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在屋子里太久,即便是宅腐得习以为常的人也会生出浑身发霉的粘稠感。厉婕涵这些天是真待得烦闷了,室内的空间虽大,但总会生出窒息感,周围总像有无形的压力朝自己逼过来,让她无处可躲,浑身上下都像是晾在阴暗屋子的衣服般有一股发霉的恹气。
这所别墅是纪文轩自己买下来,听来打扫的工人叨叨絮絮说过一些,他与家人的关系不好,这别墅是他为罗翩然买下,罗翩然本要搬过来这里与他一起住,后因他工作繁忙,常常不回家,她一个人在这冷风凄凄的山上很是害怕便还是在纪家住。再者,纪乾道也不同意她搬过来与他同住,多次要求她回家,纪文轩最后被罗翩然说服回了家,至今没来过。
徐敏霞更是反对,她还在孜孜不倦的调查罗翩然与纪乾道的血缘关系,DNA检测显然是最好方法,但纪乾道是绝对不会让她这样做。当然,在此事上,她也不能硬来,这关乎纪乾道尊严,她虽然每日叨叨絮絮此事,但终究还是不敢采取强硬措施。每个人都有底线,纪乾道平日看起来温和,但一旦触及他的底线,便是不可收拾的局面。E•J现任董事长可不是吃软饭的。徐敏霞虽表面看似有很大的话语权,但在工作上也不得不对他俯首帖耳。
罗翩然在此处住过一段时间,纪文轩那时候也常争取回家,后来罗翩然走后,他也极少回来,只每日的有工人来打扫,此处是一块没有任何价值的闲置之所。
据说她厉婕涵成了住进这所别墅的第二个幸运的女子。
我真是何其有幸!胡思乱想到此处,厉婕涵自嘲地笑着,拿着亦舒的《喜宝》反复的翻着,脑子里进不去任何一个情节,但里面的故事她倒还没忘记。她已经好久没看过书,自从结婚后,书已是尘封在箱底的旧物。她从前最爱的是亦舒和张小娴的书,爱她们无疾而终的爱情现实,不时也能发现书中与自己相仿的心境,也只能笑笑罢了。
一遍一遍地看,即便总会感到失望,自己一个人傻傻的叹气。
现在看书显然没有以前的感觉,以前总抱有幻想,毕竟生活还似是有太多的可能。不断的做梦,总想着能与自己走到老的那个人的面貌,以及有关他一切的幻想。如今结了婚,便觉得已是定数,再也无法更改,任泽浩不能想,所有的事情都要等到五年以后也不知道能不能自己主宰,五年以后她便奔三了,一个女子,有多少青春可以浪费?如今看书不过是在打发时间——住在此处犹如软禁,纪家不许她外出工作,合同上也说的明白,若不找些事情来消遣,她真怕自己会就此老去。
秋天的阳光从云层中慢慢探出头,她从草坪上站起,阳光下看书有晕眩的感觉,她不喜欢。屋内已经泡好蜂蜜柚子茶,每日闲着她便弄些平日里想弄却没时间去做的小玩意。偶尔做个小蛋糕,偶尔做点小饼干,每每完成一项“工艺”她都不自觉想起从前在等她“杰作”的是任泽浩,她每次做好的时候都要迫不及待做完端给他尝尝,然后听他夸张的赞赏:“哇塞!好吃!实在是太好吃了!我的老婆手真巧!”然后他会抱着自己胡乱亲上一通。
那样的时光都不会再来。
至今做完,也只是做完而已,打发了一点时间而已。根本没有那么一个人来赞许,她也不想吃,只搁在冰箱里,偶尔给些那两个打扫的工人带回家,她们无限感激,她只笑笑,却觉无趣。
许久没响的手机响起的时候,她便知道是爸爸打过来的。
“什么事?”她淡淡道。
那边的厉志全犹豫半会,他知道自己女儿的现状,他懂得她绝对不会开心。因而他也没有问些诸如“你怎么了”的废话,直奔主题:“按照我们老家的习俗,新婚之日三天后就该回一趟娘家,且要带上自己的丈夫。可是……可是你都结婚这么久了,还没回过家一趟祭拜一下自己的妈妈。小涵,你要是有时间就抽空回家一趟,带上文轩,让妈妈看看她的现在女婿可好?”
厉婕涵没回答,纪文轩怎么会跟她一起回娘家?他对她是避之不及,像仇人一样,她一想自己胆敢无耻向他提出这种要求都脸红。
顿了一会,厉志全又道:“爸爸想你了。你就回来看看我们吧,没你在身边,这家里就我一人,我真的很不习惯,每当天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莫以名状的孤独,我很后悔将你嫁出去。我也知道你心里有埋怨,你的苦楚不对我说我也明白,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既然嫁给了他便尽妻子的职责吧,你这辈子也就是他的人了,你是去报恩的,你该好好的对他。”
厉志全并不知道厉婕涵与徐敏霞之间的五年约定,合同是瞒着他偷偷签下的。这个世间只有她与徐敏霞知道。
报恩?她不知道厉志全竟将事情想得这么严重了,若真为报恩,她该去为徐敏霞做牛做马才是,可为什么是要嫁给她儿子?但若是自己对他说了丧气的话他定会多想,他会觉得自己没用,妻子眼睁睁在自己眼前死去,他无力拯救,活着的女儿他也照顾不好。
厉婕涵深呼吸一口,“我知道了,若是他有空,我叫他与我一起回去吧。”
挂了电话,厉婕涵找了半天,终于在包包的一个角落找到徐敏霞给她写着纪文轩电话号码的纸条,她又深呼吸一口气,输入纪文轩的手机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