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花无忧的眼前已经是火光冲天。
身体被火焰炙烤的疼,钻心刺骨般撕裂的痛。
晴朗的天空,忽然乌云密布。
眨眼间,已漆黑如墨,气压低的人几乎窒息。
轰隆隆的雷声犹如劈在每个人的心上,无不惊惶。
花无忧的眼前,被黑色的浓烟遮住视线。
耳畔的雷声,让她的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大雪,是不是可以浇熄正在吞没她的火舌?
然而,很快,她就知道了。
这不可能!
火光冲天的势头,并没有因为突降大雪而有所熄灭。
红艳的火舌,仍旧在一点一点的开始吞没她。
脸上的泪,却再难控制。
黑暗浓重的天空,忽然一亮。
一道晶白划破长空,由远至近。
直到道亮光停住,人们方才看清楚。
那,竟是个人!
众人都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慌忙擦了擦眼定睛去看。
只见,半空中果然站着一人。
迷雾中,男人一身青白衣袍,不为微风所动,唯有飘散在肩头的三千墨发如黑色丝绸一般在风中飞舞。
所有人都被这忽然出现的人,惊呆了。
更或者,那根本不是人,而是仙!
男人的四周好似被透明的气体包围着,自下而上的浓烈黑烟自动绕过他的周围,然后才四散而去。
他的出现好似漆黑宇宙中的神圣之光,瞬间点亮了苍穹。
只是,他的眼中并无天地,只有那火海中正经受苦难的女子。
人们正待仔细去看的时候,只见那人已飞快冲进火海之中。
惊呼声四起,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感念。
可惜了!
惊呼声未落,却见那男人竟去而复返。
只是眨眼间,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同的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惊呼声更重,震惊了所有人。
那不是祭祀的女子?她可是要被火焚贡献给女尊的。
此刻,她却被男人搂在怀中。
男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浮动着世间最疏离的清冷,眉宇只轻轻的蹙动,便令人胆颤心惊。
那样温润如仙的背影,竟然有着这样摄人心魄的眸光。
男人双眸一眯,睥睨的目光中浸染出惊破天地之怒,他单手一扬,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祭台竟然被他给毁了。
怀中女子轻咳一声,他的视线飞速收回,双眸间的愤怒瞬间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心疼!
翩然若仙的男子,仿若不食人间烟火,却似乎心系那女子。
“你放开她,她是祭祀女……”
胆大的村民话还未说完,男人衣袖一挥,只听轰隆一声,眼前已经赫然出现一个大坑,冒着黑重的浓烟。
他吓得脸色青紫,再不敢多言。
男人拥着女子停在半空中,他的眸光扫过这里的一切。
他身上慑人的气息令所有人惊恐,更别说是去触及他萧寒冷厉的眸。
男人手中白色真力越凝越重,仿佛一朵幻化莫测的云被他握在手中。
忽然,浮云脱手而出。
与此同时,女子已然被他打横抱在怀中。
男子抱着女子飞身而出,下面声音震天,人们四散逃窜。
等到烟尘消散,哪里还有男子的身影。
不知道是谁的一声惊叫声惊醒了所有人,他们此时发现。
云罗庙,竟已成为一片废墟!
片刻之后,有人痛苦哀嚎。
“完了,全毁了。
云罗女尊一旦发怒,灭顶之灾就在眼前。“
四周除了风声之外,还有花无忧最最熟悉的声音。
心跳声,属于她的师傅。
她靠在师傅的胸前,眼泪便在眼圈里打转。
生死劫难,又一次与她交臂。
如果师傅晚来一步,那后果……
“这个乌烟瘴气的小城需要被好好洗涤一下了,想哭就哭吧。”
男人冷寒的声音中带着宠溺。
一听到师傅的声音,花无忧的眼泪再也无法隐忍。
顷刻间,泪流满面,她抓着男人的衣襟,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胸怀中。
男人眉宇一紧,拧出一抹怜爱。
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
鹅毛大雪自天而降,顷刻间漫天灰白,世间笼罩在一片浓厚的低沉之中。
洁白无瑕的雪,覆盖住整个香水城,迷了人们的视线,却点亮了众人的心。
三年雨雪,三年干旱,已经没有人能记清这样的日子轮回了多久。
今年是干旱第二年,突降瑞雪让小城的人们欣喜若狂。
大雪浇熄了祭台之上,残留的火种,却点亮了小成人们经受苦难折磨的心灵
“无忧!真的是你吗?”
直到倚歌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花无忧才自男人的怀中抬起头。
眼睛红肿的看着面前清丽的女子,思及之前种种,心中觉得对不起倚歌,泪水再次磅礴而下,越加汹涌。
倚歌眸色微动,看眼男人,才走到近前,伸手攥住花无忧的手,“小傻瓜,你快别哭了!有话咱们进去说。”
花无忧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师傅的怀里。
她挣扎着想自男人的怀抱中下地,却被人制止。
“别动!”男人的声音中带着不容她反抗的威严。
花无忧乖乖的不再动,心里暖意横生。
“倚歌,去给无忧准备沐浴!”
男人说完,已抱着花无忧向屋子里走去。
倚歌微微一怔,视线落在男人刚毅挺拔的背影上,她低柔的回道,“是。”
眼眸流转间,男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将花无忧放在床榻上,韩曦子严厉的眸光落在花无忧身上。
花无忧有些害怕,心中狠狠一颤,她在想,要如何跟师傅解释。
男人伸手去解她的衣服,花无忧却身子一紧。
韩曦子的眸光落在阻止他的那一双小手上,他眸光微蹙看向花无忧。
她不敢看他,眸光低垂间,只是其中的那抹羞涩却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她竟然害羞了!
她是他一手带大,一直到十三岁都是他给她洗澡。
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的高兴,哭泣,却唯独没有过害羞。
所以,此刻韩曦子觉得有些惊讶。
他双眸微眯,声音中带着宠溺,“在师傅面前也知道害羞了?”
心里,泛起细小的涟漪。
她走失在尘世的这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花无忧摇摇头,她想说,事情并不是这样。
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又是怎样的?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韩曦子也不为难她,只当她是怕他责罚才不敢说话。
他握住她的手腕,她不让他看,他便通过脉象来看她的身体有无异样。
这一摸下去,男人如夜幕般深沉墨黑的眼瞳,倏然一紧。
随即,他收回手,双手掌心立时出现晶亮的光芒,自上而下拂过她的身体。
花无忧知道,师傅在为她仔细侦查身体,她中的毒和身上的伤已经被他发现了。
韩曦子眸光中的深沉几乎滴出水来,眼中的薄怒转为盛怒,最后心疼无比的眸色落在花无忧的身上,“是谁伤了你?”
说完之后,他眸色中的锋利似一把沉睡了千万年的利刃被唤醒,瞬间爆发出毁天灭地的杀气。
竟然敢毒哑了她的嗓子?
韩曦子话音出口,已是凌厉如刀。
花无忧早有预料,师傅发现她受伤之后,必定会盛怒的。
可是,她没想到,韩曦子竟会是这般的雷霆之怒。
其实,无论她中了什么毒,师傅都是可以解的啊!
为什么,他会这样生气呢?
一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呵护珍爱多年的宝贝,却被人肆意伤害,弄得满身伤痕,这种痛花无忧永远无法理解。
她无法明白,韩曦子此刻沉痛又愤然的心情。
她不知道男人镇定深沉的外表下,暗藏着的是怎样的狂风骤雨般和惊天骇浪。
花无忧有些害怕,她紧紧扯着被角不敢抬头。
自记事以来,她从未见到过师傅这般令人生畏的神色。
身子被无形的真力翻成侧立,后心处顿时升起久违的暖意。
如从前一样师傅在帮她疗伤,花无忧闭了眼,心中越加觉得对不起师傅。
良久之后,她被放平身体,后心处的伤痛已然全部消失了。
再次睁开眼睛,落入双眸中的是韩曦子心疼无比的目光。
花无忧的心头一疼,双眼刺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男人惊世风华的双眸中,布上轻柔的暖意,他看着她,温暖的手掌落在她的发顶,声音中不知为何多了一丝暗哑,“别怕,有师傅在。”
只这一句话,却击中了花无忧心底最脆弱的伤处。
这些日子以来心中的委屈再也无法隐藏,顷刻间爆发。
泪水再次决堤,仿佛要将这么多年来封存在眼底的眼泪在此刻全部释放一般。
男人将她捞起,揉进怀里。
他雕刻般刚毅有型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手指,轻柔的抚着她绸缎般丝滑的长发。
墨黑的眼瞳中,揉进无限的爱怜。
他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宠溺的抱着她。
倚歌的步子止于门前,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惊讶与几分莫名的隐忍。
屋子里身影重叠的景象,仿佛砂砾一般揉进她的眼睛。
“是谁?”忽然一道低沉男声传来。
倚歌赶紧回道,“先生,是我。”
“无忧,让倚歌服侍你去洗澡吧。”韩曦子温柔的说道。
花无忧起身,点点头下了地。
此时,天色已近正午。
倚歌如从前一样仔细小心的将花无忧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下来,“无忧,你找到他了吗?”
花无忧一怔,随后才会意倚歌口中的他是谁。
她点点头。
倚歌面色惊讶的看着花无忧,“那这段日子,你都是跟他在一起吗?”
花无忧入了浴桶中,身子被温热的水柔柔的环绕,几日来的紧张难受,瞬间得到了松弛,她微闭双眼,点了点头。
倚歌的面上升起一丝欣喜,随后被眉头上微蹙的沟壑化解。
她手中的动作停止,双眼盯着花无忧轻声说道,“那你为什么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