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显然，这个威猛强壮的男人早就发现自己在窥视。
犹如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翠屏的双颊红彤彤的。
一甩丝巾，翠屏扭身走了。
连猛看着翠屏一步三晃的水蛇腰，一双大眼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对于梦天成留下的这个二姨太，自己早已经注意她多时。
“猛爷，有人找。”一个小厮跑来，低声道。
连猛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长相颇好的女孩穿着浆洗房女工的衣服站在远处，胆怯地张望着。一封书信被女孩握在手中。
此人是谁？所来何事？威猛大踏步地走了过去。
……
南山堂。
“砰！”一斑驳苍老的拳头重重地击打在楠木茶几上。
茶几上放着一封展开的书信。
“老爷……”连猛站在一旁，胆怯地看着暴怒的梦景天。
“将这个叫做叶小纨的红妆实习生送到浆洗房做工，将少蝶叫过来。”
“老爷，如果二少爷知道叶小纨被送进浆洗房，我担心……”
梦景天不悦地挑起眉毛。
“担心什么？担心他也会如同少君当年那样带着女人，一走了之？”
连猛不再言语，垂手朝外走去。
梦景天看着南山堂外的景致，精神一阵恍惚，仿佛再次看到那个暴雨倾盆的夜。
电闪雷鸣的暴雨中，一个儒雅俊秀，但身子略显单薄的青年跪倒在南山堂外，苦苦哀求着。暴雨早已经将他浑身浇透。青年正是梦少君，梦府三少爷，凤书的儿子。
“爷爷，求您放了红笺吧，她身子很弱，被关在柴房，很容易感染了风寒。”
“绝无可能！犯了错，就要领受责罚！”端坐在南山堂内的梦景天厉声道。
站在南山堂内的凤书早已经哭红了眼睛。
“少君，你就听你爷爷的话，不要再去喜欢那个红笺了。你爷爷对你期望很大，你未来是要承担大业的。”
“娘，为什么你也不理解我？我爱红笺，这爱何错之有？就因为我是梦府的三少爷，就因为她是一品红妆？我们的爱是真挚的。为什么一定要用家业，用世俗的等级来禁锢我们彼此？
如果说耽误了上进，那是我梦少君本身的错，红笺从来没有阻止我研究胭脂技法，从来没有阻止我努力上进。
为什么你们都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她？她只是一个弱女，她需要的是关心，不是无妄之灾。”梦少君哭泣道。
“好一个无妄之灾！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无法理解你身上的重担，你始终都将自己等同一个平民家的子弟。”梦景天失望地说道。
看到梦景天露出失望的神色，梦少君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哀求，都是无济于事。
呵呵冷笑三声，梦少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少君……”凤书心疼地唤道。
打着冷颤的梦少君望着梦景天，难过地说道：“既然少君已经让爷爷失望了，那么少君更不能让红笺失望。”
说完，梦少君踉跄地朝远处走去。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犹如割裂人心的匕首，将一切切割得支离破碎。
“爷爷……”有人在呼唤。
梦景天从沉沉的回忆中惊醒。
却是梦少蝶站在面前。
“红颜玉纨是一品红妆女才能使用的胭脂，绝非寻常人等能使用的。你可知道？”梦景天问道。
梦少蝶沉默。
“纨字又是哪一个纨字呢？”梦景天意味深长地说道。
天资聪颖的梦少蝶明白一定是有人将自己为叶小纨制作红颜玉纨的事情告诉给了梦景天。而连猛能直接去彩云居的宝月轩将自己唤出，说明自己的一切都在一个人的眼皮低下。是的，那个人定然就是那个告密者。
忽然想起放在宝月轩桌子上的果篮，想起叶小纨骄傲的话。
“快吃一个，这是姗姗姐姐刚刚送来的呢，可新鲜了！”
毫无疑问，能清晰知道自己和叶小纨之间的故事的，只有闻姗姗。
“是闻姗姗告的密？”梦少蝶问道。
“我不是强权者，你也不是被压迫者，何来‘告密’二字？”梦景天抓起茶几上的那封书信，厉声道：“不过是一个知道规矩，懂得守规矩的女孩的好心提醒。”
梦少蝶的大手握成了拳头。
果然如自己所料，这一切都是闻姗姗做的。
“虽然你一直不求上进，但我终究是不希望你成为第二个梦少君。所以，我已经命人去将那个叫做叶小纨的丫头送进浆洗房，取消红妆女的资格。”梦景天不容辩驳的说道。
“爷爷……”
“好了，我累了。”梦景天大手扬起，示意梦少蝶可以走了。
看着做闭目养神状的梦景天，梦少蝶失望地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梦景天在心里亦是叹息一声。
……
“我不要去浆洗房，我又没有做错事，为什么要取消我的红妆女资格？”叶小纨站在宝月轩门前，大声道。
“丫头，你错就错在不该和二少爷走的太近。咱们梦府有规矩，一品红妆不可以和少爷走得太近。”佣人连猛呵斥道。
“我不是一品红妆，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实习生。”叶小纨不服气的噘嘴道。
“这叫未雨绸缪。”连猛不耐烦的说道。
“只有一品红妆可以制作和使用红颜玉纨。”连猛补充道。
“你们怎么知道我有红颜玉纨？”叶小纨诧异道。
这个叫做叶小纨的丫头不仅性子烈，而且牙尖嘴利，全没有成熟女人的味道，二少爷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黄毛丫头？身强体壮的连猛十分不解。
“来人啊，快些将这丫头扭送到浆洗房。”
众多小厮朝叶小纨包围过来。
“住手！”梦少蝶大踏步地走了过来，愤怒地呵斥道。
“二少爷，不是不听您的，实在是，这是老爷子发的话。”说道。
“今日就先让她暂时住在这里，明日我会亲自将她送到浆洗房。”梦少蝶说道。
“这个……”有些犹豫。
梦少蝶大踏步地走到面前，冷寒地看着的双眸。
“这彩云居可是梦家的？”
“是，是，当然是！”
“我可是梦家的二少爷？”
“这个……自然是！”
“我在自己家里，还要听一个奴才的吗？”
诧异地看着梦少蝶，跟随梦景天多年，在梦家做事也有十多年了，从没有发现梦少蝶这个纨绔的少爷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心生畏惧的低头不语，迅速带人离开了彩云居。
叶小纨难过地走到梦少蝶身边，举起那瓶红颜玉纨。
“本来你送来这个，人家十分开心，可是刚刚高兴不久，就来了这些人，非要将我扭送到浆洗房。不过，最让我奇怪的是，为什么他们知道我有红颜玉纨呢？”
“是闻姗姗向老爷子告的密。”梦少蝶淡淡地说道。
“什么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姗姗？”叶小纨气愤地跺脚。
“为什么不可以是她？”梦少蝶开始为叶小纨的单纯和善良而苦恼。
“姗姗是和我一同进府的，如果不是她，我根本就不可能在这里……
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感情比亲姐妹还要好。而且她自小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她怎么会不珍惜我们的姐妹情深呢？所以肯定不是她告密的。”叶小纨言辞凿凿的分析着。
忽然，叶小纨手指梦少蝶，凶悍地说道：“梦少蝶，以后不许再说姗姗的坏话！我说不是她就不是她。”
梦少蝶感觉很无奈。说多了，小纨只会更伤心，索性不说罢了。
“二少爷，为什么最近你总是恍惚啊？对小纨也是时冷时热的？”叶小纨问道。
“我想我该为了我们两个人做一些努力。”梦少蝶认真地说道。
“努力？小纨听不懂。”
梦少蝶伸出胳膊，用力握住叶小纨的胳膊，冷沉地说道：“努力是做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