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上朝!”
鼓声响起,百官进朝。为首之人,竟是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在少年身后,皆是年龄比他大上许多的文官武将,长长的队伍一直拉到皇宫东门崇宣门口。看着陆陆续续进宫的百官大人们,皇宫首领总太监胡禄早已没有了最开始时的奇怪。
“参加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谢万岁!”
金殿最右边站着的人正是先前带领文武百官进殿的少年,他就是——苏彬。望着台下一脸镇定的苏彬,胡禄仍然很是疑惑。年仅十四岁的他,如何能在这金殿之上如此淡定沉着。
事情还要回溯到一年前!那个时候,苏彬十三岁。从小跟着娘亲的他第一次离开苏云,三天三夜吃喝拉撒睡都在考场。考场很艰苦,但苏彬不怕。因为在他的对面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秋悦。每当两人感觉到累的时候,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好兄弟。一个简单的眼神就可以给彼此无限鼓励,再低头时一笔书万卷什么都不觉得苦了。
“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大臣们如同往常一般先是看一眼苏彬。见他没有动,这才一一上前陈述自己要禀奏的事项。金殿上,周公烈微眯着眼轻轻点头附和着。待一切安排妥当,他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自己左下方的苏彬。
“不知丞相大人今日可有事要奏?”
“回皇上,微臣没有要奏的了。只是如今眼下马上就要到四月了,臣听闻穗妃娘娘又有身孕了。微臣斗胆,还请皇上能够在百忙之中多抽点时间好好陪陪穗妃娘娘。莫要在说什么春光无限好,偷溜出宫玩耍了。”
“噢……”
苏彬的话,令百官震服。自从苏云出嫁离京,皇上是每年都四月,八月,十月都会出宫游玩。还美其名约“微服私服”!而在这段时间里,除了周公谨执政还能有谁。只是听说今年二月时候,谨王爷便带着谨王妃和世子、郡主去魏兹国游玩了至今未回。倘若皇上今年依然决定离京去云梦山,那这万里江山便只能落在丞相大人——苏彬肩上了。
“……娘亲曾说,女人怀孕的时候最是需要丈夫陪伴的。还请皇上今年能安分一些呆在宫中,给万民做出表率。如若皇上坚持要离宫,微臣也不能说什么。只是如若以后我大周的男子个个都效仿皇上喜欢在妻子怀孕的时候出家,那女人们该有多可怜?公主又是何等无辜?”
“我的天啊!丞相大人竟然在指责皇上……”
“岂止啊!你没听到丞相大人最后说的那一句吗?‘公主是何等无辜’,他竟然暗中威胁皇上……”
“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如果皇上这么不负责任,他以后便会同样对待公主?我的妈呀~”
“彬儿,孤只是……”
“咳咳!”
……
苏彬干咳两声,原本闹轰轰的朝堂立马安静了下来。认真地抬眸,他毫不畏惧地看向高坐堂上的周公烈。
“今天就到这里,退朝吧!退朝!”
“哎,皇上!”见周公烈闪了,胡禄顿时僵在了原地。待注意到百官们还在朝上时,他立即尖声喊道,“退~朝~”
“什么?成亲!”听到周公烈的话,苏彬眼珠都快瞪出来了。“皇上,小小今年才6岁啊!你让我们怎么成亲?”
“反正孤意已决……”
“娘亲不会答应的!”苏彬十分肯定这一点,“再说了您有没有考虑过冯娘娘的感受啊?你要她……”
“那你就让孤离京去云梦山!”周公烈丝毫不让。
“那江山社稷怎么办?谨爷又不在,你……”
“你来执政!”周公烈满意的点了点头。
“什么!?我才十四岁耶!”
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工文,苏彬真后悔当初答应了周公烈。七年前,他因为不舍周小小六岁就离开冯小雨一时不忍点头答应了周公烈的请求。却不想这活一干就是七年,如今他当真不知道这大周朝到底是周家天下还是他苏家的江山了?
“哎……”
“彬哥哥~”
“小小?”抬起头,苏彬果然见到一个妙龄女孩站在门口。一身水粉色衣衫紧紧包裹着她蔓妙的身姿,巴掌大的小脸上五官极为精致。不施粉黛而绝色万千,令人一见倾心。搁下朱笔,苏彬迅速走了过去。牵过她的手,苏彬只觉得自己整颗心都化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睡?是不是又偷跑出来的?手怎么这么凉!怎么也不多穿点衣裳?”
说着苏彬赶紧脱掉自己的外衣给周小小披上,薄纱上依然残留着他淡淡的体温。感受着他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周小小顿时刷红了小脸头低得更低了。
“怎么了?”
轻抬起她的下颌,苏彬认真地望着周小小的眼。
“恩……”周小小淡淡地摇头,“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呵呵,是吗?”
低下头,苏彬看到周小小缓缓闭上双眼。她是他的小妻子!在他的面前,她是如此羞涩,沉静。难怪娘亲决定下个月就娶她过门!她和他一样,都很喜欢小小呢!望着门前紧紧相偎依的两人,冯小雨顿时红了眼眶……
大周开平十三年,农历八月初八。大周朝开国皇帝周公烈嫁长公主,一代商后苏云娶儿媳。经过十多年的打拼和经营,苏云已经是这片大陆上的首富。五国四郡均有她的分号,虽然苏彬并非苏云亲身但这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两人早已是母子情深。更何况苏彬一举中榜,成功让苏云当上了状元娘。眼下他又是官居一品,乃大周朝第一个也是最为年轻的右相。十里红妆,万件聘礼对于苏云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当百姓们看到那如流水般不绝的金银珠宝时,引得无数人羡慕。人人都巴不得苏云能再生一个女儿!想必若是谁家的公子能娶到苏家的女儿,那嫁妆定不会比这里少。听到众的议论,周格顿时拉下了脸。他用胳膊肘使劲撞了撞正不停跟百姓回礼的苏彬,见苏彬回转过身他才郑重其事地说道,
“苏彬,我可跟你说了啊!云姨以后若是能生个妹妹,那必得嫁给我周格!”
“为什么?”周格突然的话令苏彬有些迷惑不解。不过,苏云自从生下朱睿后这几年来她一直未能有孕。虽然朱弄楦也一直想要一个女儿,但是路红也讲过了苏云的年纪不小了恐怕身体早已经不适合生育了。
“因为我以后要当皇帝啊!那样你妹妹不就是皇后了嘛!”
“我苏彬的妹妹会稀罕当你的皇后吗?”苏彬挑眉。
“你什么意思啊!”见他如此,周格顿时炸毛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苏彬你……”
“吉时到!请驸马爷立即进宫~”
“驾!”
“哎,苏彬……”
“怎么回事?”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苏彬正要再问却见到人群中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你……”
“彬哥哥!呜呜……”
女子只喊了一声“彬哥哥”便低头呜咽起来,见她好似认识苏彬侍卫们立即闪身让出一道来。帅气地扔掉马缰,苏彬一跃跳下马来。看着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如今就在自己面前,女子顿时起身在众人都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下瞬间扑进了苏彬的怀里。
“燕儿……”
“不要丢下我!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如果你真的不要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彬哥哥,只要能留在你的身边。我什么都愿意!为奴为婢做小妾,只要你不赶我走。呜呜……”
“燕儿!”凝望着怀中的女子,苏彬抬起手想要安抚下她却又僵在半空迟迟放不下去。看着身后一脸惊诧的周小小,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娘亲,快来啊!娘……”
“彬儿!怎么了?”苏云等人正在府中等待苏彬迎亲归来,却不想竟见到他抱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回来。紧随其后的周小小和周格等人,也是一脸不解。“出什么事了?先把人抱进去!来人啊……”
“苏彬!你……”
“周格!”周小小一把拉下周格。她知道他是在替自己生气,但是这种时候人命比较重要才是吧!望着眼前的周小小,苏彬发现她竟没有半分怒气。直起身他刚想说什么却被周小小打断,“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
“小小!”开心地搂过爱妻,苏彬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深信自己。觉察到她回抱着自己,苏彬终于开口讲述起来。“她叫佟铃。那是两年前……”
“大小姐,你快来!”
“小兰,怎么了?”听到呼喊,苏云随即走了上去。然而当她顺着小兰所指的方向望去时,苏云顿时怔住了。在佟铃的右肩上印有一个好似胎记的图腾,那个样子苏云好像在哪里见过。歪着头,苏云想了又想只觉得那图案好生眼熟却又忽然记不起来了。直到小兰道出苏彬身上也有同样的图案,她这才幡然醒悟过来。
“对了,彬儿!可是为什么她身上会有一个和彬儿身上一样的胎记?”转过身,苏云想出去找苏彬却又突然停了下来。“大小姐?”“等一等!小兰,你立马叫人去查这个人的来历。我要知道她的爹娘是谁!上三代的都要查清楚……”
“是!”
“……事情就是这样!”望着眼前的苏彬,佟运德从来没有想过还能找到他。“斌儿,你是我的儿子……”
“我不是!”打开佟运德的手,苏彬根本无法接受眼前这个事实。他不是贞美娘的儿子!他是佟运德跟妓女生的儿子!“事情不是这样的……”
“怎么会是这样!?”
与之苏彬相同震惊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佟铃。她爱的人,竟然是她的亲哥哥。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相公……”
见苏彬形同疯狂,周小小伸手想要抱他却被他躲了开去。捕捉到周小小心痛的眼,苏云拍桌而起大喝一声,
“彬儿!”
“娘亲?娘亲……”苏彬的双眸渐渐聚焦,看着走过来的苏云他立时扑了过去。 “娘亲!我是你的儿子对不对?你才是我的娘亲是不是?”
“好了,彬儿乖。”抚着苏彬的头,苏云知道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身世。如今突然跳出一个陌生人跟他说他不是苏云的儿子,他自然会一时接受不了。“你是我的儿子,谁也抢不走。是不是?”
“恩!”
“今天是彬儿的大喜日子哦,从今以后你都要善待小小知道不知道?”
“知道!”
“娘亲和小小,还有爷,还有渊儿,博儿,睿儿我们大家永远都是你的家人和依靠。晓得吗?”
“晓得!”
“那彬儿是不是娘亲亲生的又怎么样呢?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不离,不弃!”
“娘亲……”
“至于佟丞相,认不认他你自己做主!你已经成亲,以后便是大人了。什么事情都要学着自己拿主意了,娘亲只能帮你建议。凡事还是要你自己决定!”
“我知道了,娘亲!”
“好!”
见苏彬终于平静下来,周小小这才笑了出来。
“小小,”苏彬上前牵过她的手。望着她深情的眼,苏彬早就知道她不会因为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身世而嫌弃自己。掌心轻轻摩娑着她柔软的发,低下身苏彬贴到她耳边说道,“谢谢你,这么爱我!我说过,今生只娶你一人。此生定不相负!”
“恩,我相信你!”
“呵呵……”
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苏云知道苏彬已经放开了。至于佟运德,苏云也是无能为力。佟运德,在朱弄楦当王爷时便是朱紫国风及一时的丞相。他英明睿智,直言敢谏。虽然令当时的皇帝,朱弄楦的爹头疼不已但是却深受百姓爱戴。此人为官数十载,很会洞察朝中局势。所以后来朱弄楦篡位,周公烈夺位他都能够全身而退。姻缘际会,两年前他的女儿被苏彬救下。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因为女儿的错爱他竟找到了丢失多年的儿子。
二十一年前,佟运德迷恋上了京中的一个妓子。由于他身居高位,若贸然与妓子结合定会遭到朝臣和百姓以及家族的反对。所以他便学起金屋藏娇,将那名妓子藏在一阵郊外的院落。再在自己书房地面下打通一条隧道,以方便他随时可以去城外看望她。不久后妓子怀孕了,头两个月害喜得厉害佟运德便时常去看她最后被他以前最宠爱的小妾发现了。那贱人明里暗里使了许多绊子想要落掉妓子腹中的胎儿,却不想苏彬命硬几次也死不了。
直到那一天妓子产下一名男婴,贱妾竟叫人用死胎换掉苏彬并残忍地令产婆将他送出府去活埋掉。巧得是,贞美娘当时刚刚丧子正暗中着人到处寻找男婴收买。由于礼金丰厚,产婆便偷偷将苏彬卖给了贞美娘。当几日后,贞美娘看到苏彬时便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陆遇”。而当苏云通过时空隧道穿越到这里时,她又给他改了个名字叫苏彬。
“斌儿……”
“是你啊!”见来人是佟运德苏彬立马背过身去。“你来这里做什么?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没,没有!”见儿子不再排斥自己佟运德很是欣慰,虽然还是有些冷漠但苏云说过苏彬现在是大男人总是爱面子一些。“你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回家了!爹来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我们爷俩……”
“我最近不得空!”见佟运德老脸上略有些尴尬,苏彬随即干咳两声解释道,“现在小小和娘亲同时有了身孕,我必须随时陪在她们身边。所以……”
“什么?小小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几个月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啊?”
“是男孩女孩重要吗?重要的是她肚子里面怀的是我们苏家的骨肉,我娘亲说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儿她都喜欢!”
“是,是,是。哎,斌儿,你等等我啊!我跟你一起回去!”
“你去做什么?”
“我去看小小啊!”
“谁稀罕你去看了!”
“你不稀罕,我稀罕啊!还有我孙子也稀罕,对了你刚才说什么?苏家的骨肉,孩子生下来不是要姓佟吗?为什么要姓苏啊?”
“要你管!”
“斌儿,你慢点!爹老了,跟……啊!”
“小心!”
扶着佟运德的手,苏彬心中顿时划过一抹异样的情愫。虽然这二十一年来,佟运德从来没有对苏彬尽过半点做父亲的责任,但是当苏彬握上他瘦弱又布满老茧的双手时心里总是有些莫名的激动。
“你这个人也真是!年纪大了还装什么嫩嘛!我现在是要回云梦山,远在千里之外耶。你打算就这样跟着我回去吗?不知道坐车去啊!真是的……”
“斌儿!那你先走一步哈!”橘色的黄昏中,佟运德望着苏彬越来越远的背影欢喜地蹦着跳着。“爹马上就回府让人准备马车,连夜赶过去。”
“谁管你哦~”
无力地摆摆手,苏彬故做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独留下老父佟运德一人在原地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