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果然很守信,第二天便带着陈蝶去了那片向日葵花田里,事实上,他们一家人都去了这片花田里,纯当是郊游了,还带去了准备好的午餐。
陈蝶兴奋地走在前面,找了一块可以望见这大片金黄的花田的空地,莫言则背着她重重的工具走在后面,然后帮她把工具摆好。
苏晨和莫辰则是一人一部相机,到处穿梭,苏晨更是到处乱跑,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摆弄蝶妈妈的相机,是预谋很久的事了,这下终于成功了,她肯定是要狠狠地拍一次。
陈蝶设计的时候,极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晃来晃去,即便这个人是莫言也不行。所以,莫言一副被抛弃的样子坐到了柳絮和苏林旁边。
“都说了让你别去打扰她,和我们打牌,你还不乐意。”柳絮一脸鄙视地看了看莫言。
莫言凉凉地看了看柳絮,一脸嫌恶,“柳絮,你知不知道,你最可恶的是什么?”
柳絮摇摇头,满脸无辜,“我以为,我一直很招人喜欢的呀。”
莫言咬牙,一字一顿,“你最可恶的就是,你明明很厉害,却说你只会一点点。”他突然想起第一次和柳絮玩桌游的时候,柳絮很羞涩地摇头说不会,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和苏林很厉害的,可以教她,而这件事的最后结果是,他们俩合起来都被她欺负得毫无招架之力。
“我是只会一点点啊,我哥从小就说我不厉害的来着。”柳絮继续无辜地打击着莫言,“我怎么知道,就我这水平还打败了你。”
“哼。”莫言挑眉,“我好男不和女斗,你就骄傲吧,每次都是用这招忽悠我们俩的,亏我们家陈蝶还老和我们说要我们照顾你,明明就是你不来欺负我们就不错了。”
柳絮转向苏林,问,“是吗?”
苏林笑着点点头,说道,“那时候,陈蝶每天都要和我们说一遍,让我们让着你,教着你,结果,你真是让我们大吃一惊,什么都会,还什么都很厉害。”
柳絮伸出手,轻轻地垂了垂苏林的胸膛,“那还不是因为你喜欢玩,本来,我是不会台球的,结果蝶说你们喜欢玩,所以,我就特意找了一个很厉害的同学教我的呀,至于牌嘛,我哥很喜欢玩啊,然后,我就老是陪我哥玩。”
苏林心里顿时满满的都是感动,他伸手抱了抱这个他深爱的女子,“老婆。”
莫言很不合适宜地搓了搓手臂,“得,鸡皮疙瘩起来了,都几十年了,没必要还这么秀恩爱。”
苏林嗤笑他,“怕是你不能秀吧。”
莫言恨恨地说,伸手,从包里掏出牌,说道,“哼,打牌。”
这一天便这么过了,等回去的时候,莫言的钱包里输得只剩他的信用卡。
柳絮这才放下牌,“莫言,你家老婆不来的话,你就只有输的份。”
陈蝶收起工具,回头看他们时,才知道莫言打牌又输了,倒不是莫言不厉害,而是柳絮太厉害,在大学里面时,柳絮差点便号称,“打遍全院无敌手”,“柳絮,别骄傲,还有我呢。”
“嘿嘿,今天是不来了,该回家了。”柳絮笑着说。
然后,莫言满怀不甘地收拾东西,和他们一起回家。
之后,在莫言缠着柳絮一定要扳回来,直到柳絮无奈地输回了大半的钱,莫言才放柳絮和苏林他们带着苏晨去扫墓。
柳絮知道他和陈蝶的意图,他们只是不想她无事时便想起这些难过的事,才天天缠着自己打牌的,她也不说破,陪着他们打了整整两天的牌。
柳絮爸爸的墓没有建在公墓里,而是建在了村后不远的一座小山上,山上有许多墓,大多是村里死去的老人,村里有个习俗,一般的人死后都是不火化的,而是直接葬到这座山上。
山不高,爬一会便到了,山上没什么高树,大多是不高的灌木,草尤其多。
苏晨一眼望去,入目的便有好几座墓,她从来没来过这种地方,有些害怕,她脸色惨白地握着苏林的手,抬头,看了看自家老爸,苏林安抚性地捏了捏苏晨的手,说,“娃娃,别怕。”
苏晨点点头,继续跟着柳絮往前走,走到一座墓前,才止住了脚步,墓旁杂草丛生,许是来看的人也不多,就算每年都有人扫墓,这草,几个月便能生得很高很密。
苏晨看了看立着的墓碑,上面还贴有一张黑白照片,她想,该是她的外公了,照片里的男子正值中年,剑眉星目,硬朗的轮廓,年轻时想必也是迷倒了许多姑娘的。
柳絮走近墓碑,看到这丛生的杂草,便十分心酸,伸手就要将那些杂草拔掉,不小心却让茅草划伤了手,红色的血在草叶,格外地鲜艳,拔了许多,她伸手摸了摸黑白照片,那照片也沾染上了红色,哽咽着说,“爸,我回来了。”然后便不再说话。
她天真地以为,只要她不回来,他就还是活在她心里的,那个最帅的爸爸还是活在这个世上的,还会想小时候一般,用他硬硬的胡茬蹭她的脸,笑着问她,“今天絮儿乖不乖?”她则会咯咯地笑,“爸爸,你的胡子好讨厌哦,絮儿最乖了,比哥哥还乖。”
苏林拥住柳絮,轻声安慰柳絮,“絮儿,你还有我们。”柳絮便靠着他的肩膀抽咽起来。
苏晨朝墓碑深深地鞠躬,乖巧地说道,“外公,你好,我是娃娃。”
苏林也说道,“爸,我们带着您的外孙女来看您了。”
“爸,对不起,这么久我都不来看你。”柳絮顿了顿,在苏林身上,蹭干了眼泪才说道,“爸,我想你,好想你,想你会举起小小的我,放在你肩膀上,带我去看戏。”
柳絮牵起苏晨的手,看着照片说道,“爸,这是您的外孙女,今年十三岁了,她特像我小时候,我早就该带她来看你的,可是,我怕看见这个支离破碎的家,我想你,想妈,想哥哥,可是,我们再回不去那时候了。”
苏晨看了看柳絮,乖巧地说,“外公,你放心,老妈过得很好,老爸很疼她,我以后也会很疼老妈的。”
“爸,我们过得很好,妈妈和哥哥应该也过得很好。”柳絮挽着苏林的胳膊说道,“爸,你还记得苏林吧,那会,我还和你说过,我喜欢他,你和妈妈离婚那会,我和他回来,你还在家煮我最喜欢的菜给我吃。”
“爸,我会好好对待柳絮的,你放心。”苏林依旧是那句话。
“爸,我们先回去了,过几天再来看你。”柳絮一手牵起苏晨,说,“娃娃,和外公说再见。”
苏晨再朝墓碑鞠躬,“外公,再见。”
一家三口,一前一后,缓缓地在小路上前行。
苏晨走在中间,看着自家老妈单薄的肩膀,暗暗发誓,“外公,你放心,我会很疼很疼老妈的,不让别人欺负老妈的”但她忘了,她老妈,一般是没人能欺负,照她老妈的性子,不会主动去招惹别人,但绝对不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