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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梦景天脸色微变,众人均是心下骇然,纷纷将头低下。
梦景天老爷子的威严,足以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可梦少康似乎并不惧怕,沉稳如瑞士钟表,继续说道:“今日,若不是少蝶拿出他悉心研究多年的‘鸾凤鸣’,怕是我们难以抵挡意大利商人特以莫。少蝶的技艺,少蝶的心,都证明他是梦家真正有能力的人,他是关心这个家的。”
言罢,梦少康朝着老爷子一抱拳,继续言辞恳切地说道:“祖父,请给少蝶一个机会,让他正式走上前台来,展示他的才华,让天下人知道他是我们梦家的一分子。”
梦景天沉默不语。
给梦少蝶一个机会?自己未曾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是依照这个吊儿郎当的孙子一贯的表现,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还不知道闹出什么稀奇古怪的“大事”。
在这样关乎家族兴衰的大事上,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他以“鸾凤鸣”扭转危局一事,就破了例,将粉黛盛典这样的大事当成“儿戏”呢?
说白了,在梦景天这位德高望重的“红妆传奇”的一生,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点功劳,他也不会真的就无比动容。
不等梦景天言语,一人冷哼道:“少康,你是傻了吗?兄弟情谊怎么可以替代大是大非?”
众人望去,却是坐在下首的二姨太翠屏。
翠屏鼻梁露骨尖肖,鼻头尖尖无肉,牙齿细密而小,印堂窄小,让人心生畏惧。
翠屏扬起高高的下巴,嘴角挂着的不屑和冷酷,倨傲的目光扫视着在座的众多大掌柜和经理们,冷哼道:“各位可还记得前年的那场胭脂盒装四喜丸子的闹剧?各位可还记得是谁铺排奢华,给全天香城的夜总会的舞女们,人人一张五百大元的代金券?”
翠屏一手叉腰,一手提裙,朝众人走来。
罗裙被重重放下,苍白消瘦的手指捏着兰花指,指向天香城分号大掌柜秦暮羽,翠屏咬牙切齿地说道:“是你的二少爷砸了你的店中的景泰蓝瓷瓶,只为证明其中藏有一只壁虎。”
兰花指朝向苏南分号大掌柜纪欧诣,翠屏厉声道:“你们分号包装精美的,送给法兰西大使的礼品盒里的珍藏多年的竹香胭脂被你们的二少爷替换成了一块雨花石。”
猛然旋转身子,兰花指指向法兰西分公司总经理严凌轩,翠屏无限嘲弄地说道:“是谁留学归国后,还打着越洋电话,指使他曾经的二百六十六名洋人‘前女友’前去你的百货公司,用比基尼免费领取昂贵的唇蜜?”
一件件,一桩桩,让人啼笑皆非,让人无奈又恼火的事情被翠屏的“兰花指”挑起。众人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一切过往。
梦景天用力握着两个琉璃球,牙关紧咬。
若不是此时有众多分号分公司的大掌柜和经理们在场,自己真想严厉呵斥这个梦家的二姨太,这个自己素来不喜的女人。
若不是自己向来信任的大徒弟,义子梦天成出家做了和尚,自己心疼着他,又怎么会纵容和忍受这样一个尖酸刻薄的女人在梦府里兴风作浪多年?
若说她一无是处,倒也全不是。
毕竟她为梦家养育了一个做事沉稳,不失威严,又有胭脂天赋的长孙——梦少康。
众人虽然不言语,但均是皱起了眉头。
一直受人尊敬的大夫人凤书端坐在梨花木椅上,目不斜视,仿似没有看到翠屏的一举一动般。
而梦少蝶的生母,一旁的文氏早已经身子发颤,面色发青。
“大嫂……”文氏轻唤了一声,求助般地望向凤书。
不等凤书言语,站在地面正中的翠屏扭动着腰肢,摆动着丝巾,晃了过来,薄嘴唇一上一下,飞出一句话来——
“呦,我怎么忘记了,咱们的西府大奶奶正坐在这里呢?”
纤细苍白的手轻轻抽打在自己的脸颊上。
嘲弄的笑浮现在翠屏的眼眸中。
“大奶奶,您瞧瞧,我这张嘴,虽然说的都是事实,但也要分个场合啊,怎么能说出这样让大奶奶蒙羞的话呢?”
一直不言语的凤书微微咳嗽了一声,道:“大奶奶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你说的也是事实,少蝶贪玩,谁人不知,她怎么能怪罪你呢?”
凤书的一番话令本期冀着她能为儿子说上几句公道话的文氏彻底失去了希望。
是啊,凤书的儿子梦少君,也是梦家的嫡亲血脉,都是当娘的人,何人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人头地?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情此景,显然凤书,这个看似端庄的女人是站在翠屏那贱人一边的。
文氏凄凄然地环视众人,人人将目光落在脚面上,躲避着文氏的目光。
心下难过的文氏猛然站起,苍白的手指指向翠屏,厉声道:“纵然少蝶有一千个不是,一万个不对,可你能否认吗?今日是谁挽救了梦家的声誉?”
翠屏万万没有想到文氏竟然敢当着老爷子梦景天和众多大掌柜,经理们在场的情况下,对自己怒喝。
是啊,梦少蝶今日是出了大风头,风光无限,文氏这当娘的也是腰杆硬气了。
一双青黛的眉毛拧在一起,翠屏压制着心惊,心中冷哼。
若是让梦少蝶当了评委,进而继续参与到其他梦家事务中,那么就是在和我儿梦少康争夺家业大权,哪一个会让你得逞?
笑眯眯地望着愤怒的文氏,翠屏道:“大奶奶,少蝶自小就有女人缘,这天香城的夜总会,他有哪一家没有去过呢?这华国的,法兰西的,美利坚的,大明星们,他有哪一个没有献过花,赠送过梦家香粉呢?这样一个受女人欢迎的俊俏小生,若是当秀女选秀的评委,怕是要惹出许多的——”
“许多的什么?许多的风流韵事吗?”文氏因为气愤,整张脸惨白无比。
苍白的手指几乎要戳在翠屏的额头上,文氏冷冷道:“若不是少蝶游走在各个夜总会得到了那些舞女歌女们的喜好,梦家如何能研究出真正适合夜总会舞女歌女的胭脂和唇膏?
若不是少蝶主动结交各国的女明星和电影商,梦家又怎么有那么多的机会将众多的产品广告嵌入进电影中?”
文氏猛然抬手,推开翠屏,朝房门外走去,边走边厉声道:“诸位要因为固有的成见而视而不见今日少蝶的成就吗?诸位要因为维护自己的面子,去故意打压一个有天赋的梦家嫡亲血脉吗?这就是梦家精神的传承吗?”
在跨出门槛的那一刹那,坚强了许多年的文氏终于落泪。
提起罗裙,文氏掩面而去。
梦世昌站起身来,欲抬脚奔出去,去安慰自己的妻子文氏,但伸出的脚又缩了回来,默默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