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心道观虽然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但是却不能长住,依靠无心道长每日起早贪黑外出化缘养活,多少让这两个大男人有些羞赧。
在清心道观小住了两日,无心道长竟也看出些端倪来了,却死活不让两人就此下山。
朱沁和孙庆不知无心道长心中所想,执拗不过,只得勉强答应下来,再在这清心道观多呆一日。
今日无心道长又出去化缘去了,朱沁与孙庆两人在山上转悠了一圈之后,又开始在房内切磋“道法”,自从那日朱沁表演了“水中立筷”的仙法后,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亲近了不少,孙庆也因此多番蒙受朱沁指点,道法又精进了不少,心中暗暗称奇暗暗感激。
这不,朱沁刚刚受不住孙庆的纠缠,又教了他一招油锅洗手,欢喜得孙庆连连道谢:“朱兄弟,你真厉害,你这些奇门怪道的东西…不…道法…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天色不早了,这无心道长怎么还没见回来呢?”朱沁心中一痛,沉默了片刻,叉开了话题。
“不知道,可能是今天化缘没有什么收获吧!”孙庆看了看天色,朝朱沁眨了眨眼,“你倒说说看,这无心道长穷得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却为什么死活要留着你这个大肚汉不让走呢?”
这两天朱沁和孙庆因为趣味相投早就混熟了,也习惯了彼此的冷嘲热讽。
朱沁也不介意,白了孙庆一眼之后,装出一副高深莫测地样子,慢吞吞地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难道你就知道不成?”孙庆有些不服气。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我咱是谁,十足真金的朱仙长,怕了吧?”朱沁戏谑了孙庆一番,才正色道:“你别看这无心道长表面清心寡欲,其实骨子里却有一股狠劲。眼下他那些师兄弟都走了,他却留了下来,想的肯定是要振兴道观了。而他一再挽留你我二人也是如此。不难想像,如果清心观连两个挂单的道友都供养不起,传了出去会是怎么一种情形?”
“朱兄弟所言甚是,这无心道长也怪可怜的,要不咱们现在就走吧!”孙庆会意点头,就连朱沁刚才的揶揄都忘记追究了。
朱沁嬉笑道:“这怎么行呢!受恩不报,不辞而别岂是君子所为?你刚才不是说人家无心道长可怜么?你既然会捉鬼,为何不帮人家一把,也好还了人家的人情。你三才道长以清心观之名捉三两个黄毛小鬼,还怕清心观不声名大振么?那么人家无心道长也不用过得这么辛苦了。”
办法倒是好的,可是在孙庆听来终究是揶揄的味道多一些。
孙庆反驳道:“朱仙长法力无边,贫道望尘莫及。”
两人半真半假的推诿了半天,又聊了些无关痒痛的话题,才见着无心道长抗着个大包袱回来了,两人对望一眼,便不约而同地走上去帮忙。
把包袱放好,朱沁为无心道长倒了杯水,问候道:“道长辛苦了。”
孙庆也跟着直打哈哈:“辛苦了,辛苦了……。”
“应该的,应该的……。”无心猛灌了一阵茶水,稍稍气缓才问道:“两位道友可会捉鬼?”
“捉鬼?”朱沁与孙庆异口同声地尖叫,随即又不约而同地猜想,只怕是无心道长刻意而为,无意之中应了朱沁刚才的戏言。
两人不由得相视苦笑。
无心叹气道:“原来两位道友也不会捉鬼,哎……。”
“会,当然会了!贫道修炼二十余载,承蒙道尊垂青,也勉强习得了一些法术,捉三两个幽魂野鬼还是不成问题的。”孙庆故装糊涂道:“难道这些宵小鬼辈竟敢在我三清地界胡闹不成?”
“如此甚好!”无心摇头道:“非我清心道观闹鬼!贫道回来之时,在山脚碰到一位欲请捉鬼仙师的小哥。小道不懂捉鬼之术,不敢答应。但又怕辱了三清道尊与我清心观威名,这才让他在山脚等候,回来询问两位道友。不知道两位道友是否愿意……。”
刚才孙庆和朱沁交谈已有所悟,也不去管这是巧合还是无心刻意而为,只是“咚咚”地拍着胸膛大打包票:“此事就包在贫道身上了。”
尽管孙庆答应得爽快,可是无心脸上却无半点喜色。
朱沁朝孙庆摇头,补充道:“谢道友这两日款待。就请宽心吧,三才道长一定不会辱道尊与清心观威名的。”还尤其在“清心观”三字上重音强调了一番,无心这才含笑点头,满心欢喜的准备饭菜去了。
随即孙庆也会意过来,看着朱沁无奈苦笑,然后跟着无心道长帮忙去了。
且说无心道长所说的那名寻道的小哥在山脚等了许久,并未见无心道长领人前来,心中着急,便寻上山去了。待来到清心道观时,却正见着三人围着餐桌大块朵颐,想着自己一路颠簸,忍饥挨饿,不由拍着桌子大怒道:“瘟道士,到底会不会捉鬼呀?不会捉鬼就早说嘛,害得小爷等了半天,你们却在此大吃大喝。”
无心没想到那人竟然摸上山来了,心中大惊,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赔笑道:“小哥,你请息怒。出家人不打诳语,跟你说会捉鬼自然假不了,只是这施法捉鬼是极耗精力的事情,不吃饱喝足怎么行?”
无心说着,又搬了条凳子过来,添了副碗筷,请那人坐下,那人脸色才稍有缓和,大声叱喝也变成了低声埋怨:“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出家人,既然请你们驱邪捉鬼,难道还怕咱们老爷不给饭吃不成?”
那人瞎等了半天,又走了半天的山路可能是真的饿了,拿起碗筷也不客气,便是一顿狼吞虎咽,三碗米饭下肚,才拍着肚皮放下了碗筷,朝三人问道:“三位道长可吃好了?这就随我下山去吧,要是管家等得不耐烦了,我可是要挨骂的。”
“小哥你稍等,咱们去收拾一下,这就随你下山去。”无心道长点了点头,便拉着朱沁和孙庆走出来了,一面朝两人的住房走去,一面低声说道:“此事就拜托两位道友了。”
朱沁不愿干这招摇撞骗的勾当,摇头道:“我又不会捉鬼,你拜托这位大名鼎鼎的三才道长就行了。”
朱沁的这点想法孙庆还是知道的,无心道长不懂捉鬼的“法术”,拒绝不去倒是情有可原。为无心解困是朱沁出的主意,现在朱沁又明言不去,孙庆可不依了。
无心道长也知道朱沁只是不想去而已,于是也在一边附和,不断劝说。
无奈这两日受了无心道人的好处,又给孙庆留下了把柄,朱沁最终把持不住,被孙庆拉下山去了。
一路行来,尽管朱沁满心的不愿意,但是碍于形势也只得与孙庆配合,不断向那人套话,以便到时能够“对症下药”。
孙庆笑问道:“不知小哥贵姓?”
“王才。”他闷声道:“你们能不能快点啊,没看见天都快黑了吗?你们倒好,到了就有好吃好喝的招待,只怕再晚点,到时候招待小爷的可能就是一顿毒骂咯。”
“原来是王小哥啊,贫道孙庆,道号三才。你我姓名之中都带有才字,实在是没想到,还没给你家老爷做法事,倒是先与你结了善缘,可见真是天意啊!”孙庆连忙打包票:“你就放心吧,就凭这一点,哪怕你回去得再晚,贫道也定然保你无事。”
王才嚷嚷道“休要胡说,请你们回去并不是给咱们老爷做法事。”
“王兄弟息怒,他这人就是心直口快了点,这才得罪了道尊,修行了几十年都还没有坐化。”朱沁白了孙庆一眼,顺势问道:“不是为你家老爷,那是为谁?”
“我们家太夫人。”王才见朱沁面相和善,又和自己年龄相仿,便忍不住八卦了起来:“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咱们家老爷今年都二十出头了,可是却还没有成亲,太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于是便托人暗地里给老爷说了一房亲事,后来这事情被老爷得知了,老爷一口一声‘国不安,何以安家’顶撞了太夫人,并派人把亲事给退了,太夫人一怒,便晕倒了。请来名医诊治,把了半天脉,结果都说是中邪了。老爷不信邪,继续聘请名医来给太夫人诊治。可是太夫人陪嫁带过来的管家却信这个,不断请些和尚法师来给太夫人驱邪。待会你们随我从后门进去,千万不要让老爷看见了,被老爷看见了可是要被赶出来的。”
朱沁对王家大老爷来了点兴趣,正要出言询问,可是目的地王家却已经到了,也只好就此打住,跟着王才从后门溜了进去。
管家王福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了,见着王才便是一阵厉喝:“阿才,你都干什么去了?怎么这时才回来?”
王才吓得不轻,垂首低头,站在一旁唯唯诺诺地不敢作声。
孙庆趁机向前打招呼,顺便为王才解围。
他合掌施礼道:“无量寿佛,贫道是清心观无心道长的师弟,道名三才,见过王管家!”
王福见人已请来,也不再去责骂王才,把他撇在一边,领着两人偷偷摸摸地朝后堂摸了过去。
奉茶之后,简单地说了句太夫人中邪要做法事,就不再多言,直催两人快快做法驱邪。
朱沁和孙庆已知事情始末,只道是这王福怕老爷回来了,也不多问,只是连连点头。
王福大喜,急道:“晚一天便深一分,事不宜迟,道长这就开始吧!”
孙庆却不理他,脸色凝重,回头对朱沁道:“徒儿,取为师的招魂铃来。”
朱沁应了一声,摸索了半天才从包里取出一个蓝布包,刚要打开,随即一想却又止住手,对王福笑道:“管家请站远些,这招魂铃有些厉害,怕你经受不住。”
说完将包裹递给孙庆,自己远远跑开,紧张地看着,这王管家见他脸色郑重,倒不象装的,也信了几分,急站到一旁去,不知他要弄什么花样。
三才道人小心地打开包裹,取出一只红色的铃铛来,铃上有孔,都被白麻塞住,里面装些硫磺火yao之类,只见他拿着铃铛,走到东南角晃晃,又到西北角摇摇,那架势俨如一条探雷的警犬。
孙庆就这样摇了半天,直到管家等不及分心的时候才把火给引燃了。猛然喷出的火花不禁吓了管家一大跳,不过也重新对这对师徒有了些信心,静静地观看了起来。
又过了片刻,只见铃铛中的火花不灭反旺,管家料定出现了什么异况,想要找孙庆询问,却见孙庆满脸凝重之色,似乎已经到了施法的紧要关头,管家也只好就此打住。
待火花熄灭,铃铛变冷,孙庆才小心地用包裹将铃包住,脸色晦暗,摇摇头对王福道:“今天正好是七七,岂不闻‘鬼节’之说吗?可刚才我验过了,贵宅阴气太旺,邪属阴,更驱之不易,需在阳光下方能施行。”
朱沁见孙庆推委,心知眼下天色已晚他是想赖在王府不走了,明天再装模作样地做场法事骗点钱财,管它成也好,败也好,只当还了无心的人情,就不回清心观去了。
王管家急道:“可上次的高僧也说夜间不妨事啊!”
孙庆见王管家还有些犹豫,心中冷笑,叹气道:“如果管家定要在今夜驱邪,只怕老道法力有限,反而坏了你家太夫人的性命,也罢!老道还要回去做晚课,管家另请高明吧!”
孙庆一弯腰,拾起他吃饭的家伙,吆喝道:“徒弟,回去做晚课去咯。”
王福心想:“这两位道长的确与以前的法师大不相同,似乎也有些法力。”
王福犹豫了片刻,急忙唤住了两人:“两位仙长请到客房歇息,明日再做法事不迟。”
两人相视一笑,装做不理不睬,继续前行。
王福急忙追了上来,拉住两人衣袖死不放手。两人也只好半推半就的,留了下来。随即把两人安顿好,好酒好菜招待,只是再三叮嘱两人切勿让老爷知道了。
朱沁暗暗称奇,决定找个机会与这个与众不同的王家大老爷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