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擅长的就是耍嘴皮，耍滑头。在宣明帝面前也没有改掉本性，她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放下，咽下口中的最后一口茶，这气势十分不错，又咳了两声。
“说到我啊，我觉得是我命大。我爹爹说见到我时候还是在一个大雪天里面，我被扔在雪地里，四周不见人。不过我爹爹和娘一直没有孩子就收养了我当做自己的孩子来养活的。”
宣明帝依然给沐离倒茶水，听沐离继续说。
“我从小就觉得沐离这名字不好听，听名字就觉得是个男孩儿名字所以我从小跟男孩子厮混在一起，打架从不输给别人的。我娘每次说我的时候我就拿这个说事。”沐离狡黠的笑了起来。“我十岁那一年偷偷跟着人进山去，我想打一只狐狸回来给我娘的披风上加点东西，不过没想到进山之后下了大雪。桃溪的大雪一下就是好几日，大雪封山之后若是在山里面就是送死。大家都觉得我已经死了，我爹爹却不信拿着衣服和干粮就进了山。我缩在山洞里面躲了两天。我爹找到我的时候我浑身都快冻僵了，然后我爹啊用大衣将我裹着带我回家，一路我都没知没觉的，醒来了之后才知道我爹受伤了，被一只熊抓伤的。我爹一不开心跟熊打了一架。扒了他的皮，不过我爹也是因为那次落下了病根。”
“我爹死的时候我还小，不过爹爹却是最疼爱我的，娘脾气不好，我做错之后没少挨骂，从小板子吃了不少，我们家门前的那块青石板这么多年估计都被我磨平了。”沐离说话间眼睛里面全是笑意，她边说脑海里面浮现起了与娘在一日的日子，一个是猫一个是老鼠，又是对头，每日都吵吵闹闹。然后就是板子伺候。“爹爹就会偷偷给我水喝，然后给我留夜宵。过节的时候带我去扎灯笼放花灯，给我做水晶虾饺。爹爹死了以后便没有人这样对我了。”
她省略掉自己差点没有命的事情。
“后来我逃婚了，遇见了上官楚寒。后来后来我跟着扶摇姑姑到了帝都准备来找你，不过姑姑说帝都形势不好，贸然出动说不定会惹上什么事情。后来我也十分争气的，不小心教训了平乐郡主，后来还惹上了人命，差点给傅毅斩头了。好在楚离救了我。”沐离抱住自己的脖子，冲着宣明帝眨眼间。“要不是楚离出来你就见不到我了。”
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
原来自家的女儿这些时间在帝都里面做了这么多不得了的大事情，不过幸亏老天保佑。沐离平安无事活下来，他那时候不知道沐离已经回来了他的身边，若是知道早就冲出皇宫将沐离救出来。
前段时间听说楚离怒闯刑场，敢在傅毅眼皮下降人带走，并且救得还是一个姑娘。
宣明帝当时不信，帝都传的十分厉害，说冷面阎罗楚离十分疼爱一个女子。宣明帝不信，不过现在信了，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他也有些犹豫，沐离看起来与上官楚寒之间的关系有些非同一般。并且上官楚寒在成亲当日还拒绝了赐婚，若不是宫变突然发生他当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沐离此刻像个没有事情的人一样坐在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
宣明帝问，“沐离，你与上官楚寒的关系如何？与楚离的关系如何。”
“楚离啊，他是我的朋友，救命恩人。”沐离道。
“就是这样简单？”宣明帝追问。
沐离嘴角抽动了几下，原来皇帝也这么八卦啊。之前和楚离的那些事情宣明帝肯定略有耳闻啊，这是来刨根问底来了。
“就是这样简单啊。”她道，“至于上官楚寒嘛……”她拖长了调子却不说话，只是傻笑。一直咯咯的笑被阳光晒过的脸上更加红了。“这个是秘密。不可以说。”
“你不说父皇也能够猜到，那一日你来之前上官楚寒便拒婚了，说有了心仪的对象。”宣明帝是个明眼人，那一日没有光顾着看人打架，也看到了沐离与上官楚寒的那些小动作。“那个人就是你吧。”
唔，沐离心里额了许久。老狐狸，又是只老狐狸，明知故问嘛。
“你都知道了，干嘛还问我。”沐离别过头。“父皇，上官楚寒已经拒婚，那他和白青璃的婚约还算数吗。如果他坚决拒婚，父皇你会怎么做？”
沐离心里面没底，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有时候也关于其他，比如他们现在的身份必定会为他们平生出一些拦截。上官楚寒的婚约就是最大的问题。
“这个婚约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如果上官楚寒不答应，白族和南风族免不了一战。”宣明帝道，“如果上官楚寒要拒婚他首先就要解决这个问题。沐离，你是公主也要为姜国考虑，上官楚寒与你是不可能的。”
“什么……”沐离哑声软软的溢出一句。没有一点的力气。
“沐离，父皇也不骗你。”宣明帝道，“楚离待你很好，这孩子是个靠谱的人，上官楚寒与你终究是不可能的，你们趁早分开的好。并且在你回来之前父皇已经将你许配给了楚离。太子无能，楚离有那个实力接过我的大位。”
“我不要……”沐离此刻心都是木的，根本想不到其他。跟在冷水里面滚过一样浑身都战栗着说话也不清楚，原本以为自己是身处在高山之巅，其实不经意间已经被人逼近了悬崖。
上前是死，后退也是死。
宴会上面的歌舞沐离无心去看，东西也没有吃多少，却喝了不少酒。上官楚寒坐在沐离的右手边，沐离视线一转便落在他的身上。却不像早上的时候回眸浅笑，满眼都是忧愁。沐离的酒量浅，喝下几杯整个人便支撑不住。
楚离坐在沐离的左手边位置，沐离的一举一动他自然看的清楚。
这一晚宣明帝的目光也没有从沐离身上离开过，自从知道了那个消息之后沐离一直心不在焉，闷闷不乐，虽然强颜欢笑却没有了之前的谈笑自若，也不是有心而发的笑。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自私，随意决定沐离的一生。儿女之间的恩恩怨怨是自己来解决比较好，随他如何决定快意一生。沐离如果还是桃溪的那个小丫头自然不成问题，她现实是公主。一举一动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啊。
沐离单手承在身前的桌案上，手里面拿了酒杯，琥珀色的酒散发着淳淳的酒香。沐离喝下第五杯酒之后手里面的酒杯从手里掉下去，随后人也跟着趴在了酒桌上。
宣明帝越看越心疼。若是颉桑看见了她会不会怪罪他。
“公主喝醉了，楚离，你与公主交好今日就麻烦你将公主送回府里面吧。”宣明帝开口，无论沐离接受不接受，都要嫁给楚离。现在多多接触也好。
楚离点头应下。
沐离此刻烂醉如泥，倒下去便睡着，她喝了酒白皙的脸上泛着一阵绯红，冷冽的酒香萦绕在她身上也十分好闻。恰似冷香一般。楚离抱着她出大殿，走过回廊，染过一个有一个地方。他将沐离放进马车的时候沐离双臂环着他的脖子死活也不放开。
她此刻只是凭着下意识抱着的。
楚离看着她面色绯红，莹润的小嘴像是雨后桃花一般娇艳。偏偏他怀中的女子还不知道规矩，动来动去。砸吧着嘴十分可爱。楚离心里面窝的火顿时平息，这个女子是她仇人的孩子，雨霓也死在她的手中，可是他偏偏爱死了这个女子。
他不知道该如何，该怎么办。
他想狠心将沐离杀掉，手指碰到沐离的脖子时又下不了手。
马车跑起来，夜里面的冷风一吹沐离便清醒了大半，楚离坐在马车里面，沐离的头便靠在他的腿上。她醒过来的时候望见是男子的腿吓的直接蹦了起来，马车又是在行走中，沐离原本就站不稳，车一抖又重新滚回了原来的地方。
不过她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靠在马车上，眼睛皮重的抬不起来。“楚离……怎么会是你？”
沐离冷冷的笑。
“唔，不，你不叫楚离，我应该叫你西风龙渊。”沐离说，“你别以为我那个找回来的爹要我嫁给你我就会嫁给你，没门。”她手指头在楚离的肩头指指哆哆。“本姑娘不嫁就是不嫁，要是敢逼我嫁人我就不做这个公主。回我的桃溪去，管他去找谁当公主。大不了，我就逃婚，反正我也不是逃第一次了。”
沐离语序甚为清楚，条理甚为清晰的说完。
楚离听得明明白白的，感情沐离今晚不快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情，她就那么不想嫁给他吗？这样不开心。沐离抱着膝盖缩在一边的角落里面坐着。微微闭着眼睛。
楚离欺身上前的时候沐离眼睛陡然睁大，望着突然靠过来的楚离好似害怕，好似强盗土匪。“你……离我这么近干嘛。”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楚离冷冷的问道，他身上也有一股酒气。沐离闻见那股酒气更加想要逃开。“你知道了那件事情？皇上要将你嫁给我的事情，你想要逃婚与上官楚寒在一起？安定公主，未来的定西王妃，你想做什么？你这辈子都是我楚离的人还想逃到哪里去？在这帝都之内你别想逃出我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