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不过是咳两声,爷就担心了?”苏彬从内室一出来就听到朱弄楦对苏云关心话语,见到他眸中的不解小家伙无奈地抱着被子耸耸肩解释道,“本来娘亲今夜算计说爷不是去侧妃娘娘那里就定会往秋水阁去,没想到您竟然来了。这样的话,我只得回偏房去睡了,哎~你们慢慢聊吧!”
瞧着小家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朱弄楦是既好笑又好气。
“灵儿你跟着去伺候彬儿吧,我这里不用人守着了。”见苏彬胡乱穿着衣裳,苏云害怕他给冻着。“晚上你留心些,他这几天总爱踢被子……”
“奴婢知道了夫人!”灵儿朝朱弄楦身上使个眼色,待苏云点头答应后她才离去。
注意到主仆两人之间的互动,朱弄楦并未点破。当初他曾想过纠正却又懒于开口,导致灵儿认为他默认了便一直这般唤着。看着眼前的苏云,朱弄楦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她变得更温柔了,也更大方了。应该说是她一直就大方的,苏云从来不会像其他女人为了得到他的宠爱放下脸面跑到府门口去等他。其实也不关脸面的事儿,只是她从来对他就没有同其他女人这样在意过吧!
“本王来了,你倒不高兴吗?”
“恩?”见他有些生气,苏云立即笑了起来递上一杯参茶。那是方才灵儿为她泡的!“你来与不来,我都在这里。有高兴和不高兴一说吗?”
“……”她的话,朱弄楦有些听不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是你的人,你来与不来我都只有高兴的。”看他认真起来,苏云也谨慎了起来。“爷先喝杯参茶暖暖身子!”
“好!”接过茶盏,朱弄楦很是觉得别扭。当半盏茶入喉他终于明白了,他惊诧地抬眸却见苏云一副温顺的模样千言万语顿时如鲠在喉一字也说不出。“你身子还未全好,累了就去歇息吧。本王还有工事要忙!”
“没关系,我陪着爷!”拾起矮几上的书,苏云扬一扬继续道,“我陪你一会儿,如果实在困得慌我便自己去睡!”
“那随你罢!”正要提笔间,朱弄楦又抬起头来。“图格,把我的披风拿来给她披上。本来就着凉了,别在冻着了!”
“是,爷!”
望着他眼中的关怀,苏云不耐地垂下头。见她如此,朱弄楦只以为是累得。他哪里晓得当他撕碎那件衣裳、不顾她的意愿强要了她和让她在雪夜跪了整整一晚后,苏云便不在相信于他,不在喜欢他了!如今,他的每一份关心对于苏云来说都是在时刻提醒着她他当初的绝情!一下子就不喜欢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刚才苏云怔了一秒但只是一秒!
“爷……”
“怎么了?”听着图格的呼喊,朱弄楦头也未抬继续批阅着手中的工文。半晌没有听到下文,他这才放下手中的笔将批好的放置到右手边。“你……”
还未问出心中的疑惑,朱弄楦已明白图格话中所指。苏云在案上睡着了!看着如此情景,朱弄楦心中升腾起一丝怒气。搁下手中的事物,他赶紧起身来到苏云身旁。她熟睡的脸,是那么宁静。长长的睫行,在眼下投射出一排密密的剪影。苏云虽然个性活泼,但也时有安静的时刻。只是如同眼下这般平和,好似天上的仙子一般却很罕见。
胳膊刚一搭上她的肩,苏云立即靠进他怀里。朱弄楦立马迎上前去,生怕惊醒了她,更怕摔了她。小心翼翼地抱着她放置榻上,朱弄楦轻柔地拉过锦被为她盖上。注视着那巴掌大的脸,他心中深深地迷惑了。
眼前的这个女子,如此柔弱竟不时拨弄着他的心弦。她为他的改变他都感受到的,只是如此温顺圆滑的她真的是那个他原本喜欢的苏云吗?他认识的苏云,是个个性傲然、倔强不服输的女人。她不会畏惧他的权势,也从不未富贵所诱惑。然而如今的苏云,已经没有任何棱角仿佛是一块经过人工打磨平整的顽石。握在手心一点不刺,但他的内心却如芒在刺。
“云妹妹这身行头果然是王爷看中的人儿,这穿得用的就是跟咱们不一样!”
“那可不是……”
听着耳畔碎碎的念叨,苏云有些不可耐地挪动着身子。见她坐不住,齐沫儿刚要开口安抚便听小怀回报说童宇啸来了。她正要烦躁地叫人打发了,却发现苏云震惊地抬眸,手中茶杯颤抖导致茶水溢出而不自知。
宏毓宵?刚才那个人在说“宏毓宵”吗?这个名字对于苏云来说太过熟悉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分辨清楚,便四下焦急地张望着。心中一个声音不停地呼喊着,是他!一定是他!是他跟随她而来了吗?
“叫童公子进来吧!”接触到苏云紧张的眼神,齐沫儿脸上划过一抹狡黠。她轻笑着开口道,“这童公子乃是家父的学生,长得一表人才,胸中亦颇有些才情。奈何他屡次科举不中,世友都道他是命运多舛。如今前来定是有要事。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便私下里见外家男子。如今众家姐妹都在,正好帮我做个见证也免得以后有人说三道四凭白污人清誉!”
经齐沫儿这么一说,众人倒对这位童公子感兴趣起来。这些女人是最喜欢听那些可怜人的故事的!
当小怀领着童宇啸踏进濡沫斋时,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去。见到满院女眷,童宇啸竟然脸色绯红不好意思起来。他的模样不过二十出头,相貌俊逸,一袭雪白长袍裹身更显出其身姿的挺拔。果然担得起“一表人才”四个字!
“给侧妃娘娘请安!……”无奈地抬眸望向在场众人,童宇啸想要一一请安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当他视线游离间忽然发现了一张脸,在那张鹅蛋脸上镶嵌着一双如同宝石般闪耀的眸子。见苏云甚是激动的紧盯着自己,童宇啸虽然十分疑惑但心中却莫名地有一种熟悉感。“你……”
“童公子来啦!”齐沫儿挥手让人搬来凳子请他坐下,“刚才我还在说这天儿好不容易晴了,整日的呆在府中心里憋闷得慌。可巧你就来了!你们男人平日里都在外面跑着,京城最近都发生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儿你快与我们说说,也好给咱们姐妹解解闷儿!”
“方才侧妃姐姐还说童公子是饱读读书之人,如今你叫他给咱们这些深宅大院中的女人们讲故事那可不是埋没了人!我们倒都成了辱没斯文的人了!”
“呵呵,房姐姐可真会说笑!”
“哪里,能逗得众位夫人们一笑那可是童某的福气!”齐沫儿虽然是童宇啸先生的女儿,但她的性子他还是晓得。她就是故意要折辱他!只是如今人在屋檐下,他有事相求于人自然得把态度放低些。“这冬日里虽然冷得很,但众位夫人们只要上到王府中最高的阁楼上便可以欣赏到整个京城的雪景。时而细如牛毛、时而漫天飘飞也煞是好看。但是前两日,童某到了莫洛城那里竟然下起了冰苞,一个个冰弹子将路人的头都砸破了,那鲜血迸出来大家用手去捂也是掩不住……”
“真有这等事?”
“这大冬天的,怎么还会下冰苞?”
“太不可思议了!”
见大家来了兴趣,童宇啸脸上略有些得意。心中想着女人就是女人,一听到新奇地东西立马七嘴八舌的咋呼起来。可当他接触到苏云明亮的眼时,脑中方才编排好的故事顿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累了!”不待齐沫儿挽留,苏云已步出很远。“姐姐们听了下回再说与我听,时辰不早了我得回去督促彬儿学习了!”
“她这样是做给谁看啊?”
“矫情!”
“侧妃娘娘还没发话呢,她怎么就走了……”
“这不是仗着爷宠她嘛!若你能有她这样的恩宠,那就是将眼睛放在头顶上也没有人敢说一个‘不’字!”
“那可不是,要是哪天她在怀上了……”
“吵嚷什么呢?”凤眸忿忿地瞪向众人,见大家立即住了嘴齐沫儿才继续道,“有本事的就将爷拢到自己房里去,在这儿背地里说人坏话顶什么用!你们都是府中伺候爷的老人儿了,可有谁琢磨透了爷的心性?为什么苏云才来几个月便可以将爷的心稳稳抓牢?为什么她每回惹了爷,气了他他都从来舍不得打骂她一下?”
“我听说苏云身上有好多伤,都是爷……”
“恩!?”接触到齐沫儿愤恨地眼说话人立马低下头去,“年节近了,大家不如多想想如何哄得爷高兴!若是运气好些,说不定一举怀上爷的骨肉那我可就要恭喜各位妹妹了!”
“侧妃娘娘说笑了!”众人齐齐起身行礼,她们哪个心中不是早盼着、晚盼着能怀上爷的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谋事做尽就是不得天意降子啊!
静静地倚在石柱上,苏云并不是不觉得冷而是她想要更冷。脑中热血终于平复下来,想到方才她险些脱口而出差点喊出“宏毓宵”的名字。如今想来,童宇啸虽然和宏毓宵长得有八分相似但两个人给人的感觉却相差甚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苏云缓缓回身。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