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沁只身一人来到李素心住处,在高墙之外并没有听到那种呼天唤地的惨叫声,这才略微放心,随即加快脚步朝正门方向走了去。
看门那人和朱沁是老熟人了,被朱沁打过好几回,因此见着朱沁到来招呼也不打,直奔而去向李素心汇报去了。
且说此时李素心正在客厅朝远道而来的县尉大人和几个衙役敬茶,闻听朱沁这位处处与自己作对的老对头到来,心中难眠一阵恐慌,不过转念一想,有县尉大人在场,便又多了几分底气。
叮嘱下人好生款待县尉大人,又在管家耳边低语了几句,李素心这才领着几个心腹家丁出来了。
待见着朱沁的时候,李素心才发现朱沁带来的阴影并不是想消除就消除的。他脸上的肥肉缩成了一团,却不知道是笑意还是怯意。
李素心佯装平静同朱沁打了个招呼:“朱先生,你怎么拉了。稀客啊,稀客啊……。”
朱沁不愿与其多做纠缠,开门见山道:“少罗嗦,赶快给我放人。”
“放人?放什么人呀?”李素心故装糊涂,企图把事情推得个一干二净。
“少废话,放还是不放?非得让我动手了是不是?”朱沁满脸怒意,一脚朝身旁的花盆横踢了过去。这一踢少说也有百来斤力道,一个景德镇出产的上好窑瓷顿时犹如被五马分尸一般四分五裂。
“可是那位姓黄的老先生?”李素心脸色大变,嘴上的笑意更虚伪更谄媚了,战战兢兢地说道:“先生请听我一言,只怕这人放不得。他成天在你发明的打谷机旁转悠,只怕是不怀了什么好意。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大家好么?万望先生不要插手此事!”
朱沁二话不说,猛然走近李素心,抓起他的衣领,怒目而视,一字一顿道:“放还是不放?”
“放,放……。”李素心颤抖着身体,唯唯诺诺地应道:“还请先生先放了我吧。”
朱沁应言放手,李素心毫无防备摔倒在了地上,可是不敢有任何地怨言。随即点头哈腰地领着朱沁朝关人的房间走了去。
那是一间昏暗的草房,哪怕是在明朗的大白天也是如此,此时房内点着的松油灯正‘滋滋’作响,旁边被绑着的黄名秋被堵着嘴巴,苍老的身影被拉得老长老长,地上乱七八糟地躺着些皮鞭之类的刑具,正是平日里李素心所使用的。
待房门打开,黄明秋便摇头晃脑“呜呜”地瞎叫了起来。
“黄伯,你没事吧!”朱沁急忙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就欲解黄明秋身上的绳索。
就在朱沁无瑕旁顾的时候,李素心突然狰狞地笑了起来,恶狠狠地盯了朱沁一眼之后,拍了拍肥厚的手掌。
四条人影飞快地从门外蹦了出来,手执圆木棒,二话不说朝朱沁脑门砸了过去。
从朱沁蹲下为黄明秋解绳索的那一刻起,黄明秋的眼珠子就开始了不停地上下翻滚。朱沁早就感觉到了些怪异,突然又听得耳旁呼呼生风,这才会意过来,赶忙伸出手臂朝头顶上顶去,这才堪堪躲过了足以致命的一击。不过,四条木棒的力量齐齐砸在手臂上,透过结实的肌肉,还是震得朱沁骨头隐隐作痛。
朱沁这才明白李素心趁房内光线不好,埋伏了人来偷袭自己,不由心中恼怒,没等那四名大汉反应过来,立即做出反击,转身,双手反抱固定黄明秋的十字木架,起跳出腿,朝四人脑门上猛踢了过去,动作一气呵成,就犹如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一般。四人应声而倒,抽搐几下,无一不晕死过去。
这四人都是李素心的狐朋狗友,当地的泼皮无赖,早年打架斗殴的狠劲和蛮力早随着这几年的花天酒地、醉生梦死一去不复返了,因此并没有什么真本事。李素心把他们找来也只是想偷袭朱沁,欲一招致命而已。眼见计划失败,李素心吓得不轻,颤抖着身体蜷缩在墙角里不敢作声。
朱沁盯着他冷笑了一声,却暂时不去管他。挥了挥隐隐生痛的手臂之后,拔出了塞在黄明秋嘴中的烂布条,边为其解绳索,便关切问道:“黄伯,你没事吧,让你受惊了。”
黄明秋活动了一下筋骨,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这才说道:“还好贤侄及时赶来,要不然老夫可就惨咯。”
“你过来。”朱沁再次确定了黄明秋身无大恙后,才朝正在瑟瑟发抖的李素心勾了勾食指。
这在李素心眼中无异于死神的召唤,他又哪里肯就范?装模作样站起来后,就欲朝门口逃去,边跑边向客厅的众官差呼救道:“救命啊,杀人啦!救命啊,杀人啦……。”
朱沁不知李素心客厅里正招待着官差,因此只是不慌不慢地追了上去,待来到李素心身旁时,才一个晃身,一拳正对其脸部砸了下去,李素心应声而倒,鼻孔之中两注鲜血“汩汩”流出。
应声赶来的县尉王和见此情形,一声大喝道:“大胆贼子,朗朗白日竟敢入室行凶,来人啦,快给本官拿下。”
朱沁感觉莫名其妙,一个转身,才发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身后的县尉大人王和。
且说这王和二十出头,乃是科举出身,素怀正义却又深谙为官之道,因为李素心的事情与朱沁面谈过几次,仰慕朱沁才学,彼此惺惺相惜。
王和见朱沁面露恐慌之色,连忙遣退了随身的亲信随从,显示自己不再追究此事。然后也不再去端官腔摆架子,就像多年老友一样拍着朱沁肩膀问道:“朱先生,你怎么在这里?难道这李素又干出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成?”
彼此都对李素心为人知根知底,朱沁也不多说,领着王和走进了李素心那间关人的草房。此时房内一片狼藉,当地几个地痞正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只剩下衣衫不整的黄明秋一动不动地就地坐着,王和放眼一看便心知肚名,不禁大声咒骂县令张怀收了李素心好处,纵容无度。
“自作孽,不可活啊!“王和感慨了一句,走到黄明秋身边慰问道:“老丈,你没事吧!”
黄明秋向王和拱了拱手,谢道:“没事,没事!闻听李素心这畜生小器凶残,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倘若要不是大人来得及时,使他抽身身招待去了,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就得散架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没事就好!此地不宜详谈我们还是趁早离开吧。”王和朝黄明秋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对朱沁说道:“朱先生,我正有要事找你呢,却不知你住处,这才摸索到李素心这里来了,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你,可见真是天意啊……。”
“大人请这边请。”朱沁会意,做了个请的姿势,跟在王和身后朝门口走了去,只剩下个黄明秋依旧盘坐在原地不动。
走了好几步,朱沁才发现黄明秋没有跟上来,于是又转身走了回来,朝黄明秋打趣道:“黄伯赖在此地不走,难道还想等李素心这畜生醒来,尝尝他的十八般私刑不成?”
黄明秋受激,猛然站起身,可是双腿却不听使唤,正欲行走,却又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朱沁这才发现黄明秋受了脚伤,于是赶忙为其脱鞋鞋查看,只见黄明秋左脚脚背又红又肿受伤不轻。朱沁边扶起黄明秋边义愤填膺问道:“黄伯你受苦了,这可是李素心这厮害的?”
黄明秋摇头道:“方才李素心领人来追我,我跑得急了,不小心把脚给崴了。”
在朱沁看来,归根结底还是李素心惹的祸,于是放下黄明秋又在李素心肥胖的身躯上猛踢了两脚这才泄恨。然后才扶着黄明秋朝门外走去,王和见此情形也不好袖手旁观,也帮着扶衬。三人一路慢行,朝李家大祠堂走去。
路途中,王和三番五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朱沁心知为何,停下脚步朝王和说道:“这位老丈是自己人,王大人有话直说无妨。
听朱沁如此一说,王和这才放心,眼瞧四下无人这才低声道:“先生可知,王某此行是来抓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