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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堂。
白发苍苍的梦景天坐在椅子上,身上披着一件貂皮大衣。
在这如火的夏日,身体逐渐孱弱的他也会时常感觉到寒冷,一双手也是时常开始颤抖。
大夫人凤书、大奶奶文氏、二姨太翠屏,唉声叹气的梦世昌,各个地方香坊的大掌柜,经理人们端坐在两边。
大奶奶文氏早已经哭红了眼睛。
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傍晚,一帮保镖在连猛的带领下冲进白云居,将正在昏迷的儿子梦少蝶捆束住,送到了这凤鸣堂。
有人暗中给老爷子梦景天递送了一封书信,揭发儿子梦少蝶吸食大烟,已经彻底染毒。
自己的儿子,做娘的最清楚。
儿子梦少蝶虽然平日里给人感觉玩世不恭,但他是绝不可能吸食大烟的。然而一切证据都证明儿子确实吸食大烟了。
真是天降大祸啊!
被五花大绑的梦少蝶早已经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被强制跪倒在地的他倔强地挺立着。
“爷爷,我真的没有吸食大烟,我真的没有染毒。我一直在夜以继日的研究您展示给我们的胭脂原浆的成分。”
梦景天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放在桌子上的细长的楠木盒子。
“这盒子中的香,你是否每日都在燃烧?”
“是的,爷爷,这叫安神香,可以提高人的精神和体力。”
“那你可知这香的成分?”梦景天混浊的双眸充满了失望。
梦少蝶沉默了。
安神香是小纨制作的,自己从没有想过去研究这安神香的成分。
“这香里含有大量的大烟,你口口声声说在研究我给你出的考题,胭脂原浆的成分,但你对就在你身边,每天燃烧的含有大烟成分的香,却丝毫察觉不到危险。
那只能说明有两种可能。
一,你是明知故犯,知道这香有大烟成分,故意吸食。二,你并不知道这香中含有大烟的成分,但身为红妆世家的嫡亲血脉,你不该具有鉴别各种成分,认识各种潜在危险的能力吗?”
“爷爷——”梦少蝶懊悔又自责地低下头。
“说,这香是哪里得来的?”梦景天威严地问道。
自己怎么可以说出这安神香是叶小纨制作的呢?不,绝不可以!
“爷爷,这香,是我自己制作的。与他人无关。”
梦景天眯缝起眼睛,厉声道:“好一个‘与他人无关’,既然如此,那就关入大牢,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更不能随意放出。”
话音刚落,一声哭嚎。
文氏扑倒在地,哭泣地哀求道:“爹,少蝶一定是被人算计的。他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但怎么会主动吸食大烟呢?”
梦景天怨恨地厉声道:“子不教父子过,自古慈母多败儿。身为西府大奶奶,出了这样的事情,你也难辞其咎。”
坐在椅子上的翠屏甩着丝巾,道:“不要总想着是旁人算计你那宝贝儿子,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你那宝贝儿子要是一个正经的主儿,哪个还敢算计他?”
“你——”情绪激动的文氏愤怒到极点,几乎想立即扑上去,将这个一直刁难自己的女人的嘴撕裂。
“啪!”梦景天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家和万事兴,哪个再多嘴一句,那就一并送进大牢。”
梦景天无比失望地看着梦少蝶。
“将这个孽障送进大牢!”
梦少蝶一声不吭地站起,朝凤鸣堂外走去。
“少蝶——”文氏心疼地唤道。
梦景天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忽然,众人惊叫。
一方洁白的手帕上一朵殷虹的血迹。
“爷爷——”梦少康心疼地抓住梦景天的手。
“爹——”素来不言语的梦世昌难过地唤道。
梦景天艰难地站起,背着双手,步履蹒跚地朝凤鸣堂外走去。众人跟了上去。
梦景天举起手来,示意众人不要跟随。
“梦家不会倒,梦家不会倒!”
看着梦景天苍老孱弱的背影,众人哽咽。
……
地牢。
幽暗的地牢内,几只肥硕的老鼠欢快地跑来跑去。
梦少蝶从昏迷中醒转过来,手臂酸酸的疼令他心一惊。
扭头看去,自己的双脚竟然被铁镣束缚在一根柱子上。
看着牢房内凌乱的地面,到处的血迹,记忆渐渐清晰起来。
昨夜毒瘾发作,砸了送饭小厮的保温桶,扭住了看管地牢的一个保镖的手臂,将那名保镖的胳膊险些折断。
自己的娘文氏站在不远处痛苦地哭泣。
大量的保镖冲了进来,将自己捆束在石柱上。
在爹梦世昌的吩咐下,铁匠走了进来,为自己铐上了铁镣。
自己真的染毒了,关进地牢四天了,每天都会毒瘾发作。幻像不断,身体躁动不安。得不到满足的毒瘾使得自己几欲死去。
然而每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都被心海中那个巧笑嫣然的小姑娘“唤”了回来。
自己不能死,自己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就是她千方百计,苦苦寻找的阿豆哥哥。
“小纨,你还好吗?”梦少蝶倚靠在石柱上,难过地说道。
安神香虽然是小纨制作的,但小纨是定然不会在香里做手脚的。而接触过安神香的只有小纨,闻姗姗——
“闻姗姗!”梦少蝶痛恨地说道。
……
红妆坊知学斋。
一张张金银彩绘漆案后坐着一个个锦衣华服的红妆女。
身为二品红妆女,叶小纨坐在第二排的位置。
一个叫做流云的一品红妆女站在知学斋西侧的讲台上,展示着一幅幅图画。流云指点着图画上的每一种植物,做着讲解。
众多红妆女认真地看着一幅幅图画,精心做着笔记,唯恐遗漏一点一滴。
叶小纨望着窗外的景致发呆。
二少爷梦少蝶被老爷子梦景天投进了大牢。
而传言,二少爷梦少蝶染上了毒瘾。染上毒瘾的原因是使用了一种叫做安神香的香,香里有大烟的成分。
尽管老爷子严厉逼问,但二少爷执意说安神香是他自己制作的。
安神香是自己制作的,交给闻姗姗,由闻姗姗送给二少爷的。
安神香里并没有大烟的成分,为什么老爷子会断定香里有大烟的成分?若是老爷子判断错误,那么为什么二少爷又会染上毒瘾呢?
忽然,叶小纨瞪大了眼睛。
难道是自己将香交给闻姗姗后,闻姗姗对香做了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