳向人群外冲,地上的兵士冲上去,小部分被秦觞执拦下。看到追上去的人,秦觞执急的要命,那么多人,他们怎么能冲出去!
墨晚并没管这边的情景,他只是立在马背上看他们厮杀,二十万对三万,这是必赢的战争,他们也必死无疑,不管是风轩沐夜流光,还是秦觞执。秦觞执是个人才,要是死在这里的话,刚刚收归朝廷的秦门,就要扶持新人了。
毫无疑问,墨晚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赢家,赢了天下,也赢了所有预料中的事情。夜流光秦黎而深陷风谣军营,被重兵把守,秦觞执屡救不得。最后他只能答应墨晚的条件,交出先祖皇帝留下的庇护圣旨,秦门世代听命朝廷,这样墨晚就在除掉风轩沐时,救出秦黎而,并承诺秦觞执,事后会放了夜流光。他说的是,天下一统,流光也无用处,放了也无妨。
风轩沐始终也不是简单的角色,一定知道了内幕,才会让流光盛装出现在这里,这样的话,墨晚不得不杀夜流光,秦觞执为了夜流光也不得不救风轩沐。
秦觞执终究是不信任他,或者说,墨晚也从想过要遵守关于夜流光的承诺。为了天下安宁,有些人必须死,难怕是冤死,而夜流光就是这种人。
该死,意外横生!沾到夜流光的事情,总有那么多意外!最不该来的人来了,居然是黑衣洛,墨晚也是最近才知道,黑衣洛就是洛邑塔的长老倚塔。是他示意洛邑塔归顺樎国,现在却出手救夜流光,难道他打算背叛之后,再次对夜流光表示忠诚?
流光看到一身黑衣的倚塔为她和风轩沐杀出血路时,心里已经感动不起来,有些东西一旦破坏,不管时候如何弥补,都回不到最初。比如信任,鄙人承诺。当洛被凌乱的刀光伤到,流光没有丝毫感觉不到愧疚。这里人事,总是超过她想象的复杂,百思不得其解后,人累了自然不愿再无休止的猜测没有答案的问题。
冥夜也来了,带着夜重楼的黑衣人,为流光和风轩沐铺出用鲜血和白骨堆砌的逃生之路,就算墨晚全力向边赶来,也已经来的晚了。这世上,没有绝对的胜利,在胜利来临之前。
跟着风轩沐冲出重围时,流光还是忍不住回头,不是舍不得最后救她的人,而是就想看看这群互相砍杀的人。是什么让他们这么豁出性命,在刀光剑影里穿梭?是为了活下去,还是为了不被人杀掉?即使再混乱,也能一眼让人看到的墨晚,他会终止战乱,真的能让百姓过的安稳,会给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身后已经不是战场,是地狱,那里的每个人都是恶鬼,吞噬别人生命的恶鬼,每个人都想活到最后,所以他们拼命杀人,只有不倒下,只有不断的挥剑,才有希望,即使那希望想夜晚的星辰一样遥远,他们也没有放弃的勇气。
活下去!战场,只有这三个字才是永恒不变的真理。
“哈哈!流光,你真是最保险的护身符!”风轩沐狂笑,沾满血的脸上粘满黑发,有他自己的,也有流光的。
“风轩沐,你是疯子!”流光紧紧抱着琴匣,怕被摔下马去。
“我就是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墨晚是个心黑手辣的无耻小人,要人们世世代代都知道墨晚娶的端宁皇后爱的是别人,他的皇后最后被敌国太子带走,哪怕你是他废掉的皇后,你也会成为他生生世世都抹不掉的污点!”
“疯子!”除了这两字,流光想不到别的字。
“哈哈,哈哈,我还没输,还没输……”风轩沐笑得越发癫狂,快鞭催马,流箭追来,后面浮尘滚滚,大队人马追着他们。
烈日当顶,毒辣的太阳光落在颠簸的流光身上,让她有些晕眩。身下的路越来越窄,两边的树林也越来越密,再前面不远,就真的是山林。风轩沐带他到这里来干什么?躲避追兵的时候,向山上跑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羊肠小路上铺满落叶,已经听不到马蹄踏地的声音,身后不远处却是惊起一丛丛飞鸟,身后的人怎么也甩不了。
“风轩沐,跑进山里的话,他们放火烧山,我们就必死无疑!”明知道没有希望,看到逃了出来,总是习惯想要做最后的努力,这就是求生的本能。
“就算他们放火烧山,我们也不用怕,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到了!”风轩沐空着的手拂在琴匣上,带着放手一搏的绝然。这是他最后的希望,那个传说,一定是真的,一定是!
“你想去哪里?!”流光警觉,从一开始风轩沐就一直再说,说他还有机会赢,难道他赢的资本,就在现在要去的那个地方?哪里到底有什么能让满盘皆输的他起死回生。
“不是我要去,是我带你去。流光,我们马上就要到枯叶村了,那里有你梦寐以求的冰凌石。”把希望寄托到传说上,也比绝望好。从小到大,他从没输过什么,这次也一定不会输。
“风轩沐,你都知道了?”从凤服步摇开始,这就是个局,为了让秦觞执和冥夜洛为她出手,为了让风轩沐能带她去找冰凌石?风轩沐,又怎么知道,秦觞执他们必定会出手?
“带着兰花蝴蝶印记的七样东西,是游历人间的仙人留下的宝物,只要有缘人集齐七样,就能实现不能实现之事。流光,你就是那有缘人,而现在你也只差冰凌石一样,只要在枯叶村找到冰凌石,我们就还有希望,风谣就不会亡!”风轩沐说着,话里有兴奋,也有掩饰不及的恐慌。
“那只是传说,况且……”况且心缘玉箫,流光根本就不知道在哪里。
“到了!”风轩沐没心思去听流光的话,抱着她下马,载着他们逃出的马,此时像耗尽所有力气一样,轰然倒地,四蹄乱蹬,嘴吐白沫,鼻孔里冒出的白气吹动嘴边的枯叶。
扫了一眼村落的流光,生生愣住。
熟悉的竹制房屋,茅草作为屋顶,虽然有细微的改变,但村子的大致格局,和流光梦里的小女孩生活的村子,一模一样。一模一样的村子意味着什么?那些梦境,关于小女的梦境,会不会是真的发生过的事情,那些发生的事情,折射在她梦里,是为了什么?
两个陌生人的到来引起村民的好奇,大部分人都跑出来,浑身是血的风轩沐,穿着艳丽的流光,让他们围在远处指指点点,有些胆小的妇人就在家里透过窗户窃窃私语。
“流光,你知道冰凌石在哪里吗?”风轩沐钳制住流光,身后的人越来越近。
流光无声摇头,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冰凌石,不知道小女孩,不知道那个梦,不知道这个熟悉陌生的村子……别*她,谁也别*她……
风轩沐推开流光,让她几步踉跄。已经慌了神的风轩沐,抽出剑,像死神一样走向村民,一身血污让村民避之不及。抓住一个没来及逃开的村民,风轩沐血红的剑落在他脖子上:“说,冰凌石在哪里?!”
“饶命啊,饶命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惊叫声穿破覆盖村子的密林,引来的却是风轩沐砍断他胳膊的剑,一刀又一刀,血和着村民的泪,流下。
其余的村民,在恐慌中愤怒,纷纷找出棍棒和风轩沐打在一起。鲜血纷飞,一个个人被风轩沐刺穿打飞,只是瞬间,原本宁静的村子,在已经失去理智的风轩沐手里喧闹。痛苦的哭声,成为生命走失的最后配乐。
流光还在自己的思维里,要是梦是真的,那在村子的尽头,会有一颗榕树,要两个人才能合抱的大榕树。抬起眼眸,村子的尽头,不是榕树又是什么?只是不是梦里那么小,它太大了,大到要十来个人才能抱住。
流光拖着落下来的裙摆,无视乱成一团的众人,抱着琴匣从沾满血的枯叶上走过去,梦里,小女孩难过的时候,总是坐在榕树下看星星,她说,娘亲一直在天上看着她,她说,就算再苦也不想和爹分开,她说,要是她的身体能好起来该多好,她说……
“风轩沐,我想,我知道冰凌石在哪里,你跟我来……”流光收起放在榕树上的手,梦里曾出现过一个地方,一个让流光窒息不已的地方,那里,或许会有答案。
轻轻的一句话把几乎要癫狂的风轩沐拉回神,再赶紧跟上流光的步伐。看到流光他们去的方向,劫后余生的村民还没时间喘息,巨大的恐惧让村民自发拖着受伤的身体跟去,就连躲在家里的人都忙不迭的跑去。要是他们去了那里,比杀了他们更最加罪无可恕!
身后跟来的人已经到了枯叶村,看到的是一地血红,倒在地上的战马已经气绝,还有几具尸体。尚未凝固的血迹,向另一个地方蔓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