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瑶咬牙切齿,“谁担心你,我只不过是觉得你可怜而已,快点儿把药喝了!”
嗒的一声,凤倾瑶把药碗放在桌子上,楚邀月沉默了片刻,然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凤倾瑶挑了挑眉,心中有些好奇,楚邀月怎么会感染风寒的?
难道是昨晚在碧湖上吹风吹得太多了?
“你……怎么搞的?”凤倾瑶非常不愿意承认其实自己心里是担心他的,可貌似从昨晚那场混战结束以后没有看见楚邀月时,她就有些担心了。
可是她为毛要去担心他啊,真是烦透了!
楚邀月淡淡的放下碗,听到凤倾瑶明明担心却不肯承认的别扭语气,唇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看着那男人白的几乎透明的脸,凤倾瑶咬了咬唇瓣,这个楚邀月总是给她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平日里这个男人看起来弱的很,可是有好几次面对她的时候,都是强悍无比,就好比他们的第一次见面,那时她觉得这个男人诡异又危险,绝对是个不好相与的主儿。
可谁成想后来,两个人会有这么多的纠葛啊。
啪的一声,凤倾瑶忽然一个巴掌拍在桌子上,美眸一紧,怒瞪楚邀月,“楚邀月,你刚才说要取消婚约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如果他们之间取消了婚约,那么她和楚邀月就再无瓜葛了。
这对她而言,应该是天大的好事,可是不知道为何一想到未来跟这男人便再无半点儿纠缠,凤倾瑶就觉得有些慌乱,说不清为什么,那种感觉,就像是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楚邀月盯着她略带愠怒的眉眼,凤眸微扬,半晌轻轻笑了笑。
凤倾瑶的这句问话,已经表明了她的立场,原来,她的心里,对他并不是不顾一屑的啊。
手握拳捂着唇轻咳两声,楚邀月抬眸看向她,眼含戏谑,“若你不想嫁我,我也不能把你绑去北燕不是,可是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
啊?凤倾瑶愣怔的眨眨眼,随即反应过来,脸颊微微泛红,恼道:“你管我心里怎么想,你……”被人说到心里有些羞怒,凤倾瑶哼了一声,“你怎么不直接发烧把脑子烧坏!”
“瑶儿……”楚邀月哭笑不得,“你这张嘴啊……”
总是能轻而易举的把人给气着。
凤倾瑶到底是心里记挂着他是个病人,也不愿意再与他口舌之争,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当真是烫的太厉害。
这个人难道就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么?
凤倾瑶皱了皱眉,“忠叔呢?他今天怎么没有在你身边?”
“咳咳……”楚邀月扯了扯身上的大氅将自己裹得严实一些,然后道:“我让忠叔先一步回北燕了,那里许久没有回去,总要先做些打点。”
北燕……凤倾瑶神色微黯,随即笑了笑,“也是,毕竟你多年呆在东陵,便是府邸,估计也要打理一阵儿。”
楚邀月没再说话,抓着黑色大氅的手,白皙如玉,有种孤冷的青白之色。
见他额头的湿汗愈发的细密,凤倾瑶拉开包厢门,让店小二把秦楼喊来,可是过了半天,秦楼也没来,店小二说,秦先生有要事要处理。
凤倾瑶只好作罢,瞅了眼楚邀月,犹豫了一下,道:“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她本想让秦楼叫两个人把楚邀月送回去,可是秦楼又不见人,但是现在楚邀月高烧着呢,她也不能没人性的扔下他不管,她把他送回去,好歹自己放心。
楚邀月没有异议,点了点头,随口问了下那小二沐流锦的去向,结果得知,沐流锦有事先走了。
凤倾瑶让那小二告诉采月一声,便推着楚邀月离开了夙月楼,去了他的家。
依旧是那破败的荒宅,穿过荒宅,是简单的院落房屋,凤倾瑶把楚邀月推进屋,看了一下周围的摆设,撇撇嘴,“任谁也不会相信这是堂堂邀月殿下的家吧?”
楚邀月解开身上的大氅,凤眸幽幽挑向她,“即便如此,瑶儿也不必担心跟着我会吃苦。”
“好像我怕吃苦似的。”凤倾瑶斜了他一眼,然后上前想要把他扶到榻上。
可是她完全忽略了,楚邀月即便是个身体不好的人,可他到底也是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凭她的那点儿力气,想要将他从轮椅上抱起来再放到榻上,实在是太困难了。
凤倾瑶的手,伸到了一半,她意识到这个问题时,便下意识缩回来,却是手背上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这片冰凉,轻轻抓住了她的手,然后用力攥紧。
凤倾瑶心头突地一跳,猛然看向楚邀月,楚邀月淡淡的目光掠过她的双眼,“你力气不够,但是你可以用力拉起我,然后我借力到榻上去。”
“哦。”凤倾瑶只觉得自己被楚邀月抓住的手,微微颤了颤,那一篇冰凉刺骨的冷意,直直的钻到她的心里去。
这个男人,明明就是发着高烧的,可是他的手,却如同死人般冰冷。
凤倾瑶轻抿唇瓣,按照男人说的话,靠近床榻一侧,然后使劲儿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凤倾瑶费尽了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把楚邀月从轮椅上拉起来,结果却是一个趔趄,脚下绊倒了床榻边儿的棱子,身体猛地朝后栽去。
然后身前的男人便像是一座山一样,那样重重的摔到了她的身上。
“啊——”凤倾瑶一声痛叫,猛地瞪大眼,面前便是那张好看的惨绝人寰的俊脸。
两人之间,鼻尖儿触着鼻尖儿,呼吸搅着呼吸,心跳更像是一场紧密的追逐,扑通、扑通、扑通……
四目相对,一个惊呆,一个……仿佛带着得逞的笑。
浓密又黑的纤长睫毛随着凤倾瑶眼睛的眨动而轻微颤抖,似乎也是被这亲密无比的姿势给惊到了。
身下的少女一张明媚倾城的娇容灿若桃花,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宛若琉璃宝石一般通透明澈,白皙细腻的肌肤吹弹可破,便是那有些紊乱的呼吸,也是夹杂着淡雅迷人的香。
楚邀月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又加重了些许,微微动了动,他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声音。
“喂……”凤倾瑶只觉得这姿势太过暧昧,不由得慌了神,拧起俏眉,嗓音都有些不清明了,“你赶紧起开。”
楚邀月楞楞盯着她的眸,似笑非笑道:“我起不来。”
“起不来也得起!”凤倾瑶恼了,伸出手使劲儿推他,可是这男人却像是一块儿烂泥一样,半分都没有动弹。
呼呼呼……
凤倾瑶压抑着自己要把他拍飞出去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楚邀月,你是腿坏了,又不是胳膊断了,你难道不会用胳膊撑着先起来到一边儿去么?你压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楚邀月挑了挑狭长的眸,深邃的目光扫过她恼怒的脸颊,“好。”
淡淡的说完这个字,楚邀月便双手撑着试图起开一些,凤倾瑶满怀期待的等着,结果,那男人的两条胳膊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忽然间没了力气,然后,那男人就嘣的一声,再次砸到她的身上,不止如此,那男人的头也砸了下来,恰好落在她的颈窝。
凤倾瑶愕然的瞪大了眼睛,“楚邀月,你……楚邀月?”
忽然意识到不太对劲儿,凤倾瑶连忙推了推他,可是那男人却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楚邀月,你怎么了?”凤倾瑶抓着他的臂膀晃了晃,楚邀月还是没有反应,只有那紧贴着凤倾瑶颈间的头,传来一片灼烫!
遭了,她给忘记了,这男人还发着高烧呢,该不会是烧晕过去了吧?
凤倾瑶最终还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楚邀月在床榻上安顿好,直到她蹲在他家厨房里,用蒲扇扇着炉灶里的火时,还能感觉到颈侧那股温度,暖暖烫烫的。
捂了捂脸,凤倾瑶也是服了自己了,她怎么就坐在这儿给这个男人熬起了药呢?
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用力扇了扇炉子上的火,凤倾瑶才想起那男人还发着高烧,光靠这药,怕是太慢了。
于是起身打了盆水端到楚邀月的房间,找了块巾布,浸湿了然后敷在他的额头上。
不过楚邀月也是够悲催的,双腿残疾,明明是个皇子,身边却是除了忠叔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她想,如果她悄悄离开了,楚邀月不病死才怪!
凤倾瑶照顾着楚邀月,一边要熬着药,一边还要给他物理降温,就这么来来回回跑着,她自己竟然忙出了汗,早知道就要采月跟过来好了。
幽幽的叹了口气,坐在床榻边,看着楚邀月的脸色渐渐恢复,凤倾瑶撤掉了那巾帕,伸手探了探,不由得松了口气,总算是退了烧。
给楚邀月拉了拉被子,让他躺的更舒服一点,凤倾瑶去了厨房,继续熬药。
浓郁的汤药气息布满了整个厨房,烟熏缭绕间,凤倾瑶忽然瞟见厨房外有黑影一闪,如蝙蝠般,一掠而过,似曾相识的身影。
黑衣、斗篷?
难道……是上一次她来楚邀月这里时,在那口枯井里遇到的那个如同鬼魅般的人?
凤倾瑶猛地一惊,好奇心顿时主宰了一切,她没有多想,直接追了出去。
她追出门外的时候,恰好看见那个斗篷影子掠向那座荒宅,于是连忙使用轻功追过去。
一路又是翻墙又是拐弯儿,在荒宅里转了半天,突然出现了一面墙,而就在她追到这里,那个影子忽然就不见了。
难道说那人跳到了墙外去了?
这么一想,凤倾瑶便轻功一掠,飞上了墙,当她看到墙外面的场景时,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不是那次她来找楚邀月时迷路的地方么,而且,这地方应该是有那口枯井来着。
凤倾瑶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在杂草丛生的墙外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找到了那口枯井,并且在枯井旁边,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脚印。
果然,那个斗篷影子,是到这口枯井下面去了。
想起上一次遇到那个斗篷人的时候,在那种诡异的气氛下,她看到的那双充满怨毒的眸子,以及那张比死人还要白的脸。
凤倾瑶只觉得从脚底有一股冷气窜上来,那个……应该是人,而不是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