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暮然受伤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而自从那一日打过电话之后,暮然就再也没有试图联系过余皓远,更没有听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表面上,每天暮然倒是悠闲的很,在医院吃吃喝喝,再和认识的小护士们嬉闹一番,时间过得倒是飞快。
可是这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忧伤,这种想提不能提,就连正大光明的思念都缺少了理由的感觉实在让人好不难过。
暮然也不知道自己在僵持些什么,心里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不过是一个电话而已,并不能说明什么。可是,内心隐隐的不安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毕竟那人与谭茹月十成十相像,也许余皓远之前的等待不过是愧疚而已?
现在看到她好好地活着,终于能够放下心里的负担,开开心心的和谭茹星双宿双飞?余皓远本来订的行程是两天,可这都过去好几个两天,依然没有他的消息。在这样的等待中,暮然一天天失去信心,也一天天失了心神。
其他人在暮然面前倒也是形成规矩一般,绝口不提有关余皓远的事。可唯有暮思皓不管不顾,每天总是要念叨着几句,“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爸爸怎么还没有回来?”“小月姐姐怎么也不给我们打个电话?”“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暮然很想告诉儿子,“爸爸不会不要他们”,可是当事实摆在面前时,不管内心再怎么强大,依然站不住脚,面对儿子水汪汪的眼睛,也不知该作何表现。即使纠结如此,暮然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毕竟,这一段时间的相处,余皓远对她的柔情蜜意倒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暮然也出院了,又回到了在武馆和暮思皓两人生活的状态。当然,穆晓雪和师兄他们倒也是隔三差五出现一趟的。虽然穆晓雪和宋昊两人见面并不像以往一般剑拔弩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子的气氛更加让人难受。每到这时,暮然也只得叹息一声,这纠葛的感情倒是每个人都过不去的坎。
可是,就连这微弱的希望,也在一张张照片前,消失的干干净净。照片中的两人倒都是唯美至极,暮然一直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相配的,是人们口中的郎才女貌,可当看到照片时,才知道,他们也许是天生就注定要在一起的。
笑靥如花的女子,嘴角含笑的男子,手牵着手,就这么站在一旁,也是一道风景线。谭茹星亲昵的看着余皓远,嘴角眉梢都是满足。而最刺痛暮然的还是余皓远那张温柔含笑的脸,手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这样的自然亲密,是暮然一直都渴望的。
暮然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手里的照片,有他们拥抱的、深情对视的、吃饭的、逛街的……甚至还有一张甜蜜亲吻的。
穆晓雪看着暮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生气的将她手中的相片扫在地上,怒气冲冲的说道:“你现在总算看到了吧?我让朋友在B市拍的照片,他早就将别的女人拥在了怀里,又怎么会记得还有一个傻傻的你在等着他?”
暮然茫然的抬头看着穆晓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这样的事迟早会发生,却没想到竟发生的如此突然。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等他,任何一个男人都比他要好,可你从来都不听。不就是小时候救过你一回吗?你为什么死脑筋的记了一辈子?他在耍你,从头到尾都在耍你,你看不出来吗?”穆晓雪觉得自己从未这般生气过,一口气说个不停。
“哦,我知道啊。”暮然淡定的说了这么一句,蹲下身子将满屋散落的照片一一捡起。这么多的合影,倒是提醒她,从头到尾,她和余皓远也不过只有一张偶然得来的照片,而唯一的照片还被她撕裂。
求不得,倒是很好的注解。余皓远对于她,倒一直是这个状态。无论是18岁满心欢喜的自己,还是23岁怀揣满满爱的她,甚至是现在有了暮思皓的她,都不曾完全得到过他。第一次,暮然开始认真思考,何必要强求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又何必要让一辈子的光阴只有一个人的影子?
满地的照片收拾起来倒是颇费时间,暮然拒绝任何人的帮忙,就连暮思皓想要动手,都被她赶到了一旁。一张又一张,暮然看的仔细,也觉得自己终于想的清楚。虽然这心吧,不受控制的总是要痛上一痛的,可这痛着痛着应该也就习惯了吧,或者产生某种抗体?要是能对余皓远能够产生一种专门的免疫力倒也是好的很。
自嘲的一笑,暮然将手中大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丢入垃圾桶,再抬头时倒是一副毫不逊色的灿烂笑容,看着缩手缩脚窝在穆晓雪怀里的思皓,温柔的伸出手,说道:“儿子,跟着妈妈,我们两个人快快乐乐的可好?”
暮思皓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想要爸爸,想要余皓远做自己的爸爸,也想要小月当自己的姐姐,可是妈妈微红的眼睛让他感到忧伤,爸爸在照片中和另一个漂亮阿姨亲亲抱抱,他知道妈妈难过了,他不想让妈妈伤心,扭了扭身子,站到了暮然面前。
暮然蹲下身子,将暮思皓小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头轻轻放在他的小小肩膀上,倒也是颇安心,而皓皓那双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倒是让本来一直蓄积在眼中的泪水喷涌而出。终于受不住的时候,暮然拥着皓皓小小的身子,嚎啕大哭。
这么多年,她哭的次数倒是不少,可是这么嚎啕大哭的自己倒是不多见。每一次这种揪心的痛,她最想的是余皓远的拥抱,哪怕不说话,只要简单的一个拥抱,她都是能满足的。可是,这样的愿望,她从未实现过。
抱着儿子,暮然将这么多年来的委屈,这么多年的思念,这么多年的压抑全都哭了出来。暮思皓从未见过这样的妈妈,毕竟是个小孩子,妈妈一哭,傻愣了一会儿之后,也只能伸出自己胖胖的小手拥着暮然的脖子,一边委屈的哭喊着,“妈妈不哭,妈妈还有皓皓,皓皓以后很听很听妈妈的话,再也不惹妈妈生气了。妈妈不哭。”
穆晓雪悄悄地抹了抹眼睛,心也是一揪一揪的痛的很,这样情绪失控的暮然说不定是件好事,反而好过压抑的微笑。几步上前,拥住了暮然和思皓,这个时候她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拥抱罢了。
眼角瞥过丢满照片的垃圾桶,穆晓雪的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
一连几天,穆晓雪天天往武馆跑,而宋宇宋昊更是住在了武馆里。看着暮然倒是一切正常,正常的授课、正常的打扫、正常的做饭、正常的发火……就连损宋昊,都是正常的。可是偏偏这么正常的暮然却让他们每个人都放不下心来。
若是暮然能够像一般人失恋一样,茶饭不思一番,过个一段时间总是能好的。可偏偏她吃的比平时多不说,就连精神也似乎亢奋了不少。越想越不方向,三个人像是保姆一般,几乎轮流守着暮然。
终于在一个昏黄的午后,他们担心的事发生了,暮然消失了。宋宇第一个反应是暮然又跑去B市了?可是,她怎么把思皓也带去了?
三个人满头大汗的将不大的武馆找了好几遍,特别是暮然喜欢去的后院,来来回回跑了几遍。就在他们都放弃的时候,暮然大包小包的走进武馆大门,就连暮思皓都托着一个大塑料袋,兴高采烈的一摇一摆的跟在后面。
“你们在就好了,快,快,今天加餐。”暮然的声音那是相当的愉悦。
三个人满脸黑线的接过东西,再听着暮然满脸兴奋的说道,“你们简直不敢相信今天外面的东西有多便宜,我恨不得把整个超市搬回来。”一边说着还一边大跨步向前走去。
而穆晓雪、宋宇、宋昊检查了一下她买来的东西,本来就满脸黑线的脸彻底变得铁青,这袋子里满满的都是大蒜、大葱、香菜、生姜,就连暮思皓拖着的袋子,也是满满一袋辣椒……这是加哪门子的餐?
宋昊放下手里的东西,看着前方走的不是一般快的暮然很是担心。快步走了上去,扯住暮然的胳膊,让本来快步的暮然倒是一个趔趄。
“要是想问清楚,你就去B市,要是决定不想了,就给我彻彻底底忘记他。”宋昊的声音从未如此大过,几乎是嘶吼,看着这样的暮然,他心疼极了。
“你在说什么,我现在过得好好地。”暮然眨巴着眼睛,似是听不懂一般。想要挣脱被束缚的手,只不过徒劳无功。
“好好地?是个人就能看出你不正常,你不想好好生活,你总得想想皓皓吧,跟着这样的妈妈,你觉得他会正常到哪里去?不就是一个余皓远吗?从你13岁起,你就没有忘记过他,要是觉得不甘心,就去找他问个清楚,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决定?要是真的忘记了,我就去他的面前,狠狠揍他一顿。你总得做个选择。”宋昊一口气说完话,情绪激动,可眼神却是冷静认真的。
听了这番话的暮然也放弃了挣扎,将本来深埋的头抬了起来,这次倒是没有扯出笑容,平静的说道:“你说的是。不用你去,我自己去,问不清楚,我就揍他一顿,总是要给自己出口气的。”
说着,轻轻抽出自己的手,向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谢谢你们,不过,不用担心,我再不是那个眼中只有余皓远的暮然了。从今天起,我做回宋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