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振的脸色暗了下去,幽幽的道:“解释不清的,这个误会是他想要的。”
“你什么意思?”皇后抓他的手力度加大了。她一直害怕的事情,真的阻止不了了。
“母后,不管怎样,儿子什么都没做过。如果我走了,您就当从未生过这个儿子,好吗?”夜子振说的无比哀婉。
皇后一把捂住他的嘴:“不要说这个,是母后的错,母后对不起你。”
“母后说的是什么话。我的生命是您给的。您就算重新要回儿子这条命,也是应该的。”
皇后的眼中出现两行清泪。
夜子振赶紧跪倒在她膝下:“母后,您伤心了。是儿子不孝惹您伤心了。您骂我吧。”
皇后双手捧起他的脸,泪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孩子,娘不该嫁入皇家。如果你们是平常人家的孩子,以你二人的才干,都可以成为绝世英雄。可是,你们偏偏生在这个深潭中,这里是一山不容二虎。娘知道你的才远胜于子庄。不是娘偏心。子庄性格偏激,一向唯我独尊,他失败不起。子振。娘多么希望你们二人能和睦相处啊。娘不想失去你们任何一个。从今天开始,你留在这里,他不敢动你的。”
“母后想保护儿子到几时?”
淡淡的一句话,却让皇后怔住了。是啊,你能保护他几时?十年,二十年,你不在了,他要怎么办?就算你活的够久。你这样将一只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折断羽翼,关在笼子里。对他,是不是也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母后,儿子不想您为难。如果这个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留下来给您尽孝,儿子希望是哥哥。从小到大,我只能看着他站在人前被人膜拜。已经习惯,不在乎有没有人注意到我也不差。母后,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不完美的。您也该放宽心,不要为了我们烦恼了。”
他的话像刀子,割在她的心上,让她的一颗心血流不止。她对不起他的地方太多了。
为了夜子庄,他故意隐藏他的优点。为了夜子庄,她不让他展露锋芒。她还把计淼给了夜子庄,让人不能撼动太子的地位。
对于夜子振来说,她这个母亲只是生下了他,却剥夺了他飞翔于万仞高空的权利。她对的起这个儿子吗?
如果,现在夜子庄已经不能容弟弟,一定要置子振于死地。难道她真的能眼睁睁的放任这件事情的发生。
如果这样,她的心,就太残忍了。
皇后双手将夜子振扶起来:“孩子,你想飞吗?”
夜子振看着她,琢磨着她话中的意思,没有立即回答。
皇后黯然的垂下眼帘:“你该去飞了。”
“可是空中已经有了一只鹰。”
“有翅膀就该去飞,飞的怎么样是鹰自己的事。母亲只能在一旁看着了。”谁该生谁该死,不应该由她这个母亲决定。他们的生死是他们自己的事。就算是亲兄弟在权力面前也会变的毫无人性。
如果注定只能存活一个,她将放手,任他们自由发挥。都是她的心头肉,她没有权利决定谁该生谁该死。如果有选择她宁愿自己去死。
夜子振抬头看着她:“母后,您……”
“子振,一直以来都委屈你了。不管怎样你是我的儿子,子庄也是我的儿子,我爱你们两个。我希望你们都好好的。若是天不从人愿,孩子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绝不会怪你,这不是你的错。要怪只能怪我,一念之差,走上了这条看似风光无限,尊贵无比的路。你们注定与常人不同,所以也会面临最艰难的抉择。人都是为自己活着的,你该为自己活着。”
“母后,不到万不得已,儿子不会做什么。”
“孩子,你是宽厚的,娘知道你懂分寸。去吧,你父皇那里有我。”
“谢母后,儿子回去了。”
“去吧。”
目送夜子振离去的背影。恍惚间,仿佛他这一走,就再也不会回来,心口有一处隐隐作痛。
“来人,传太子。”是该和他好好谈谈了。
夜子庄这时候在荣王府。
夜子荣坐在那里如坐针毡。
夜子庄看他的眼神像刀子,足以让他心寒胆战的刀子。
“王兄,最近忙些什么?”
夜子荣讪讪的答:“还不是朝廷里的一些事,太子应该知道啊。”
夜子庄斜了他一眼:“听说你最近买了两匹好马。”
夜子荣不敢回视他的目光,把眼睛放在茶杯上,答:“对,刚从大草原上捕获的两匹野马,还没训好,脾气暴烈的很。等调教好了,送给太子一匹如何?”
夜子庄淡淡的道:“这样野的马,不知道子庄有没有福气坐。”
“太子的话过谦了。太子不敢骑,天下没人敢骑。”
“昨夜我做了个梦,是和王兄有关的,现在想起还有些心惊肉跳。”
夜子荣的脸色微微变了变,脸上强扯出无所谓的笑:“一个梦,就算是恶梦也是假的。”
夜子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知道王兄有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见自己提剑杀人呢?”
“呃?这个梦为兄没做过。”
“唉,我昨晚梦见自己提剑站在这里,王兄您的胸前一片血迹,好不吓人。我醒来出了一身汗,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怪梦。听说王兄府上有人会解梦,能否请他为子庄解惑呢?”
夜子荣的脸色有些发白:“一个毫无意义的梦,太子还是忘记吧。所谓的梦都是虚幻的,不能当真。”
“可是这个惑不解,子庄怕夜夜被恶梦缠绕。”
“太子若不能释然,为兄府中确实有个会吹牛的门客,叫宗景,据他自称能解梦。太子要见他吗?”
“我确有此意。”
夜子荣硬着头皮让人叫来宗景,心里暗祷告,希望那家伙够机灵,不要说出什么蠢话来。
“宗先生,你说自己擅于解梦。昨夜太子做了一个不好的梦,想请先生给解解。先生,这可是你展露头角的时候,可千万不能出错啊。”
叫宗景的人,年纪也不过三十,留了些小胡须,面相还算的上儒雅。他看了眼自己主子,能够看出主子的忐忑。心里已经有几分明白,整个人立刻紧张起来。这不是机遇,这是厄运,一个差池小命就没了。他不是圣人,也不是英雄,他是个普通人,所以他脸上的不安出卖了他心里的恐惧。
“宗景见过太子殿下,王爷千岁。小人对解梦只是一知半解。恐难准确把握太子殿下真正的梦因。”
夜子庄轻蔑的瞟了他一眼:“你姑且说说。为什么人会梦见杀人?梦是不是反的?”
夜子荣的额头冒出了冷汗。宗景惶恐的看着主子,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夜子庄见他半天不说话,尽在那里打抖,鼻子里逸出一声冷哼:“王兄,你府里不是养的都是这样的废物吧。连句话都不敢说,留在府中只能浪费粮食。”
夜子荣慌忙点头:“太子训斥的极是。平时就听他们夸夸其谈,一个个都了不得的样子,真让他们办事了,都比废物还不如。还不快滚,没用的东西。”
宗景吓得站都站不起来了,幸好有人过来把他拖了出去。
夜子荣暗舒一口气,这不回答也好,至少不会出错。
夜子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昨晚睡的不好,回去再睡会。”
走出去两步,又回过头来,“王兄最近似乎没什么要事,不如帮子庄寻访一个会解梦的高人来。子庄心结不解,很难安枕。”
夜子荣陪着笑:“这事为兄当全力去办。”
“那就多谢了。”
夜子庄就那样走了,留下后背湿透的荣王。
夜子荣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后,才无力的坐回椅子上。没事跑来说这么一个事,肯定不是仅仅为了吓唬他。
难道是要对他下手了,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见疑了。什么都没做,还是被怀疑了。那么自己岂不是很冤枉。
没有人选择坐以待毙。当意识到危险来临时,人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我保护。
怎样自我保护,不同的人会做出不同的选择。
胆小懦弱的人,会赶紧缩进壳里,像乌龟,以为躲进自己的窝里,就安全了。
勇往直前的人,选择奋起反抗,拼个鱼死网破。
夜子荣知道自己不是十分勇敢的人。他非常怕死。记得大哥临死前感叹,一味逃避终逃不过当头利剑,索性拼命一搏。或可有一线生机。可是一切晚矣,悔啊。他不想重蹈覆辙。
夜子庄刚走到府门口,就看见皇后贴身的内监在门边的石狮子前转悠,样子还很着急。
“公公,为何不进去喝杯茶?”
听到这个声音,在那里转悠的人,立刻喜形于色,慌忙过来见礼:“哎呦,殿下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急着见您哪。”
“见我,可知何事?”
“娘娘没说什么,只是急着见您,该是什么重要事吧。”
夜子庄眼中划过一丝不耐烦,自己这边还有一堆事情没处理。这时候叫他去,不是找事吗?不过唤自己的是皇后,再不愿意,他也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