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沉落换了一袭淡蓝色雪娟广袖直缀裙,外笼一层紫色丝纱。三尺青丝在脑袋两侧各盘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圆髻,其余的发丝披散而下。两边的圆髻中间各插了一朵珠花,发间戴了一条银镶玉的牡丹花链饰,额间贴了一朵粉色花黄。耳朵上坠了一对简单的珍珠耳饰,唇如点朱,眉如远黛。她的玉颈上倒是也戴了与耳坠一套的珍珠项链,手腕上也套了一个奶白色的翡翠镯子。
见秋沉落收拾停当走出惜落宫,昊德帝面上拂过一丝惊艳,上前一步,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便哈哈笑道:“落儿果然是长大了,变漂亮了!”
秋沉落闻言不禁嘟了嘟小嘴,看向昊德帝的杏眸里有狡黠的光一闪而过:“哼,父皇这说的什么话嘛,难道以前落儿不漂亮?!”话音未落,她便把小脑袋一扭,撅了嘴巴一脸的不乐意。
昊德帝听了她的话一怔,随即便又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边笑还一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头,道:“哈哈哈……好吧,父皇认错!落儿不是变漂亮了,是变得更漂亮了!变得好像仙女下凡一样,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
秋沉落听了,倒不好意思起来,红着小脸拽了昊德帝的衣袖一下,嘟囔道:“父皇,哪有您这样夸自己女儿的,人家会害臊的啦。”昊德帝见她这般倒是笑地更开怀了,直接一手拉了她的手,道,“好吧好吧,我的落儿害羞了,那父皇就不说了!不过——在父皇心里,落儿就是天底下最漂亮的!”
“父皇!”秋沉落嘟囔一句,昊德帝便摆摆手道:“好啦好啦,不说了,我们去逛庙会!”听到昊德帝这完全可称之为“欢快”的声音,秋沉落黑线的同时,又不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还能再看见她的父皇,还能和最疼她的父皇一起去逛庙会,真好……
望着走在她身侧,比她步伐大上那么小半步却还拉着她的手配合着她的步伐的昊德帝,秋沉落只觉得胸腔中一阵热流涌动,眼眶一酸,差点便掉下泪来。昊德帝不经意转眸之间便望见秋沉落眼眶红红的,不禁关切问道:“落儿怎么了?怎么眼眶红红的?累了?出了风临门就有马车候着了,要不父皇背你?”
秋沉落摇摇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便望着昊德帝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没有,落儿不累,落儿只是觉得,上天对我真好,还能和父皇一起去逛庙会……”
昊德帝闻言顿了顿脚步,随即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容宠溺:“落儿……父皇错了,父皇下次再也不吓落儿了,好不好?”
“嗯嗯!”用力地点点头,秋沉落吸了吸鼻子,而后又笑道,“父皇,哪天落儿跳舞给您看好不好?”
“当然好啊!”昊德帝惊喜地立刻应下,忽然便觉得——这一次阴差阳错的诈死,实在是收获颇多啊。少年时候为了皇位,中年时候为了百姓,他一刻都未曾这般轻松愉快过,即便有妍儿的陪伴,可妍儿却因为他的疏忽而死,现在妍儿在天之灵保住了他们的女儿,他便要趁着这闲暇的晚年,好好享一享寻常父女般的天伦之乐!
远远地,二人便望见了风临门旁停着一辆马车,秋沉落歪了歪小脑袋,忽然拽了拽昊德帝的衣袖,道:“父皇父皇,我们不要坐马车了吧!”
昊德帝微微挑了挑眉看她:“嗯?为什么?落儿不想坐马车?那落儿不怕累吗?”
“落儿才不怕累呢!”秋沉落撅了撅小嘴,又笑眯眯地道,“父皇,逛庙会就是要用走的才能尽兴嘛,老是坐在马车里,一点儿都不好玩!”
昊德帝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扬眉毛,道:“落儿说得有理,那咱们就走着去?”
“走着去!”秋沉落接过话来,笑容灿烂。
待二人行至风临门前,守门的侍卫们都跪下行礼:“奴才给太上皇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
“起来吧。”昊德帝抬手示意他们平身,而后便对守门的侍卫队长道,“朕和十三公主要出宫,可能会晚点回来,记得留门。”
“是,奴才遵命!”
昊德帝和秋沉落便出了风临门,路过那马车时,昊德帝便招了一招手,唤道:“小子!”
秋沉落奇怪地看过去,却见那听了昊德帝的召唤走过来的人正是她万分熟悉的欧阳云峰,登时惊讶地瞪大了一双杏眸:“欧阳云峰?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云峰走过来,先是向昊德帝行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道:“云峰拜见太上皇,拜见十三公主殿下。”
“免礼。”昊德帝摆了摆手,道,“今儿朕与落儿是微服出游,那些个繁文缛节就都省了吧!你唤我一声‘老爷’便是。至于落儿嘛,你自个儿去问。”
“是,老爷。”欧阳云峰闻言不禁笑了,却还是恭敬地点了头,而后便看向秋沉落,笑容温文尔雅,“落儿。”
“干、干嘛?”秋沉落瞪了一眼笑得灿烂的欧阳云峰,随即转眸去看昊德帝,“父皇,你怎么把他找来了?欧阳是藏花国的人诶!”
谁知昊德帝却耸了耸肩,而后一摊双手,道:“唔,这是阑儿的意思。他要广招天下贤才,不论国别,就算这小子是藏花国的,那也是我玄风崇祯元年的新科状元啊。”
“啊?皇兄的意思?皇兄咋就……啥?!他是新科状元?!”秋沉落话说到一半,还没想清楚怎么她的九皇兄就这么想不开要广招其他国家的贤才时,她忽然想到了重点,“父皇你说欧阳是新科状元?!”
点点头,昊德帝见到秋沉落现在万分惊讶的模样,心中开怀,面上却还是一脸严肃的表情:“落儿,注意形象。”
秋沉落直觉这句话万分耳熟,但她现在也顾不得去想这话为何耳熟了,只瞪着眼睛抖着手指,满脸都写着“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表情,而她也完全不经大脑地把这话给说了出来:“这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
欧阳云峰闻言顿时垮了脸:“落儿,你怎么能这么不相信我呢?”说着他还从腰间抽出折扇,唰地打开后摇了一摇,道,“难道我不像新科状元吗?”
秋沉落望见他这一副模样,抽了抽嘴角,而后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一脸鄙夷:“别摆Pose了,再摆也不像风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欧阳云峰,她又不自觉地补了一句:“跟我们家颖儿比起来,你实在……”
话未说完,她便住了嘴,垂了眼睛别开了脸去。
见她这副模样,昊德帝沉了沉面色,欧阳云峰却是转了转眼珠子,忽然合了折扇,向前迈了一步,推金山、倒玉柱般地双膝跪了下去:“老爷!”
昊德帝被他吓了一大跳,不禁看了他一眼,却见欧阳云峰神色坚毅地望着他,又看了一眼震惊不已的秋沉落,咬了咬牙道:“云峰斗胆,请求老爷将落儿许配给我!”
“咳咳咳、咳咳咳……!!!”秋沉落瞪着眼睛,下巴啪地一声砸到了自己的脚面上,她刚要说什么,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只一个劲儿咳嗽。
昊德帝也愣了一下,转眸看了一眼拼命咳嗽的秋沉落,眼珠子转了一转,忽然心中就有了计较,当下嘴角划出一个可谓是“老谋深算”的阴险笑容,他望着跪在地上的欧阳云峰十分为难地道:“落儿是朕这辈子最疼爱的女儿,朕自然想她嫁一个好人家……”
“我绝对会好好待她!我发誓!”欧阳云峰见似乎有希望,忙竖起右手,伸出三指朝天,一脸认真地道。
“可是——朕也不知道你家里……”昊德帝一脸为难。
欧阳云峰忙回答道:“云峰虽然家在藏花国,但是我已经在西丰城购置了一处宅子,虽然我家中无人为官,但略有薄产,绝对能让落儿过得不比现在差!落儿也随我去过一次我家,我爹娘都很喜欢落儿,如果落儿嫁给我,我保证,落儿一定会和我爹娘相处地非常愉快!我爹娘也一定会把落儿当做他们的亲生女儿一般好好对待的!”
“这样啊……”昊德帝状似在认真考虑一般,拖长了声音,眼角余光却瞥了一眼秋沉落。而秋沉落正在他身边张牙舞爪地瞪着欧阳云峰,小嘴巴开开合合地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他也能想到,约莫也就是“欧阳云峰你死定了!”“欧阳云峰你给我闭嘴!”之类的吧。这样想着,昊德帝心中愈发好笑,面上却是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来,而是抬了手拖着下巴作沉思状,片刻后他转眸问秋沉落:“落儿你觉得呢?”
秋沉落正对着欧阳云峰叽里呱啦地张牙舞爪威胁他,现在昊德帝猛地转眸看她,她顿时垂了手闭了嘴,做出一副乖乖女模样,笑眯眯地看着昊德帝,问道:“父皇您刚才说什么?”
昊德帝大乐,便道:“自然是——落儿你觉得欧阳这小子如何?”
“啊?父皇,您不是真想把我嫁出去吧?”秋沉落瞪大了眼睛,“可是父皇啊,落儿还、很小啊,落儿还想再在父皇身边多待几年呢,落儿不想嫁人啊!”
“落儿不小了啊。”昊德帝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眸中浮现出追忆的神色,“想当初,落儿才这么点儿,”他抬起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下,嘴角笑意满满,“这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朕可记得,你十三岁生辰的时候还说要嫁人呢?”
“我哪里说要嫁人了嘛,父皇~!”秋沉落不依地唤了一声,撅了小嘴不高兴地扭了头去生闷气去了。
昊德帝倒是上前一步,伸手去扶欧阳云峰,欧阳云峰受宠若惊,忙自个儿站了起来,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期待地望着他,然昊德帝却是向着秋沉落的方向努了努嘴,道:“虽然你这小子人品不错,学识也好,家世也刚好够格,但是很明显,朕的落儿还不想嫁给你啊。”说到最后,昊德帝似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声,望向欧阳云峰的眼神里却含着深意。
欧阳云峰原本垮了脸,然听到昊德帝的话,又接收到他最后那个眼神,顿时心中大喜,垂头恭敬道:“云峰明白了,谢太上皇指点!”
昊德帝摆了摆手,虎了一张脸:“诶?朕刚刚怎么说的?”
“啊,是,老爷!”欧阳云峰忙改了口,昊德帝便笑了,用眼神示意他。欧阳云峰点点头,走向秋沉落道,“落儿,我会等到你愿意的,现在我们先去逛庙会吧!”
“哼,我才不要嫁给你呢!”秋沉落白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转身走到昊德帝身边去了,欧阳云峰倒也不气馁,只抬手挠了挠后脑勺,笑嘻嘻地又凑了过去。
于是三人便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宫,去逛庙会了。
西丰城,今日是一年一度的风夕节。这一天是玄风国独有的传统节日,地位可与中秋相提并论。在这一天,整个西丰城都会一片欢腾,官府会出钱举办庙会,这一日几乎所有的官办戏园和其他官办场所都全部免费,而全城的酒楼、摊贩等也都卯足了劲儿准备充足的各色吃食与小玩意儿。总之这一日,或可相当于西丰城一年一度的狂欢节罢。
秋沉落一行人自出了皇宫后,便顺着人流向城西走去。城西有一座法华寺,香火鼎盛,在这一日也会有寺中和尚为香客们免费解签,是以秋沉落便吵着要去求一签。昊德帝和欧阳云峰自然顺着她的意,三人便一路行去。虽然身着的都是寻常锦袍,没有任何标识身份的记号,却还是在一出宫,身后便吊上了一大群的尾巴。
虽有不少京中男儿心仪于那容颜娇俏的紫纱雪衣女子,却碍于她身边那看起来明显就是她老爹的中年男子,一个个都只得望洋兴叹。倒是俊俏的欧阳云峰收获了不少四面八方抛过来的香囊和手帕,他抱着怀中一大堆的香囊手帕,一脸哭丧,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嘁——”旁边秋沉落扫了他一眼,撅了小嘴,心中虽然有点不是滋味,却还是嘁了一声,昊德帝听她这一声嘁,便轻飘飘地瞥了一眼欧阳云峰。欧阳云峰原本听到秋沉落那一声“嘁”心中便大叫不好,此刻还哪里顾得上四周那一片巴巴的眼神,忙把怀中的各色香囊锦帕一抛,向前窜了几步,亦步亦趋地跟在秋沉落身边,笑了笑道:“落儿你想要什么,我去给你买。”
秋沉落一听,一双杏眸登时冒出了精光,滴溜溜转得飞快:“真的?”
欧阳云峰见佳人搭理他了,顿时心头一喜,也就忽略了佳人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忙不迭地点头道:“当然是真的!”
秋沉落嘻嘻一笑,扬手一指:“我要那个!那个!那个!还有那个!嗯……还有那边的那个!对了,还要那个小面人,要小兔子的!还有糖葫芦也要两串!哦对了,再给我买一个青面獠牙鬼的面具哦!”
“……落儿,那个,你再说一遍行不?”欧阳云峰随着她的手指四处转了一圈,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圈圈的蚊香眼,昏头昏脑地,完全忘了她说的是哪些和哪些了。
秋沉落又哼了一声,嘟着嘴巴道:“切,一点诚心也没有!”说完她就又向昊德帝身边走了走,一脸的别扭神色。
欧阳云峰哭丧着脸,望着四周人山人海,欲哭无泪。然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低叹,欧阳云峰回眸,却见是歆然的大哥,独孤一尘,不,孤月。他诧异了一下,随即皱眉道:“孤月,你怎么还在这里?”
孤月一怔:“什么叫‘我怎么还在这里’?对了,小姐要的东西是这些,你拿过去吧。”说着,孤月便把刚才抱了满怀的东西全部塞给了欧阳云峰,一个转身便又隐去了身形。
欧阳云峰抱着怀中的一大堆零嘴儿和小玩意儿,脑后滑下一大滴冷汗——看来以前落儿没少用这招折磨孤月,不然他怎么这么淡定这么快速地就把这些东西都买过来了……
在心底长叹一声,欧阳云峰抱着那一大堆东西挤过人群走到秋沉落身边,笑容有点点不自然:“落儿,你要的东西。”
秋沉落侧眸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你买过来了啊?谢谢啊!”嘴里说着谢谢,手上却是毫不客气地拿了糖葫芦过来,自己丢了一个进嘴巴里,另一个却递给昊德帝,笑眯眯地道:“父皇……呃不对,爹爹,你尝尝这个!”
昊德帝笑眯眯地接过她手中的糖葫芦,又眯着眼睛看着她把一个五颜六色的小风车插在欧阳云峰的发髻里,无奈地摇了摇头。倒是欧阳云峰一开始的欣喜笑容全部变作了无奈,又碍于是心目中的佳人,再加上手里实在是腾不出空来,只好任由她折腾。
秋沉落一路兴致高昂地哼着小曲儿行去,手里抓着糖葫芦和小面人,笑容灿烂,然她心中到底是如何滋味,如何想法,却只有她自己知晓了。跟在三人身后的孤月却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又叹。
——他为何还在这里,吗?
——这是多么显而易见的问题啊。答案完全不用去想,可所有的人却都不明白。其实这不怪那些人,因为就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明白,为何他还会在这里?自百尺门武林大会后,自己便与这紫纱的少女绑在了一起,她的喜怒哀乐他全看在眼里,公子的喜怒哀乐他也全都知晓,却一点儿力都使不上,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们从当初走到如今,分崩离析。
——小姐为何会要那些东西?那些明明在各国都可见的小零嘴儿和小玩意儿。或许小姐自己也不知道吧,可他却清楚地很,每一样,都是公子曾亲手买给小姐的。小姐心中也是记挂着公子的吧,以至于每一次逛街耍闹,她随手一指的,都全部是那些,从来不会少了哪一样,也不会多了哪一样。
——明知如今这般的局面不是小姐的错,更非公子的错,而他也不过是一个局外人,却莫名地为了她们而心疼,惋惜,无奈,叹息。他不过一个局外人,所能做的实在有限。只能依着公子的吩咐,拼尽全力保护小姐,保护小姐看重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
——可是,他毕竟分身乏术。那赶赴战场的公子,如今可还安好?回家去找爹娘和师傅求助的茜茜,可曾找到血蛊的解药?
“孤月兄弟。”身边忽然传来有些陌生的声音,孤月抬眸望去,却见是画徵城欧阳家的护卫青松和苍鹤,开口的,正是青松。
孤月疑惑的眼神飘过去,青松便笑了一笑,道:“我们只是想代主子问一句,魔君……不,华月公子是否真的已对风落公主无意?”他不过说了一句“魔君”,孤月的眼神便陡然冰冷,他也是见惯风浪的人,却在那一瞬心底一凉,只好改了称呼。
孤月看了他一眼,而后道:“公子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我们可以揣测的。”说完,他又顿了一顿,“不过,若欧阳少主对小姐是真心爱护,当不会因为公子心意如何便影响他的想法吧。”
他此话一出,青松与苍鹤对望一眼,也知道是套不出什么话来了,当即只好微微向他一笑,抱了抱拳权表谢意,而后便又将注意力放到前面跟着秋沉落四处乱窜的欧阳云峰身上了。孤月见他们这般,也知晓那“魔君”之说不过江湖谣言,他们本没有错处,他也没有理由指责他们什么。
轻叹一声,孤月也追着秋沉落和昊德帝的身形而去。
人潮汹涌,因了前线战事的缘故,当今皇上下令大办,这风夕节便空前盛大,四处皆可见戴着各色面具的男男女女。秋沉落兴奋非常,便戴着欧阳云峰给的面具,蹦蹦跳跳地混到人群之中去了。
天色渐渐阴沉下来,夜幕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