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〇章 剜骨噬心
公子宴2015-11-30 21:096,477

  此时已月上中天。

  流水般柔润的银色月华自天际倾泻而下,映得满园芳华流转。而那自窗边漫溢进来的月华渐渐弥散在空气里,为那窗边床榻上的一袭白衣镀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色丝纱。

  “大哥。”白颖华已坐起身子,将脸转向门口的方向,苍白的面容上浮着一丝笑意。

  “都是你啊,把小华华吵醒了!”血柒鼓着眼睛抱怨一声。

  “宫主,你好好休息。这些事情交给我。”夙轩虽是沉了脸色,然而对白颖华说话的语气,依旧温和。

  然而白颖华却根本没有顺他意的意思,而是向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地、缓缓地伸出手去。

  欧阳浔一怔,夙轩与血柒却俱是黑了脸。

  良久,这月光倾洒的屋子里,四个人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没有一点动静。

  白颖华轻叹一声,黯淡无光的墨玉眸子直直地望着前方,那只伸出去的手却缓缓地收了回去:“大哥,一切小心。”

  “……颖华,我……”欧阳浔怔怔望着满脸温和笑意的白衣女子,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

  白颖华微微弯了弯唇角,道:“大哥,既是大哥决定要做的,便不要犹疑地去做罢。我们的结拜,非是为了让大哥为难的。”

  欧阳浔闻言却是垂下了脑袋,遮去了眸中神色。然白颖华又道:“待一切事了,我们再去凤凰城一起放河灯吧,大哥。”她话音未落,他便猛地抬起头来,远远望着那苍白瘦削的女子,半晌,终是被那绝世面容上的温柔笑意所摄,轻声道:“一言为定。”

  ——四年前,她初入江湖,他初归王府。彼时他尚不知她是风华绝代的女子,也未曾料到终有一日她会离自己愈来愈远。家国天下,父母兄弟,他要背负的东西那么多,无法放弃一切,给她幸福,但今日他知晓,即便逃不出那风华绝代的一笑,他也终究,可在她心中,占那么一席之地。

  ——这便足够了。

  ——此一去,与这势力庞大的落华宫为敌,为那深不可测的夙轩作对,九死一生。但他若侥幸得还,便已是尽忠尽孝,再无牵挂。到时,一身白衣一壶酒,再见凤凰满城落花飘红,再见上元一夜绚烂河灯。

  “一言为定。”轻轻的声音,含着点点的安心。白衣女子身拥锦衾,在清冷月光下,遥遥对他,粲然一笑。

  待欧阳浔衣衫落落,踏着满园月辉离开,一袭玄衫的男子才冷了声音,道:“小柒,花熙昭的人头,百日之内本君要见到。”

  血柒抖了抖眉毛:“楼主,我没记错我已经离楼了!”

  “是……花熙昭么。”方才白颖华便已经躺下了,此时听得二人说话,便轻声问道。

  夙轩狠狠地瞪了一眼血柒,随即柔声道:“宫主,这件事情你莫要操心了。交给我。”

  白颖华眼睛看不见,然而决断未失,微微蹙了眉,她道:“入夜了是么。”

  血柒道:“没错,已经深夜了。小华华你快些歇息吧。这里有小爷守着,不用怕。”

  白颖华一顿,随即微微沉了声音:“说了不要用那三个字来叫我。”

  血柒嘻嘻一笑,走近床榻:“唔,那可不行。那是小爷对你的专属称呼,小爷想了好久的,怎么能不叫呢?”他伸手拍了拍白颖华的脑袋,丝毫不在意白颖华和夙轩黑掉的脸,道,“不过虽然小爷已经离楼了,但是花熙昭胆敢伤害小华华,所以这次就破例一次,小爷去收拾了花熙昭。”

  白颖华蹙眉,然而还不待她说什么,血柒便收回了在她脑袋上肆虐的手:“在小爷回来之前,小华华就安心养伤好了。”

  夙轩冷冷望着血柒这一系列行径,后者虽然语气依旧那么不正经,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现的却是不甘示弱的光芒,眉心的那一点血痣伴随着他微扬的语气,愈发妖冶起来。

  片刻后,血柒一扬下巴,消失在了屋内。

  “血柒走了么。”白颖华轻叹一声,问道——她知道,纵然不曾发出声音,那一袭玄衫还在这屋中。然她的手忽地被抓起,心中一惊,下一刻却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放开我,夙轩。”微微挣扎了一下,白颖华轻喝。她身子中筋脉初初接上,断不可轻易运功,是以此刻的她确实没有推开夙轩的能耐,只得冷了声音轻喝。

  ——尽管,这怀抱很温暖。

  “宫主。”夙轩低低的声音响在耳边,仿佛呓语,一如对待易碎的珍宝一般,生怕声音稍大,那珍宝便会破碎一般。

  白颖华不再挣扎,她知晓现在的她挣不开夙轩的怀抱,更何况——

  “为什么?”紧紧揽着她的那人问。

  白颖华轻轻蹙起纤细的眉,却不防一根纤长的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眉心,随即缓缓地、轻轻地抚平:“回答我,白颖华,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白颖华甫要抬手挥开他的手,却不想那人随即便一手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回答我,为什么……”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白颖华无奈地在心底轻叹一口气,抓着她不让她动,又莫名其妙地问她为什么,到底指的是什么事情,他倒是说出来她才能回答啊。

  “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夙轩垂眸望着近在咫尺的苍白容颜,谪仙一般的面容上满满的心疼。然而那出口的话语却不知为何充满了怒气和不解,“到底你的身子怎么了,告诉我,白颖华,这一次你要如何……又是知道自己不会死,所以才这样乱来么!”

  “夙……”白颖华怔住了,茫然无焦点的墨玉眸子怔怔地望着前方的一点——这个人,又在发什么神经。她这具身子么……

  然而那个人却猛地将额头抵上了她的,低吼:“白颖华,你什么时候能珍惜自己一点!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自己,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白颖华完完全全地呆怔住了,这近在咫尺的呼吸,还有抓着她的手,揽着她的这个怀抱,暖暖地,传过来一股莫名其妙的温暖。

  “秋沉落、秋沉落,只要是为了秋沉落……你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难道说一定要我去杀了秋沉落你才会对自己好一点么?!”

  白颖华闻言一怔,随即怒道:“你敢!”同时便是不由自主地一掌拍出。

  夙轩一顿,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掌,然而重伤未愈的白颖华所能使出的内力本就有限,加之他本身武功不俗,虽是受了这一掌,却只是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没有其他大碍。然而白颖华的情况就不容乐观了,原本伤势沉重,体内诸多毒素、内伤皆是靠着她的内力压制,此刻她妄动真气,牵动伤势,当即便一口鲜血吐出,整个人委顿了下去。

  夙轩大惊,起身便要去寻南宫神医,然而他甫一站起就被扯得脚步一顿,回眸一看,却是脸色苍白得可怕的白颖华侧卧着,瘦骨嶙峋的左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

  “你敢动落儿……”唇角还在不断地溢出血丝,然而那一双没有焦距的墨玉眸子此刻却冷冷地盯着他,杀气四溢,“你……”

  “我不动她,我不会动她,你快躺好!”夙轩转身将她扶回床榻,温言哄道,“我不动她,你别再催动真气,我这就去唤南宫神医来。”

  “唔,呃……”然而躺下的白颖华却还来不及说话便呻吟了一声,苍白的面容上渐渐凝起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宫主?宫主你怎么了?”夙轩大惊失色,眼见着面前的白衣女子蜷曲了身子,双臂紧紧搂着自己瘦削的身子,原本便青筋毕现的手面上更是青筋突起,仿佛在极力忍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呃……”白衣女子蹙着纤细的眉,豆大的汗珠接连滑下苍白的面颊,然而她却还是极力忍着巨大的痛苦,“莫要……惊……动……师傅……唔……”

  夙轩脸色苍白一片,不知所措地望着她,片刻后才渐渐镇定下来,一个利落的手刀劈在不断颤抖的女子玉颈后,而后轻轻地挪到了床榻上,将那紧蹙着纤眉的白衣女子搂进怀中。

  原本就单薄瘦削,经此一事,更是虚弱。玄衫男子轻轻地将白衣女子完全搂进怀中,低声唤道:“无忧,去请南宫神医前来。”

  “是,少主。”黑暗中一个身影倏地匿去。

  月光漫溢进来,流转在玄衫男子身上。

  夙轩低眉望着怀中昏过去的女子,眼角眉梢都泛起了心疼和悔恨——方才他不该一时意气说出那样的话的,明知秋沉落是她的死穴,然而他却出言威胁她,这和那抓了秋沉落威胁她的锦地罗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他低声说着,几不可闻的声音渐渐消散在仿佛氤氲了月光的空气里。

  ——他承认他是气昏头了。

  ——如果不是为了秋沉落,她就不会跟花熙昭对上,那他就不用去藏花国,就不会有后来的这些事情。如果不是为了秋沉落,她就不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为了秋沉落……

  ——没错,这么多的事情,全是秋沉落一手惹出来的。他也确实动过杀掉那小丫头的念头,但是……他不是故意在她面前说出来的,他是气昏头了。早该知道他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他居然还是……

  月色如水,夜色微凉。

  窗边,床榻上,那一袭玄衫拥着白衣,心疼如潮水般翻涌开来。

  “这是……”切脉良久,南宫墨轩才一脸严肃地松开了手,摇了摇头,“唉,颖儿这孩子……”

  “前辈,她如何?”夙轩急问。

  南宫墨轩伸手捋了捋胡须,道:“百花红、噬心散、梅鹤喙,还有辛珑草。”神色之间浮起一丝心疼,“这孩子,怎么会这么苦……”

  卉娘恨声道:“原本我还念着她是吟莲教教众,没想到她居然对颖儿下如此毒手!”话音未落,她便拂袖消失在了房中,想是去了地牢找锦地罗算账了。

  “宫主她不是……百毒不侵么?”夙轩疑惑道。

  南宫墨轩瞥了他一眼,道:“你说了什么刺激到颖儿了吧?颖儿并非百毒不侵,不过内力深厚能够压制寻常毒药,之前我切脉之时不曾察觉到这些毒素,除却它们俱是不发于外的毒药之外,还可能是颖儿以自身内力压制了——辛珑草是废人武功的药草,但颖儿并无武功被废的迹象,只可能是内力为辛珑草药效抑制了,但同时其他三位毒药也被一并压制了,如今她催动真气,内力破了辛珑草的药效,但同时真气也失了平衡,是以再也无法压制其他的毒性,这才导致毒发。”

  夙轩闻言,顿时默然了。

  了然地看了他一眼,南宫墨轩叹了口气:“算算时间,百花红药效七七四十九日,噬心散是六六三十六日,梅鹤喙是七日,想来现在颖儿体内乱窜的毒性是百花红与噬心散。”说到这里,南宫墨轩顿了一下,道,“我这便去炼制噬心散的解药,既是你害她毒发,这期间便由你好好照顾她吧。只是,切莫再触颖儿的逆鳞。”

  “……晚辈明白。”夙轩低声应了。

  ——伤重如此却还要强行催动真气,只可能是眼前这小子说了什么有关落儿丫头的话,否则以颖儿的性子,断不会明知结果如何还要去做的。

  南宫墨轩长叹一口气,甫要转身去炼药,夙轩却又想起一事,问道:“前辈说炼噬心散的解药,那其他两味解药呢?”

  “梅鹤喙是折磨人的毒药,并不会致人死地,更何况已经过去七日,虽还有些余毒,却也正在渐渐散去。至于百花红——”说到这里,他又侧眸看了一眼昏迷的白颖华,“那锦地罗想是已经喂了颖儿解药,但是,那解药却会让人痛不欲生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没去管夙轩陡然变得苍白的脸色,他瞪了夙轩一眼,哼哼道,“因为解药而痛死的人不在少数,小子,原本以颖儿的内力至少可压制它到最后七日,也就是说她只用受七日痛苦,现在却要痛上六个七日!这笔账,老夫回头再跟你算!”

  说完,便转身去炼药去了。只留下满心后悔的玄衫男子,渐渐委顿在床榻边的身形。

  “我……对不起……”

  道歉的话语,渐渐飘散在月光里。

  第二日,秋沉落起床后便拉了云瑢要去见白颖华,却不想被揽月与孤月拦在了门外。

  “孤月你怎么回事啊?我没记错的话颖儿说你是我的护卫,护卫不是应该保护我的吗?怎么你最近老跟我唱反调?”秋沉落瞪着一双杏眸,掐着腰怒斥,“让开,我要进去!”

  “小姐,请不要让属下为难。”孤月无奈地垂头道。

  “你才是不要让我为难吧!”秋沉落越想越生气,“好吧我知道这次是因为我害得颖儿受了这么重的伤,但是你也不要拦着我去看望颖儿啊!我就是去看看她,又不会怎么样!快点让开啦!”

  “小姐,请恕属下难以从命。”揽月上前一步,将手中银剑一横,一副阻拦到底的架势。

  “小落。”眼见秋沉落真的要动手,云瑢忙伸手拉住她,“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也不学乖一点。”叹了一口气,云瑢这才看向一脸坚决的孤月与揽月,道,“我想知道,颖儿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颖儿她又……又出事了吗?”秋沉落一听,随即想到眼前两人阻拦自己进去说不定是颖儿的命令,顿时急了。

  孤月和揽月对望一眼,摇了摇头:“小姐,云小姐,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你们!”秋沉落今次真的怒了,再不管云瑢规劝,袖中白绫闪电般击出,孤月与揽月虽是得了命令不得旁人进入,却不敢真的和秋沉落动手,只好闪身避开。秋沉落瞅准空隙便要向内冲,却不想孤月与揽月一人分扯一道白绫,似乎是打算将她制住,秋沉落心中更怒,当即回身一瞪,抽出腰间软剑直接砍断了两道白绫,而后便娇叱一声,猛地提气,闯入了白颖华养伤的院落。

  孤月与揽月对视一眼,无奈地弃了手中白绫,却不想就在二人松懈之时,云瑢也提起裙角奔进了院子。二人再次对望一眼,苦笑一声,也进了院子,自然是去领罚的。毕竟夙轩大人吩咐,尤其秋云二人不可放入院内。现在……

  秋沉落与云瑢奔到房门前,推开房门,却不见房中半个人影,顿时两人都愣了一下,再踏入房中四处打量,也不曾见到那本该在此处养伤的白衣女子。见此状况,云瑢微微地蹙起眉头,倒是秋沉落反应极快地又反身冲入院中,对着孤月与揽月斥道:“颖儿呢?!”

  “诶?”孤月与揽月却是没想到秋沉落闯入院中也没见到白颖华,当下就呆了。

  “我问你们颖儿呢?!”秋沉落不耐烦地道。

  “呃,小姐,属下只是收到夙轩大人命令,不得让小姐和云小姐进入此院,其他……皆不知晓。”孤月反应过来,答道。

  “你……”秋沉落万没想到这二人居然都用一种“我真不知道”的清澈眼神望着她,加上心中担忧白颖华,她顿时焦急起来。

  “小落。”云瑢走过来,眸中神色几经变换,终是和缓起来,“许是颖儿她想要呼吸新鲜空气,夙轩带她出去了。我们这便去园中找一找吧。”

  秋沉落一顿,半信半疑道:“呃,但是颖儿她不还是……”

  “好啦,孤月与揽月都不知道,你杵在这也找不到颖儿啊。”云瑢拉起她的手,道,“而且你对他们这么凶,可要小心你的形象哦。万一你从‘美丽善良可爱温柔的落仙子’变成了‘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的落仙子’,那不知要伤了多少人的心呢!”

  秋沉落撇撇嘴:“云小瑢童鞋,你再用‘落仙子’三个字来取笑我,我就把你卖给你那个王爷夫君!”

  云瑢身子一僵,随即阴笑道:“嗯哼,一段时间不见,你居然敢威胁我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你卖给欧阳云峰啊?”

  “喂,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秋沉落嘟起嘴巴,不知是想到什么,顿时不乐意起来。云瑢凑到她面前,眼睛四处瞄了瞄,随即嘿嘿笑道:“啊呀呀,落仙子脸红了哪。怎么,难道说——是因为欧阳吗?”

  “什么啊,跟他才没有关系!话说你这个已、婚、妇、女、有资格说我吗?”秋沉落张牙舞爪。

  云瑢听了一顿,随即黑了脸:“好啊秋沉落童鞋,你居然敢戳我伤疤!看我不挠死你!”云瑢说着便伸出手去,秋沉落忙侧身跳开:“嘿嘿,你抓不到我~!”

  看着满院子乱窜的两个女子,揽月和孤月同时黑线。

  ——果真公子的眼光异于常人吗?这样的两个女子,全天下都找不出第三个吧……

  与此同时,雪弥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中。

  “唔,呃……”被揽在玄衫男子怀中的白衣女子面色苍白,额角密密地布着细细的汗珠,唇角逸出痛苦的呻吟,抓着玄衫男子手臂的两只手上都爆出了青筋。

  玄衫男子垂眸望着怀中人儿的痛苦,一张倾世绝色的玉容上满是无能为力的心疼与怜惜。

  “啊……”

  一日比一日更甚的痛苦,仿佛万箭穿心,每一寸血肉肌肤,都漫过碾压、刀削、针刺般的疼痛。饶是白衣女子意志力甚于常人,若真的这般痛上月余,只怕不死也会丢掉大半条性命。

  于是,他按她所言,带她离开。

  夙轩望着怀中再度痛昏过去的女子,紧了紧手臂。

  ——他也曾试着打昏她,想来昏睡之中就感受不到痛苦了,却不想不过半个时辰时间,她便会被生生痛醒,而醒来之后,那疼痛更甚。原本她还只是稍有呻吟,而今却是根本无法忍耐着不出声音了。

  ——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道是每日只会痛上三次,一次一个时辰,中间隔上三个时辰。想来是她依靠真气周行之法可暂行压制吧……

  夙轩伸手,轻轻抚了抚怀中如同水晶般脆弱透明的女子,夜空一般的眸子里,渐渐地浮起一层坚定的神色来。

继续阅读:第一〇一章 温兮暖心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一品凰妃:皇子的狂傲妻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