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界是很黑的。政,商,法,警,甚至教育界都各有其黑暗面,有时候联手一起搞肮脏事;再高尚的职业都有其黑暗之处,或者该说根本就没有高尚的职业,所差别的只是钱赚的多或少。听起来很令人心寒对吧?不过这就是现实的残酷,是谁都动摇不了的恐怖!
“所以我当初选择律师就没打算做什么一股清流,那种东西啊,很讽刺的只会让人死得更快。”杜妃啜一口Latte,冷冷说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只有比别人更强才活得下去。爱呀,梦想呀,希望呀这些,摆在心里就好,那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你天生有本钱不受现实箝制。”
“那你为什么追求梦想?”
杜妃笑而不答,咖啡馆中小紫的眼瞳发亮着,接着他摇头:“时机未到,是吧?”
“听说律师会被败诉那方报复,你又有家人供敌手威胁,怎样?碰过这类事情吗?”
杜妃竖起食指:“一次,我只碰过一次,在我第一场辩护案时。对方绑架我妹妹,威胁我必须败诉,否则就把她卖到国外,让我一辈子找不到她。”她轻蔑一笑:“实在太天真了,与我较劲不会有好结果。”
“然后呢?”
“我很乐意陪对方玩玩,反正要耍狠谁不会?所以我弄了一把枪,直接找上他,把枪抵在他头上,告诉他一小时内没见我妹妹平安出现,我就轰掉他的头。
人,谁不是欺善怕恶?
这一战扬名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这种事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是还以十倍报复的人,况且我很清楚的说了,我替人辩护全看先来后到,你如果迟了是你自己的事,可怪不得我。”
两人顿时沉默下来,但却不觉得尴尬奇怪,彷彿相识已久,不说话也可以了解对方心思。
直到外头红绿灯变换第325次,杜妃才又开口:“我听过一个传说,它说如果轻易将真正的名字告诉别人,他就可以从你的名字吞噬你的灵魂。”
小紫微笑:“你是想问我为何将本名告诉你吧?”杜妃点头:“名字拥有奇妙的力量,“杜妃”这个名字并不是我真正承认的,所以可以公诸于世。而你一向以“小紫”为名,本名对你而言,应该也有特殊意义吧?席尼斯特……”
小紫,也就是席尼斯特答道:“的确,我们这一族的本名可用来牵制我们的力量,所以向来是慎选告知对象的。”他没有说出后面的句子,“一向只有决定共度终身,并通过族中考验的人才能得知本名。”
杜妃是不是他认定的人,他还不太清楚,不过她会唱“救赎”不是吗?出于直觉地告诉她本名,他不后悔,因为他从不后悔。
杜妃喝下最后一口Latte,看了看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办案?”
人,为了另一个人存在,在找到对方之前,永远无法飞翔。或许会擦肩而过,从此再遇不到;或许一开始他就在身边。
那……可不可能认错呢?
席尼斯特和杜妃随着管家穿过日式建筑长长的回廊,来到会客室,外头早开的樱花点缀着碧蓝的天空。
两人面对一名老人盘坐下来,一旁女佣送上香醇的茶,气氛极为严肃。
“我想在让你们见舞鹤前,必须将整件事情解释清楚。舞鹤是我的独生爱女,内人在生产后虚弱而死,因此我对那孩子加倍宠爱,希望弥补她没有母亲的缺憾。而舞鹤也相当乖巧,很少忤逆我。
但是在我送她去读寄宿学校后,一切就变了样。或许是距离远的关系,我对她的影响大不如前。她开始生活不规律,交男朋友,然后和她男友分手后,就变成了……”老人叹口气,起身道:“我带你们去看舞鹤吧。”
于是杜妃和席尼斯特又跟着穿过了无数回廊,来到一间独立建筑的日式小屋。
屋里光线很明亮,却漂浮着阴沉的空气。一个女孩穿着长长的白色蕾丝连身裙坐在摇椅上,双眼微睁,目光集中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若不是胸口微微起伏证实她还有呼吸,真要令人以为是个洋娃娃了。
“她和男朋友分手后就成了这副模样,整天不吃不喝不动的,一点知觉也没有。后来经我调查,发现问题不在舞鹤身上,而是她男友。”说到此老人顿了顿,似乎希望有人询问“为什么”可惜杜妃和席尼斯特都不是好奇心旺盛的人。
“她男友是巫术世家的人,不满舞鹤提出分手,于是下恶咒诅咒她。”老人说道。
杜妃轻蹙眉头:“没有明确证据,这案子要想胜诉,我看很难。恕不奉陪。”说罢转身就欲离去。
“请留步!”老人急喊:“我不是请你来打官司的,是想拜托你去谈判!”“谈判?”席尼斯特代杜妃抛出问句,眼中有着揶揄的笑意,老人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目光。
“素闻杜妃律师口才了得,能言善道,连阎罗王见着你都得放人。若是由你出马,必可说服对方解开诅咒,我愿出两倍价钱!”
杜妃沉吟思索,席尼斯特却走到舞鹤面前,轻抚她的头发:“诅咒?这可真是有趣呀……”莫测高深的笑容叫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接着席尼斯特转身,向老人行了个绅士礼:“请注意您的安全。”
老人一头雾水,席尼斯特则挽起杜妃的手走了出去。
后方,阴暗中睁开一双黑眸……
和委托人完全不同风格的哥德式建筑,就是舞鹤男朋友的住家。
“啐,说什么巫术世家,根本半点不像。巫术世家不都该是中国建筑或日式风格吗?”杜妃看着哥德式的尖塔,批评道。
刻板印象,刻板印象……
席尼斯特却一副了然于胸的自信表情,笑得诡奇。
“杜妃律师?”门突然咿呀一声开了,一名管家模样的人出现,眼光落在席尼斯特身上:“这位是?”
“请叫我小紫。”席尼斯特笑瞇了紫眸,除了杜妃,没人见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残忍。
杜妃再抬头看哥德式建筑,有些明白席尼斯特笑的原因。
席尼斯特俯在她耳边道:“我们就顺着剧本走下去吧!”杜妃点点头,走进了门内。
“请在这儿稍等,我去请少爷过来。”管家奉上二杯茶,退了下去。
适才他们已穿过大厅,现在这里应是接待客人用的小客厅。周遭摆饰全是文艺复兴时期的精致手工制品,杜妃驻足在雷诺瓦“弹琴的少女”画前仔细观赏;席尼斯特则晃到另外一边,拿起一个雕工细致的黑木盒子看着,完全没半分“在别人家中”的自觉。
“二位!”突地后头传来一个带点恼怒的声音,半成熟的嗓音显示出他的身分:这个宅子的少主人,舞鹤的男友。
席尼斯特放下手中盒子,缓步踱到杜妃身边,而杜妃一双眼毫不畏惧直视那说话的少年。
“请不要随便乱动这里的摆设!”少年的恼怒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席尼斯特浅浅笑了:“是的。诅咒之厅每样物品摆设都是为了对应磁场,一旦有所更动,就无法施行咒术,当然要特别注意。”
少年掩不住惊诧的盯着席尼斯特,然后发现他有一双紫瞳,一丝丝不相信的表情闪过。
“我知道你们来此的目的。关于舞鹤的事还有讨论空间,但必须由我主导。二位若是违反了我订的规则,巫术世家的诅咒将不会放过你们。”少年一开始就来个下马威。“好了,可以说你们的要求了。”
杜妃突然凑近少年,几乎以鼻尖碰上鼻尖:“小子,要说话前,先告诉别人你的名字,这是基本礼貌!你别告诉我巫术世家的人根本不管礼节。”
少年怒目瞪视杜妃:“你竟敢如此无礼!”
杜妃嗤笑:“无礼又怎样?要不是你们家族可以诅咒人,我还没兴致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鬼说这么多话!”她眉微挑:“从我当律师以来,没人敢在我面前说他要主导谈话。你,也不会例,外!”杜妃此时傲气逼人,少年最终不甘愿地低下了头:“我姓白,白烨沬,巫术世家第四十六代传人。”
席尼斯特一直冷眼旁观着杜妃和白烨沬的对话,现在才接了话:“关于舞鹤和你的事情,我们并不清楚,那不重要,关键在她中的诅咒如何解开。”杜妃极有默契地续道:“你愿意解,就开个能做到的条件出来;不愿意,咱们就一拍两散。反正这本来就不干我的事,别人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白烨沬微感恼怒,对席尼斯特和杜妃的我行我素却是束手无策。
“我,我考虑考虑!”白烨沬气红了脸,无法掌控情势显然不是他常面对的情况。
“那么告辞了。”杜妃唇角噙着一抹笑,和席尼斯特一起起身。
席尼斯特突然没来由地开口:“你打不开那个盒子吧?”他指的是之前曾拿起赏玩的黑木盒子。“而且不只是你,连你父亲,你祖父都无法打开,甚至从一开始传下这盒子时,就没人开启过,对吧?”
白烨沬惊道:“你怎么知道这盒子是传家之宝?”
席尼斯特笑了,紫眸中蒙了一层雾气:“你们无法以诅咒夺人性命,就是因为打不开这盒子。”他眨眨眼:“下一次再来时,我再告诉你关于这盒子的秘密。”
两人走出巫术世家的哥德式建筑,杜妃仰头看向席尼斯特:“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呢?”她摇摇头,径自往前走去。
席尼斯特定定瞧着她的背影。
“就算你选中她,却不一定能使她不改变。那么,你怎么办?亲爱的席尼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