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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少康,梦少蝶,梦少君,三人并排站在梦景天的面前。
美国人詹姆斯,梦景天的私人律师,大踏步地走来,一个公文包被放在茶几上,一份文书被詹姆斯从公文包里取出,双手递送给梦景天。
梦景天看了一眼手中的文书,苍老混浊的双眼望向自己的这三个孙子。
“少蝶,玩世不恭,虽然有着极高的红妆天赋,但,暂时还不适宜担当重任。今日起,可跟随在梦家香坊大总管莫修染身边,游走各地香坊,学习管理经验。”
目光落在站在远处的叶小纨。
“叶姑娘,恢复二品红妆,交代红妆坊的流云教习,对此女严加管束,教化,他日,此女定然能担当重任。”
“啊?”叶小纨吃惊了。众人都是震惊。
梦少蝶的心一沉,爷爷梦景天只字不提今日自己的胭脂成分分析的成功,看来今日的比试是“白比”了。
梦景天心疼地看着多年离家,今日重新归来的梦少君。
“少君,签署了这份文书,从即日起,你就是梦府真正的家主。”
众人齐齐朝梦少君望来,众人均明白了梦景天此刻的心情。
做为祖父,对于多年前的那次梦少君的离家出走,梦景天是心痛的,多年来,一定日日夜夜为梦少君担忧着。
今日的家主之位的传承,既有对梦少君红妆天赋的肯定,也有这个老人多年来对梦少君的内疚和对孙子的思念,心痛。
翠屏难以置信地双眼一翻,彻底昏迷过去。
梦少君面色冷峻地,缓步走向梦景天。
梦景天心痛地看着消瘦许多,面色苍白的梦少君,文书被颤抖地举起。
梦少君缓缓接过这份寄托了梦景天沉重的思念和心疼的文书,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猛然转身,梦少君走到凤鸣堂门口,将那份文书高高举起。
梦少君声嘶力竭地悲愤地喊道:“这就是人心吗?一份家业传承的文书就能换来人心吗?”
猛然回头,梦少君阴厉地看着梦景天,冰寒地说道:“你可以笑傲天下,你可以得到天家给你的无上的荣耀,但你得不到一颗爱你的心。
在你的心中,家业传承,权利,家族荣誉,永远大于人心。
你不明白一对真正相爱的人被你的威严,威逼,遁走天涯,所承受的苦,所经历的痛。”
众人惊惧地看着梦景天,唯恐身体孱弱的,百病缠身的他会突然有个闪失。
梦家香坊大总管莫修染站起身来,欲阻止梦少君再继续说下去。
“让他说,给他机会说!”梦景天冷冷道。
梦少君手握文书,无限愤恨地咆哮着。
“多年前的暴雨之夜,我苦苦哀求您,求您给我们一条生路,放了被关押在柴房的红笺,我说过她身子很弱,会感染风寒。
可是您的固执没有给我们机会。”
梦少君凄然惨笑。
悲愤的泪水顺着梦少君的双眸滑落下来。
“她在那个暴雨的夜感染了风寒,逃离梦府的路上,她病得很重,很重,她,她死了。”
双眸似血的梦少君痴痴傻傻地旋转过身子,看着天空,凄厉惨叫。
“她死了,你们的那个少君也死了。”
梦景天难过地看着梦少君的背影,此刻他很想走上前,安慰一下这个自己的孙子。告诉他,自己这些年无数次在夜里梦见过他。告诉他,自己早已经不再愤怒他和红笺私奔的事情。
可是,自己不能。
作为一家之长,作为深受天下人爱戴的红妆权威,自己必须保持应有的威严和权势。
忽然,众人齐齐发出惊叫。
那份文书被梦少君撕成无数碎片。
梦少君忽然扬手,无数碎片被扬到空中,飘飘扬扬,犹如人心,飘飘摇摇。
梦少君没有回头,走出门槛,走在如雪的碎片中。
“人心碎了,就是碎了。她死了,你们的少君也死了。”
凤书看着梦少君的背影,用丝巾捂住了嘴,痛哭。
众多大掌柜和经理们黯然垂首,众人均在心里心疼着这个曾经得了无数人宠溺的少爷。
叶小纨跳出门槛,站在纷纷扬扬的碎片中,看着梦少君的背影。
单纯善良的她很想安慰一下这个突然归家的梦府三少爷。
忽然,大管家刘大能发出一声惊叫。
“老爷子,老爷子——”
众人望去,白发苍苍的梦景天仰头,昏迷过去,嘴角流淌出黑红色的鲜血。
走远的梦少君停住了脚步。
众人期待地看着梦少君的背影,然而,梦少君的脚步只停留了片刻,再次抬起,朝远处走去。
梦少康心痛地扑向梦景天。
“爷爷——”
梦少蝶看着乱糟糟的凤鸣堂,难过不已。这就是自己的家吗?家,不该是和睦温馨的吗?
一个娇柔的身子悄悄地站在梦少蝶的身边,梦少蝶俯首看着叶小纨,心里十分难过。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叶小纨鼓励地点了点头。
……
浆洗房。
恢复了二品红妆身份的叶小纨走在细碎的鹅卵石路上,朝浆洗房里张望。
无数事实已经证明,自己前去救二少爷梦少蝶逃离的那天夜里,一定是闻姗姗向老爷子梦景天告密的。
心疼着她的苦难人生,又难过着她的一次次伤害。
忽然,叶小纨停住了脚步。
浆洗房栅栏内,几个婆子和丫鬟拖动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子,女子苦苦哀求着。
“姗姗再也不敢了,求求嬷嬷和姐妹们,给姗姗一条生路吧。”
扑通一声,闻姗姗被摔在地上。
一只大脚用力踩在闻姗姗的小腹上,一个彪悍的婆子用一根棒槌用力击打在闻姗姗的身上。
“你这个下贱的胚子,真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青楼里出来的呢?做事不认真,这次为猛爷浆洗的衣服全部破损了,你是傻了,还是傻了?竟然用棒槌一直捶打衣裳?
再结实的衣裳也会被捶烂,你是有意要猛爷带人砸了我这浆洗房,是不?”
“嬷嬷,姗姗真的是无意的,姗姗想心事,走了神儿,忘记了,才将衣服捶烂了。”闻姗姗苦苦哀求。
“想心事?你一个卑贱的丫头,还有什么心事可想?你就认命吧,如果在浆洗房做事认真,或许大夫人和大奶奶可以将你许个做事认真的小厮做婆娘。”那婆子叫嚣着。
那婆子朝几人使了个眼神,众人纷纷卷起袖子,朝闻姗姗走来。
就在众人挥拳时,一人道:“不就是几件衣裳吗,难道我叶小纨还赔不起吗?”
众人回头,叶小纨生气地朝为首那婆子走来。
“叶姑娘——”那婆子畏惧地朝后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