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踏上这样的旅程,暮然自己,哦不,是宋慕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作何感受,这种复杂的感觉倒是让人深思。
第一次,她满揣着激动的心情,换得满身伤的离去;第二次,她忧伤而至,也再一次身心俱疲的狼狈离开;而这一次,看着外面的风景,这种又害怕又期待的心情倒是她从未想过的。
这片熟悉的地方也发生了不少改变,原本守门的老夫妻变成了站的笔直的年轻保安,那张一直破旧的椅子也不见了身影,她熟悉的老槐树也变成了修剪得体的观赏树。可是,她还是很快站在了那栋熟悉的房子前。
手抬了好几次,就是没有勇气按下门铃。第一句说些什么?问好?还是说我需要一句解释?踌躇又踌躇,啪的一声是门打开的声音,宋慕然条件反射似的迅速躲在一旁,紧接着又想起这次来就是要见上一面的,又站了出来。
往外走的正是余皓远,他的步伐微大,没有刹住闸,和宋慕然撞了个满怀,他没什么动静,倒是宋慕然摇摆了几次,好在余皓远伸出手扶住了她。迎头碰上的,正是余皓远的眼睛。容光焕发的样子,脸色微红润,得体的西装,显得更加的挺拔。
宋慕然盯着他的眼睛,却感到从未有过的惶恐,那双眼睛波澜不起,静静的盯着她,没有慌张、没有激动,更没有柔情。他扶住她腰的那双手轻轻移开,上下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开口说话。
而这时候,谭茹星的声音传来,“皓远哥,等等,你忘了带要签约的资料。”说着,人已跑了出来,看到宋慕然的那瞬间,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余皓远的手抚上谭茹星的额头,那语气是百分之百的担心与疼爱。宋慕然与他们相聚不到一米,这么近的距离,她甚至能够闻到独属于他的味道。可这样的亲密,却毫不忌讳站在面前的宋慕然。
宋慕然想要是有面镜子,一定能够看到自己脸上那副荒唐的表情。这算什么?要她当场捉奸不成?
“你先进去休息,外面风大,你感冒还没好了。”余皓远的声音里带着宠溺,一边揉了揉她的头发,一边将她赶了进去。
谭茹星看了宋慕然一眼,欲张开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嘴边的那抹笑容宋慕然是看的清清楚楚的。
余皓远转过头,似是没有看到一般宋慕然一般,与她擦肩离去。
宋慕然张开嘴,一个你字未发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么多年,他留给她的始终是一个背影。
秋天的B市很是萧瑟,枯黄的叶子很轻易的纷纷落地,宋慕然裹了裹身上单薄的秋衣,觉得头疼的厉害。这算不算一场彻彻底底的闹剧?自己就像这处闹剧中的丑角,蹦蹦哒哒,笑的猖狂,如此认真,但从头到尾,在别人的眼中都是一个笑话。
余皓远陌生的眼神让她心疼,那不是她认识的余皓远,或者说不是认识她的余皓远。她想不透现在的情况。
宋慕然走进一间酒吧,凉透了的心和身体的寒冷总是需要一点温暖,哪怕这个温暖不是余皓远的拥抱。
现在不过下午时间,酒吧里也是难得的寂静,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分散在不大的酒吧里。酒精的味道带着点刺鼻的感觉,装着酒的杯子也同样冰冷,宋慕然仰头将那些晶莹剔透的液体吞入口中。
那样冰冷的液体在体内慢慢流淌,竟满满变得火热。这样的温暖也是温暖。
偌大的B市,宋慕然来了不少次,更在这里住过两年,可是,掰开手指来算,她去的地方实在屈指可数,认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这座城市从没给过她家的感觉,但却实实在在是她心之向往的幸福之地。
喝了几杯酒,身体也渐渐回暖。微醺的感觉很好,不那么清楚明白,又不那么糊涂。她在等着一个人,眼巴巴的看着酒吧的门口。这么多年,她一直在等待,可从未想过放弃,这一次,她真的累了。不管是什么样的情况,她总要一句真正的结束。
夜,渐渐到来,世界本该变得安静,可在现代世界,黑暗,意味着一天刚刚开始。本来安静的酒吧也变得越来越喧哗。宋慕然窝在一个小角落,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唯一的入口,偶尔,会端起酒杯啄一口酒。她需要壮胆的东西,在他的面前她窝囊了一辈子,结束的时候,总该理直气壮一番。
早些时候,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宋慕然才终于反应过来,慢慢更上他的脚步。她期待着他的回头,却又害怕他的回头。那副陌生人的嘴脸,是宋慕然最害怕从他脸上看到的表情。
宋慕然加快了几步,她想知道余皓远到底想要干些什么?情绪酝酿到正好的时候,却被余皓远的手机铃声打断,那是一个女人温柔的讲述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正是宋慕然本人。余皓远很快接起了电话,交代了几句,只说晚上约在一个酒吧相见。
好不容易酝酿的情绪毁于一旦,宋慕然搞不懂为什么余皓远能够一边能够仍然用自己的声音当铃声,一边在现实中将自己视为陌生人。
那个铃声她记得,那时候,余皓远的伤正是愈合的时候,痒的厉害。她自是不放心,晚上睡觉前总是要将他安顿好了才能放心的离开,可这家伙倒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人,抱着她像小孩似的不让离开,嘟囔着嘴说听不到她的声音不安心,睡不着。
宋慕然无法,才录了一段铃音,那是她用来哄两岁的皓皓的。铃声说的是:宝宝乖,宝宝乖,再黑的夜,再冷的天,握紧我的手,寻着我的声,总会来陪你!
加快脚步,宋慕然故意迈着大步子走到余皓远的左边,而他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还有意的拉开了与她的距离。宋慕然停住脚步,脑子里满是疑惑。这完全是陌生人之间才会出现的情况。
看着他走远,宋慕然扯出苦笑,握了握拳头,想着刚刚如果一拳打上去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
兜兜转转,宋慕然还是停在了他说要来的那个酒吧。不知何时开始,酒吧变得喧闹不堪,男男女女脸上的表情都是酒精熏陶后的茫然,拥抱、亲吻、甚至抚摸,闪烁的灯光很好的掩饰了半公开的秘密。
宋慕然揉揉微晕的头,貌似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量,想喝个微醺,看来喝大发了。吸了吸鼻子,决定出去透个气,站起的刹那一个不稳,脑海里一片漆黑,眼看着要跌坐在地上。不过,最终感受到的倒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要不要这么狗血?”她一边嘟囔着,一边睁开眼睛,眼前是她熟悉的脸,只是那双眼睛中却写满了疑惑。
那双双扶稳她之后,立刻收回,淡淡的声音响起,问道:“小姐,你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院?”
小姐?余皓远竟用陌生人的称呼。宋慕然眨巴着眼睛,不知道该用哭还是该用笑的表情来面对。这,这,这余皓远不会是忘了自己吧?世界上竟真有这么天雷滚滚的事?不过分开两个月,他竟能忘了自己?
余皓远看了一眼面前表情纠结的女子,这时候才认出就是今天上午在家门口见过的古古怪怪的女子,突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黑着脸,说道:“小姐,你今天在我家门口,现在又在这里等我,两次都往我怀里撞,这样的小把戏对我没有用,以后不要浪费精力了。”
说完之后,果断的转身离开,徒留宋慕然在原地不知如被雷劈。他不但把自己忘得够彻底,甚至把自己当作对他不怀好意的女子。
宋慕然血气冲头,觉得真的碰上了有史以来最好笑的笑话。十多年的爱恋,两年的婚姻,前一段时间的缠绵,两个人的儿子都能打酱油了,他竟然将自己忘了?哈哈,他倒轻松,转头立马将另一个女子抱入怀中,徒留自己在这里纠结?世界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余皓远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拳头似乎从天而降,刚刚的女子赤红着双眼,拳脚起上,他满头雾水,虽是尽量闪躲,但眼前的女子倒是每一招有有条有理,不似乱打一通,身上也挨了不少下。
就在另一个拳头直直的向他的鼻子冲过来时,余皓远有点狼狈的无处可逃,闭上眼睛等待那一刻疼痛的降临。可那拳头却堪堪停在了他的鼻子前,再抬头,对上的是满脸泪痕的女子。
他莫名其妙,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莫名其妙。她炽烈的眼神让他无处可逃,那眼中的忧伤更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他的优秀倒也时常会有这样那样女子的告白,可这个女子的方法未免也太过奇怪?
宋慕然停下了攻势,而余皓远满腔的怒火也终于成功被点燃,理了理刚刚闪躲时未微乱的衣服,旁边是一群围观的人。正准备张嘴质问,眼前的女子却快他一步,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抱住,无论他怎么拉就是不松开。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宋慕然像疯了似的吼叫着,抱着余皓远就是不撒手,她跑了这么久,真的很累很累,若是他将她忘却,这么多年的爱恋是不是都没有了意义?
酒吧里起先还有人有兴趣围观一番,后来一听又是一出被甩与纠缠的戏码,纷纷失了兴趣,在摇晃的酒吧各寻各的快乐。只留下黑暗角落中不停拔下女子双手的余皓远和使劲抱住眼前人不放的宋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