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信、兄弟、台风
肯德基达叔2016-01-11 15:292,936

  学校的信件一向是由看大门的那个阿伯负责的,邮递员把信和报纸送到校门交给他,由他分发。给老师的信或报纸自然能够准时发放到位,至于给学生的信件就不好保证,要看学生自己有没有每天去门卫处翻看有没有自己信件的习惯,否则往往有些信件在一个箱子里被翻来翻去数个月都没人领。

  期中考前两个星期,萧仁在赶着上课的时候在走道里碰到了刘洋,好久不见,一时情急居然没能叫出他的名字,所幸对方仍然记得自己,并告诉他一个消息。刘洋前两天到门卫处找自己的信件的时候看到有封给萧仁的信,时间好像过了很久。

  “谢谢你!地理科代表,我下课就去拿!”萧仁一阵兴奋,以为是傻妞终于给他写信了。

  冲冲离去的刘洋听到萧仁依旧称自己是地理科代表,有点诧异。但萧仁所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他一时记不起老同学的名字,心里有点愧疚。人生就像不断寻找一个永久站台的匆匆过客,在我们最终停留之前,有太多无奈的离别和忘记,因为最终能够一直留在身边陪自己走完全程的人毕竟没有几个。

  信是小胖写的,萧仁有点失望也有点惊喜。小胖在信里称呼萧仁为“仁哥”,乐观与搞笑的风格依旧。

  仁哥:

  见信笑到高潮。

  来县城混这么久了还没给你写信,实在是因为忙也因为懒,希望你不会见怪,最近我总结了一件事。人生之中有太多的最悲哀,但都不如我来得悲哀。明明我是在千辛万苦折磨自己减肥,一遇到从村里来看我们亲戚,他们却说:“哎呀,又胖了,县里的学习很轻松吧?”真是无语的双重悲哀,县里的学习生活明明很痛苦,我很讨厌!

  说这么多废话其实是想告诉你,我依旧是那个小胖,依旧很怀念被你们天天叫“小胖”的那些日子。特别是仁哥你,小学毕业考在同一个考场,初一的时候是同桌,初二的时候是同一个宿舍,你和我的缘分真的不浅。有时我总在想我们是不是要注定一辈子当兄弟?哈哈!不过这里的孩子不喜欢将缘分这回事,当我想跟他们搞好关系,说我能插班到他们班里是和他们有一种不可割舍的缘分时,差点被他们群殴,他们笑我这说法太土,临时冒出一句:哪里冒出来的土孩子。我有种被排斥的郁闷。我搞不懂陈润孜那个傻女人插班到我们学校怎么就那么受欢迎?也许是因为她从城里插到乡镇的缘故吧?

  想到那次被你们整,吓得我差点尿流,不过此时那事却成了我对宿舍美好生活回忆的最好见证。我太爱你们了,你们太可爱,太好玩了。

  说到好玩,莫过于牛顿这结巴男。前几天收到他的来信,他说自己和李宗可能混不下去了,期中考后可能就要去厦门打工,我还写了封信假装苦劝,其实我自己都不想读了。

  好了,就先聊这么多,有个老太婆又来买水果了,我真怀疑她是不是看上我,每次轮到我看摊子她总会过来买几个水果,然后跟我磨蹭半天…看到这,你应该知道我是在水果摊写的这封信。烈日当空,寒风凛冽啊!我是个苦命的孩子。

  等你的回信。

  小胖

  萧仁看完小胖的来信,颇为感动,回信表示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那么乐观,能够适应城里的生活,天天好心情。信寄出去之后,他就养成天天在第二节课后到门卫室去转转的习惯,但每次都是失望而归。

  螳螂和那辣妹几番纠缠之后最终还是分手。那女生在最终拍板定局的时刻还在螳螂的双唇上象征性地亲了一下,表示吻别。这是他们两个牵手以来最大胆的动作。螳螂呆在那儿,嘴角抽搐,差点失去呼吸,这是他第一次和女生接吻,虽然他脑子里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并把自己当成了高手,但事实证明他依旧是生涩的。真正高手的是那女生,干净利落,一擦而过,笑着说永别。螳螂至此无悔了,总算对自己有了交代,也就不再那么伤心。从此,他对那女生还特别地亲切和尊敬,好像什么宝贵的东西寄存在她那边一般。

  在南方沿海地区,台风是司空见惯的,若是有一年台风来得迟一点,似乎都能让人心里觉得发毛,这或许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中国的农民一直是属于一种很悲哀的地位,把土地当成唯一的投资,收益小风险性却高,与能够脱贫的金融投资完全不协调。勤勤恳恳在土地上默默耕作,撒汗大半年,一阵台风,一场洪灾来袭便将一切资本和心血化为乌有。只有站在土地上,靠天吃饭的农民才明白“人定胜天”这句话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好不容易赶上两个风调雨顺的年头,总是有很多人开始打他们的主意,不是粮食变得廉价就是乡里、村里需要这样那样的建设费或是维护费,甚至拿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公章向那些村民借款,保证高息偿还,结果还款之日遥遥无期,一旦那些长官换届或是调任,便再无人承认。

  期中考还没结束,名恩中学所处的小县遭遇十年来最强台风袭击,很多人中途缺考。台风肆虐过后,天地一片狼藉。稻田里的水稻无一不是耷拉着身子漂浮在水海上,像一具具尸体。果园里那些正在开花结果的果树被风摧残得支离破碎,培育数年的果树被风连根拔起飘到数数百米外的山下的小路上,静静躺着。很多农民直接跪在田地里哭天骂地,内敛一点的只是躺在家里发呆,足不出户,几天不见屋顶的炊烟飘起。伤心之余,坚韧的他们只有纷纷背上背包到大城市里讨生活,村里留下的都是老弱妇孺。

  正在读初中的学生应该也不算小了,很多人不得不辍学到城市打工贴补家用。每一个班级都会见到有十来个学生突然就不来上课了,尤其是那些女学生,走的更多。萧仁曾经陪同自己的班主任到班里那些不上学的同学家里做思想工作,但是没有人因此而改变辍学的主意。生活都无法保证,谈教育,谈理想真的太奢侈。那几天,萧仁和自己的班主任搞得精神疲惫,主要是因为失望和无奈。萧仁也再次体会到农民的脆弱,暗自发誓一定要跳出农民这道门,而且要让自己的子孙脱离农民的身份。

  有天牛顿突然拿着一个大包在宿舍收拾东西,连蚊帐都撤掉了,方知他要脱离宿舍这个队伍了,帮忙收拾的是李宗。

  “你也要走了?”萧仁眼里含着泪,嘴唇颤抖。

  杨伟帆端着衣服正准备到洗手间洗,一听萧仁这么说,停住脚步,将衣服放回墙角,走到萧仁面前,看着牛滔滔,一句话没说。

  Walkman坐在床头听音乐,从耳朵里取下耳机,呆呆地看着牛滔滔。

  牛滔滔傻笑一下,无奈地说出原因。他和李宗早有离开的打算,那时跟自己的父亲提出的时候,家里人还反对,后来台风吹起,正好给了他一个离开的理由。他还有个哥哥在读高中,明年准备考大学。不是他辍学打工就是哥哥辍学,父母无奈,这个决定只能交给他们兄弟。他当然要保住成绩好的哥哥,赚钱供哥哥读书。也许这是个最理想的选择,但是让自己的父母亲和哥哥暗地里流了不少眼泪。

  “大舌头!你真的要走啊?”杨伟帆这几天突然见到班里很多同学甚至天天和他斗嘴的叶轲都突然不辞而别,难过了几天的心情一时无法继续压抑,感性地抱着牛滔滔哭出。

  “别这样!”李宗没想过要见到这种场面,心情也不由得沉重。

  “我…会…会…回来…看…看…你们…的!”牛滔滔擦掉眼角的泪水,故作潇洒地笑。

  牛滔滔临走前将他的宝贝成语词典送给了老同学萧仁,萧仁问他为何不带走。牛滔滔出乎意料地回答说:“用不着了…,好死不死的连告别的话都说不好,留着有个鸟用?”

  萧仁、小胖、walkman三个人送牛滔滔到校门口,看着他上了客车离去,想起他刚才说的一句会常回来看看老朋友,心情不由得更加难过。很多人在离别的时候都曾经许下了再会的诺言,可是踏上各自的旅程之后却一辈子没再碰过面。

继续阅读:第76章 她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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涩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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