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小白正好被郁离子和陆归尘一左一右的拉着走了,于是也赶紧趁机端着粥走了……
拐个长廊便到了子言的房门口。
只是来越靠近子言的房门我就越觉得内心忐忑的不安,甚至心中隐隐地的有一种转身就走的念头。
我亦是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害怕什么。
现在子言的门紧紧地关着,有淡淡地月光铺撒在中庭,折过来一大片暗黑的树阴,斜斜地的打在了栅格门窗上,偶尔有风经过,树枝的影子摇曳,让这个夜晚显得充满一种寂寞感,更是让人一种沉静的感觉。
偶尔透过纸糊的窗子,透过房里烛火的微光,依稀能看到墙上子言被拉长的影子,是那么的单薄孤寂,似乎被一层淡淡的忧伤包围般。
我眼见着自己的影子也被月色拉的老长老长,斜斜地铺在门窗上,竟也是如此的单薄。
我瞅着自己的门口上影子发愣,不知道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钉在墙上的子言的影子不见了踪影,而我手中托盘的粥已经开始泛着凉意。
“吱嘎……”
突然,门被一只修长的手拉开。
子言修长的身子立在门边,庭中树枝的阴影铺在我脸上,看不清他的表情。
“都站了那么久,还不打算进来?”见我还是傻愣着呆呆地看着他,子言皱了眉头,说完便转身进去了。
“是呢,是呢,我这就进来。”我一个回神,见子言已经独步进去了,立马点头,踢脚跟了进去。
房间盈满这一股淡淡地檀香味,我一眼便看见案几上一只精致的沉香炉,正燃着檀香,袅袅地冒着青烟。
一旁的桌子上放着一本书册子,正随意的打开着。
见我跟了进来,子言也不说话,兀自走到桌旁坐下,拿起那本已经翻开的是看了起来。
我心里本来已经是纠结万分,嘴巴却又在这个时候笨的恰到时候,又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讲,眼见着他对我冷淡淡的不搭理的看着自己书,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好开个口。
气氛竟然是如此的沉静与尴尬,我想我和自言之间,竟然也有这种沉默的时候。
轻轻地将粥放到桌子旁边,我也只得拉过一张凳子坐下,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坐在子言旁边,等待着子言开个口。
炉子里的沉香已经烧掉了一大截了,气氛依旧是这么的沉默。
我将手垂在桌子底下,绞着自己的衣袖子,时不时地的抬头看着正一脸聚精会神看书册子的子言。
因为多看了几眼的缘故,却正好发现子言从一开始就没有翻动过书册子,我要是再稍微仔细的一看,便能看出子言的眼神早已是散焕,不知道神游哪去了……
这让我不由得联想到此前吃饭那会,子言竟然幼稚的跟个小孩一样扔下筷子就走人,并且还特意绕道我旁边扔下一句“没人关心的,怎么能吃的下……”的话语。
感情,这子言是不是也在跟我闹情绪?
看着看着,我便忍不住“扑哧”一声地笑了起来。
且这一笑出声,我便再也收不住一般,扶着桌子捂着肚子干脆“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看到我突然就这么笑的颤抖不止,子言皱了皱眉头,将脸缓缓地从大半个书册子里抬起来,扭着眉头看着我好一会,才慢慢地的说道:“你到底是来送粥的,还是来笑的?”
我拍着桌子,继续笑的颤抖。
“阿夭!”子言似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倾过身子捉住我的肩膀,阴测测的说道:“莫要再笑了,再笑就把你扔出去。”
我好不容易忍住不笑,拍了拍胸脯,抿着嘴角回答道:“子言兄,你看你都一只手的,怎么把我扔出去?”
“你!”子言抽着嘴角,似乎咬着牙,心想不就是等你给我端来一碗粥么,没想到那么的木讷,说句话都不会,吃饭那会还很小白亲亲我我的,真是要气死我,难道我今天下午的表白都表错了?
见他一副愤愤然的样子,我赶紧的见势收好,很是狗腿一般的起身端起旁边的粥,然后恭恭敬敬的放到子言眼前,低眉顺眼的说道:“子言兄,听说你今天的胃口不是很好,我怕你半夜饿醒,所以从伙房特地给你端了碗粥过来,你就趁热赶紧喝了吧……”
“我胃口好不好,你还要听说么?刚在吃饭那会儿你不都全都看见了?”子言撇了一眼莲子粥,没有动,倒是抬眼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大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这,我这不正在吃饭没看到么,再说,我这也不是知错能改及时端碗粥给你来了么?”
“知错能改?”子言冷冷地的哼了一声,正眼不瞧我,“这就是你知错能改的态度?”
我讶异,方抬起眼珠子瞪着他道:“这个态度不好么?我这不是把粥端来了么?”
子言很明显的抽了抽嘴巴,似乎已经被我气的不清了。
当目光一步小心碰到自己那只还是“受伤”且包着绸带的手臂的时候,子言的唇角在不经意间勾起了一丝的笑意。
只见他用左手指轻轻地的将粥碗一推,没好气的瞪我一眼,方慢慢地说道:“手都残废了,怎么吃!”
手都残废了?手残废了!我闻言不禁将目光瞟向他那不幸负伤的手臂上,呆愣了半会。
是的,我那喜欢乱思考的脑袋又开始在飞快的转动了,子言说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嫌弃我了?嫌弃我不知恩图报,明明这手臂是为了我负伤的,而我却丝毫不关心他,所以他就生我的气了?
果然,经子言刚刚这么一说,我顿时的如醍醐灌底!
难怪吃饭的时候他会特地走到我面前,还嘀咕了难么一句,原来是特地提醒我要即是回报来着。
我记得阿爹曾经不止一次的教导过我,做人做妖,一个重要的原则就是要知恩图报,别人投之以桃,我们也要报之以桃。
没想到我行走江湖才这么几个月,便将我们紫云山的优良传统给抛之脑后这么久。
但是,喂人喝粥这种事情,这是多么的难为情啊,我很是纠结的看了看那碗粥,又看了看了子言,掂量的再三,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子言兄,其实,喝粥是可以不用筷子的,左手拿勺子虽然有些的不大习惯,你多用几次,就能熟能生巧了。”
“左手用不惯!”子言别扭的将头一扭。
我继续宽慰他:“乖啊子言兄,不吃会饿的……”
“那就饿着……”
“子言兄你还是吃些吧,不要使性子……”
子言心中略略气着,被我这无所谓的口气这么一噎,更是觉着难受,没个好脸色的说道:“不吃了。”
见子言就这么别扭的板着脸将头扭到一边,我立马又是狗腿的端起碗,拿起勺子,从碗里挖了一大勺粥,一边往子言嘴巴送一边说道:“要么我喂你吃?”
子言见我这样端着勺子在他眼前,眉角间浮了一丝笑,却转瞬即逝,不让我看见,同时还将脸慢慢地的拧了回来,但是仍是摆回那张不满的脸道:“你态度不对,挖那么一大勺我一口能吃的下么?”
突然间觉得,子言怎么就变成一个小孩子一般,情绪说来就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勺子放回碗里挖了一小勺,还不忘放到嘴边吹了两下,然后再递到子言嘴巴,低眉顺眼的说到:“来,这样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子言很受用地张口,却还要略略嫌弃地说:“不大好吃。”
我继续挖了一勺,递过去:“要是我做的可能就更不大好吃了,人家伙房的伙计大晚上的做这个也不容易。”
“唔。”子言继续啃了一口。“太粘稠了……”
“大概是放久了的缘故吧……”我叹一口气,这子言怎么就这么的爱闹别扭了呢。
“冷了……”
“你弄的太少了……”
“多了……”
“……”
这一碗粥下来,子言好像一直都不满意来着,我真想说,既然不满意,那就不要吃了嘛。
子言吃完了最后一口仍是有些不满意:“果然,一点都不好吃。”
我哑口无语,只能起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
这公子爷怎么就突然这么矫情的一点都不像原来的样子了。
我刚把茶杯放下,便收拾起粥碗,正要掂量着是不是该回去了,子言忽然问道:“你这是要走?”
我也不抱怨,只笑着点头说道:“是呢,反正子言兄你粥也喝完了,我也该回去了。”
子言被我给噎了一噎,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别过头去:“你竟然这么走?反正我不高兴!”
奇怪,子言今晚的表现真是太奇怪了,我将手上的碗放下,我何时见过子言这样将喜怒哀乐悉数都挂在脸上过的?
感觉着不大对劲,我顿了顿,还是将伸了手过去,试试他额头的温度,又摸摸我自己的额头,说了一声:“不烧的啊,怎么尽说了些胡话……”
子言依旧将头偏在另一边,也不看我,转瞬便岔开了话题:“阿夭,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个凡人?”
“啊?”我愣了一下,嫌弃子言是个凡人?好像我一直都没有这种种族歧视的观念吧。
见我不说话,子言便略略瘪了嘴道:“果然还是嫌我是凡人,果然你还是喜欢小白。”
“啥?子言兄你说啥?”我又是一个愣住了。
子言慢慢地抬起头,眼睛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给看穿了:“阿夭,你是不是喜欢小白,是不是?所以今天下午我说的话你都没有听进去?”
我连连摆手,摇头:“不不不,子言兄你误会了,我不喜欢小白。”
子言听完我这么一说,眉头一跳,可是转瞬又黯淡下来:“可是,小白应该很是喜欢你,你看平时那么护着你,今天也是。”
我突然想到,今天吃饭的小白给我夹菜的时候子言那道似乎要剜了他的目光。
我继续摇摇头:“不不不,子言兄,你真是误会了,小白并不喜欢我。”
子言又是撇嘴:“我有眼睛,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小白这事,我便想起他那风流倜傥的堂哥桃叶,这真是个祸害,怎么就把另个风流倜傥的小白给祸害了呢。
“子言兄。”我索性拉过凳子重新坐在子言的旁边,认真的对他说道:“其实,我和小白一块的长大,这情分,就跟那兄妹一样,所以小白细化我的喜欢不是你说的那种喜欢,你明白不?”
虽然这么说,子言还是不大满意的样子,他一把捉过我的手:“虽然是这样,可是难保日后不是这样,阿夭,你明明知道我是喜欢你的……”
“子言兄!”我突然觉得自己快要哭了起来,内心不知道是高兴的还是被惊吓的,“你刚刚说什么?”
子言见我这么激动,也怔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竟然这么直白的说了出来,于是脸也微微的泛红了,可是依然捉着我的手,似乎坚定了许多:“阿夭,你没听错,我是喜欢你的。”
其实,我是很高兴听到子言能亲口这样跟我说的,只是,开饭前,郁离子也说过这样的话,让我十分的郁结,以至于我分不清他们谁在开玩笑谁不在开玩笑:“子言兄你就不要再那我寻开心了……”
子言脸色一正,抿了下唇,将两只手都伸过去,捧着我的脸将我的头转过来:“你怎么就觉得我是在寻你开心?倒是你,在山上,将我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如今醒来却是不认账了,你是不是真的嫌弃我是个凡人了……”
我顿时的愣住了,脑袋一片的空白,一直在重复着子言那句“倒是你,在山上,将我摸也摸了,亲也亲了,如今醒来却是不认账了”,瞬间闪过自己做的那个梦来,难道,自己分明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真实实的将子言给染指了?
更可恶的是,我竟然将子言摸完亲完之后,一副拍怕屁股不认账了的样子?
“子言,我……”我觉得此时自己真的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子言倒是继续质问:“阿夭,你怎么能这样的不负责?”
我心口一抽……我怎能对子言不负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