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王骞的增援,独孤恒的底气又增加了几分,他朝城下道:“王爷,下官劝你还是快快回潼关去吧,否则的话,谋反的罪名不是那么好当的。”
李轼平静道:“是吗?你以为本王会怕?”
独孤恒一挥手,城上的弓箭手全部瞄准了李轼,安茹儿的心猛一提,李轼也不甘示弱,他手下的弓箭手也做好了瞄准的准备。
独孤恒道:“王爷,只要你射出一箭,谋反的罪名就会坐实!你好好考虑清楚。”
独孤恒到底还是忌惮李轼,因此他一直不敢下杀手,只是嘴上说说,希望李轼可以知难而退。
这时李轼忽然道:“王骞,你和独孤恒搅在一起,没有好下场的!”
王骞一直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听到李轼点到他的名字,他的身形动了动,但是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独孤恒以为王骞是怕了李轼,不由有些怒意,他手臂划过一条弧线,最前面一排弓箭手的箭离弦而出,带着破空之声,落在了李轼马下。
左羽宸的骑兵不愧身经百战,看到有箭来,都岿然不动,连马都没有发出嘶鸣,要知道,往往这样对持,城下的人是站在劣势的。
李轼道:“大胆独孤恒,你敢对本王动武!”
李轼弯弓搭箭,猛的跃马向前拉动弓弦,他的箭射的又快又狠,明明不是冲着安茹儿来,可是安茹儿仍然被那股强大的力道摄住了心神,心生了几分恐惧。
那箭带着狠戾之势而来,城上的人顺势用盾牌去当,组成一个强力的防护结界,那箭却毫不在意,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射破了坚硬的牛皮盾牌,一声惨呼,将独孤恒的一个亲卫射倒在地。
独孤恒大惊,没想到李轼的箭法如此厉害,而且他还亲自射出了这一箭,对城下的士气是极大的鼓舞,独孤恒来不及去管被射中的亲卫,他拔高声音道:“你敢谋反?”
李轼根本不搭理他,继续要射出第二箭,独孤恒一把将安茹儿抓了过来挡在胸前,冷笑道:“李轼,你好好看看,这是谁?”
李轼的手顿住了,他看到了安茹儿,独孤恒把安茹儿直接压在冰凉的城头上:“王爷箭法无双,这回能射中吗?”
李轼不紧不慢道:“你把她放了,本王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李轼的声音很平稳,一点急迫都听不出来,冷冽而肃杀。
独孤恒狂笑:“李轼,你还有什么筹码?难道就凭你手上的三千朔北骑兵?”
安茹儿脱口而出:“快走!城里有埋伏!”
话音还未落,独孤恒劈手就给了安茹儿一个耳光,打的她的脸侧向一边,安茹儿只觉得嘴角有温热的液体留下,,紧接着,她的下颌被独孤恒捏住:“贱人闭嘴!”
李轼的目光暗了暗,独孤恒大吼一声:“放箭!”
又是一轮箭雨,气势汹汹,直把李轼逼的无力还手。
李轼的人马进退两难,独孤恒占了上风,大为得意,他快意笑道:“怎么样?王爷退是不退?”
安茹儿站在高台上,风吹的她面颊生疼,此时双方虽然没有见血,但是生死却已经在一线之间。
安茹儿看不清李轼的表情,只看到他坐在马上的身姿笔直挺拔,一点都没有颓势。
安茹儿甚至开始在想,如果李轼真的向她射来那一箭,她会不会怪他?
片刻之间,李轼陡然勒住马,再一次挽弓搭箭,而他瞄准的目标,正是安茹儿!
独孤恒没想到李轼会如此狠心,他恶毒道:“雍王怜香惜玉,却要对弱女子下手,用她的血祭旗,你下的了手吗?”
独孤恒其实有恃无恐,不管李轼的箭能不能射中安茹儿,有王骞的幽州军做他的后盾,他现在完全是猫斗老鼠的心态,只要把李轼的人马拖住,独孤弘的人马现在只怕已经攻进了皇宫,李迥想必也已经将皇帝控制。
只需要一夜之间,一切就会改变。
安茹儿定定的望着李轼,眼泪尚未涌出眼眶,就已经被风吹干,安茹儿只觉得她的眼睛被那箭上的寒光灼痛,四目相对,却成了最遥远的距离。
还没等安茹儿呼出声,李轼的箭已经脱弦而出,一道寒光如流星一般耀的安茹儿睁不开眼睛。
就在她以为那一箭要刺穿她的胸膛时,只听独孤恒一声痛呼,箍住她的手臂松开来,安茹儿回头一看,李轼那一箭精准无比的射中了独孤恒的手臂。
安茹儿趁机往后退了两步,这才觉得手脚发软,仿佛一瞬间经历了生死。
独孤恒被射伤,愤怒吼道:“快放箭!放箭!“
而话卡到一半他就再也说不出来了,一把精气四射的直刀穿透了他的胸膛,而刀的另一头正握在王骞的手中。
独孤恒不可置信的看着刀锋入骨,指着王骞,从牙关中挤出几个字:“你敢背叛——”
王骞的声音一点感情色彩都没有,他冷冷开口:“你家王爷实在太小看我了。”
说完他猛的把刀往外一拔,鲜血四溅,独孤恒软软的倒下,震惊仍然写在脸上。
安茹儿也十分意外,她看到王骞的第一眼,她就明白了李迥所布的局,利用王骞对李轼的不满挡,说服王骞倒向李迥这一边,然后用他的幽州军在城北拖住李轼。
独孤恒用安茹儿当挡箭牌,是为了打击李轼的斗志,在他迟疑间向他下手,结果,李轼来了,却没有走进他的局,独孤恒却成了一枚弃子。
独孤恒一死,他的人马立刻被王骞控制,王骞朝李轼喊道:“王爷!独孤恒已经伏诛!”
李轼纵马上前下令:“快快开启城门,入宫救驾!”
李轼扬起头朝安茹儿露出一个微笑:“茹儿,下来吧。”
安茹儿在短短的一瞬历经生死,也懂的了李轼的心思,她毫不迟疑的跃下城楼,堪堪落在了李轼的马前,那个熟悉和安全的怀抱。
李轼低声道:“坐稳了,咱们进城!”
李轼进城后,朝城楼上的王骞回望一眼,朗声道:“王将军多谢了!”
城北早就被幽州军控制了,李轼的人马进入时毫无压力,很快就到了内城边缘,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皇宫,李轼站在原地朝皇宫眺望,那里灯火通明,盛宴正在进行。
一名将领疾奔过来道:“王爷,独孤弘的人马已经将皇宫控制了。”
安茹儿抬起头看向李轼,发现他居然在笑,安茹儿诧异道:“这个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
李轼道:“我就怕他们没有成事。”
安茹儿被李轼的话搞到愣住,竟有点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李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咱们在这里等一个人。”
又是等人?等谁?
大殿上,婚礼进行到了最高潮,乐阳公主和驸马越天赐一起走上殿朝拜皇帝。
李迥就坐在皇帝的下首,旁边是李懿,他看上去就和任何一个来参加婚礼的宾客没有区别,衣冠楚楚,丰神俊朗,笑的优雅无比。
而只有皇帝看的出来,李迥浅淡笑意下隐藏着的勃勃野心,他轻轻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门口,大殿两边不动声色的站着侍卫,殿外估计也是。
李迥把皇宫安排的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他在等消息,等待李轼伏诛,等到那一刻,他的大事就成了。
李迥甚至在想,最好能在婚礼最热闹的时候开始这一幕,那将是多么震撼人心的一件事啊,多么快意,多年的谋划,就在此一举。
乐阳公主和越天赐徐徐走到座下,乐阳公主盛装打扮,富丽堂皇,只是,她的眉宇间却隐隐有些愁色,她时不时偷偷看身边同样盛装打扮的越天赐一眼,又好像穿过了越天赐,看到另一个不知名的角落。
两人在距离皇帝十步之遥站定,内侍高唱:“跪!”
就在越天赐的膝盖即将落在金砖地面上的一瞬间,殿外忽然爆发出了一声巨响,瞬间殿外灯火通明,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到殿外,原来是礼炮的声音。
只是礼尚未成,礼炮怎么就先响起了,难道是司礼监搞错了吗?
越天赐一跃而起,直取一旁的李迥,他手中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一把短剑,淬不及防的横在了李迥的脖颈上。
乐阳公主被越天赐忽然做出的奇怪举动搞懵了,她脱口而出:“天赐,你在做什么?”
皇帝的眉头却随着李迥被控制而舒展开来。
四周的侍卫见此惊变,纷纷出刀朝越天赐攻去,谁知越天赐一把就把李迥拽了起来,冷冷道:“谁敢上前一步!”
殿上的人都是李迥的亲卫,见李迥忽然被挟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越天赐一剑就豁开了李迥的脖子。
原本还是喜气洋洋的礼堂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场面极其紧张。
殿上有不少人是李迥一党,他们都或多或少的知道了一点李迥的布局,而此刻突发变故,这让他们都搞不清状况了,有些大胆的人已经厉声叫道:“越天赐,你敢挟持韩王。”
越天赐不慌不忙道:“李迥在城外布下了层层埋伏,意在逼宫谋反,你们也要助纣为虐吗?”
场上还有好多不知道李迥计划的人,都被越天赐吓了一跳,李迥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越天赐,会突然向他发难,还一口说出了他的计划,加上越天赐的武功深不可测,李迥尝试了几次试图摆脱他都没有如愿,不由有些心虚。
他也顾不上众人质疑的目光了,他焦急的看着门外,只希望王骞此时已经得手,而独孤弘也控制了局势。
越天赐高叫道:“皇上已经被李迥控制了!”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大失惊色,纷纷朝座上的皇帝看去,而皇帝身边的人早就被李迥换掉,那个内侍高声道:“休要听信他的一派胡言!皇上好端端的!”
皇帝这么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再加上那内侍这么一喊,有些人已经猜出了一些,但是他们不知道局势,也不敢贸然出头,万一李迥控制了局面该如何?
一时间反而没有人敢动了,情势就这么胶着了。
最诧异的恐怕只有乐阳公主了,她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个婚礼,为什么又冒出了逼宫,而一向对她言听计从的越天赐,会忽然向李迥发难。
而越天赐却说,李迥把皇帝控制住了。
她转头看了皇帝一眼,发现皇帝的目光里有一丝怒意和焦虑,她虽然在宫里横行无忌惯了,但是皇帝是她所惧怕的。
乐阳公主听到自己的声音很颤抖:“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