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长治久安
兰思思2018-03-01 13:038,575

  出租车在一间豪华的法式餐厅门口停下,林久安一阵风似的卷下车,的哥从车内探出脑瓜:“哎——美女,还没给你找钱呢!”

  “不用找了!”小安头也不回地嚷,步履匆匆奔上石阶,旋即推开玻璃门闯进去。

  “小姐,请问您有预订吗?”

  “我找人。”

  小安解释着,目光早已在开阔的餐厅内搜寻起来,很快眼前一亮,指指坐在角落里的一对衣衫华丽的男女:“我就找他们呢!”

  不等服务生说什么就直奔了过去。

  林长治乘着对方说话的机会,偷偷整了整领带,他很少穿得这么正儿八经,总感觉脖子里像套了个狗圈,浑身不自在,不过今晚的谈话算很顺利了。

  那个叫玛丽的女子正在跟他大扯风险投资。

  “其实没那么难的,你胆子要大一点儿嘛!你当搞风投的人都能百发百中?关键要看你人脉的。喏,告诉你,我认识一位陈先生……”

  长治越看玛丽越觉得她像老板娘,将来他俩真要成了的话,自己的车行说不定能越来越红火,但就是不知小安的意思……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小安的声音陡然间在耳畔响起:“爸!”

  长治吓得一哆嗦,连对面的玛丽也被打断话头,目瞪口呆望向他斜后方。

  “你怎么来了?”长治头疼似的皱起眉。

  小安双目锃亮,笑容甜美:“你相亲这么大的事儿我能不来看看?怎么说将来阿姨是要跟咱俩一起生活的。”

  “阿姨?”玛丽瞅瞅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小安,感觉自尊遭受严重挫伤,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

  “林先生,这位是?”

  “哦,她是我,我……”长治有点结巴,小安的事他原打算跟对方熟悉一阵后再谈的。

  “女儿!”小安干脆利索地帮他把话补上。

  玛丽面色更难看了:“不是你亲生的吧?”

  小安一挑眉头:“当然是亲的了,不然我早找我亲生爸妈去了!”

  玛丽投向长治的眼神里顿时含了丝惊惧:“林先生,你几岁生的这孩子啊?”

  “没,她不是,我……”长治简直有口难辩。

  小安亲热地靠在长治身旁:“阿姨,您别看我爸显得年轻,其实都四十好几了。”

  “是吗?”玛丽半信半疑:“那你亲妈……”

  “别提了!他们年轻时不懂事,乱来。不过我这亲爹还是挺有良心的,没像我亲妈那样把我扔了不管。”

  玛丽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

  事已至此,长治明白,这次的相亲会,毋庸置疑,又黄了。

  “那,我这个,林先生,我当不来后妈的,而且您这女儿……一看就不省油。”

  “哎,黄小姐,你别走啊,我……”

  玛丽拎起自己精致的小挎包,避瘟疫一样逃了。

  “林久安!”长治咬牙切齿地瞪着小安。

  小安对他的凶狠视若无睹,亲热地挽住他胳膊:“长叔,咱们回家吧。”

  长治用力甩开她,气咻咻地头里走了。

  开着车往家跑,长治依然觉得憋闷,他猛然刹车停在路边。

  小安没提防,身子向前一冲,脑门在前面的椅背上撞了一下,她龇牙咧嘴地揉了揉。

  “我错了。”长治颓然叹气:“当初你要考东北的大学,我真不该拦着你——你算算,这是第几次了?”

  小安嘟起嘴,揉弄脑门的手放下来,口气也微含不满。

  “长叔,咱俩在一起过日子,简简单单不是挺好的,你干嘛非要拉一个陌生女人进来呀!”

  长治气不打一处来,扭头便嚷:“哎,我说林久安,你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啦?知不知道我是男人啊!是男人就有……”

  话说到一半就刹了车。

  “有什么呀?”小安眨巴着大眼睛,显得特别无辜。

  长治结舌,悻悻地转过脸去,嘟哝:“跟你说不明白。”

  出其不意地,小安忽然凑上去,嘴唇在他右边面颊上叮了一口,把长治吓得灵魂出窍,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来:“你干什么!”

  “补偿你一下呗。”小安笑嘻嘻的,双眸里尽是狡黠的神色。

  “你有病啊!”长治的脸腾地红了起来。

  小安白了他一眼:“我就是有病也是你教出来的!”

  长治控制住心跳,拉下脸来:“这么大人了,别总是疯疯癫癫的。”

  小安一看他那表情,明白危机已经过去,嬉皮笑脸地晃晃他的椅子:“不生气了吧?”

  长治发出一连串有气无力的冷哼。

  就在这时,小安的手机嘟嘟响了两声,是同学给她发了条短信,她扫了一眼就跌足乱叫:“完蛋了完蛋了!长叔,赶紧送我回学校,晚上的选修课要点名!”

  长治瞬间忘了两人的“恩怨”,手忙脚乱发动车子,嘴上问:“那你今晚不住家里?”

  “住啊!我九点下课,一下课就回来。”

  “要不要去接你?”

  “不用了,我搭小莲的车。哎,你别忘了帮我准备点儿夜宵!”

  看着小安蹦蹦跳跳进校园的背影,长治无端有点感慨,一转眼,他竟养了这丫头十一年了。

  他掰下后视镜仔细打量自己,像跟谁辩驳似的嗤笑:“四十好几了?我看上去有那么老吗?”

  没人搭理他,他坐直身子,双目无神地朝左右扫了一眼,发动车子,回家。

  陈缜的儿子周岁聚会,长治独自一人去了。

  胡颖一看见他就问:“小安怎么没来?”

  “他们学校搞什么社会实践,跑外地去了,要后天才回得来。”

  胡颖怀里的小家伙长得白白胖胖的,眉眼则像极了陈缜,正严肃地瞪着眼前的陌生人,长治见他可爱,忍不住伸出手指逗弄他。

  陈缜走过来,当上爸爸后,他笑的次数明显增多:“喜欢小孩?早点自己生一个嘛!你也不小了!”

  长治悻悻:“我没你那个好命!老婆还不知道在哪儿飞呢!”

  “听说你上个礼拜才去相的亲,怎么样?”

  “黄了。”

  胡颖扑哧一笑:“不会又是小安那丫头捣乱去了吧?”

  陈缜也笑:“长治你太没威信了,连个小丫头都治不好!”

  胡颖道:“我看长治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长治蹙着眉头表示不解。

  “哎,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

  胡颖正要说下去,门口一阵闹腾,向荣顶着一脑门汗闯进来,陈缜忙拉胡颖迎上去。

  向荣一来,包厢里气氛就更热闹了,他总有抖不完的笑料供大伙儿娱乐。

  “嗨,你们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忙!”

  他抓起桌上的湿巾当毛巾一样擦着脸:“看张报表就花了三个多小时,那叫一个费劲!我们财务经理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好像坐在她面前的是头猪!也就龙哥瞧得起我!”

  他一提龙震宇,欢快的气氛立刻骤减,大家都有些沉默。

  长治问陈缜:“龙哥……还在阳山?”

  陈缜摇了摇头:“不清楚,这几年他总是到处走。但每年肯定会找时间去阳山待上一段日子。”

  包厢里都是龙震宇当年的亲信,没什么好隐瞒的。

  “他还打算回来吗?”

  陈缜又是摇头。

  向荣叹了口气:“什么时候咱去看看龙哥吧,有四年没见了,真惦记他。”

  “他不让。只说要我们几个好好过日子,别为了他再卷进是非里去。”陈缜低下头:“他四处飘也是不想拖累我们。”

  那张通缉令还在,警察偶尔还是会找他们几个去聊聊,但确实没人知道龙震宇具体的下落。就连陈缜,也只是在三年前“偶遇”过龙震宇一次,之后他再次不知去向。

  “他还说,”陈缜的口气变得有点沉重:“如果哪天他折了,让我记得……把他跟袁雪葬在一起。”

  胡颖听了,鼻子再一次发酸:“他也算对得起袁雪了。”

  陈缜苦笑笑:“我看他那意思,当初那两颗子弹恨不能直接打在他身上安心,也不必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池源忽然感慨了一句:“可不是,死了倒好!活着反而熬人哪!”

  池源一直担负着照顾龙静雯的责任。

  龙静雯早已从疗养院出来,但像失忆了一样,从前的事都不记得了。

  他们几个给她找了处环境清幽的房子住着,有专人照料,池源每个星期都会过去瞧瞧她,看有什么需要。

  有次他不小心提到了龙震宇,龙静雯还反问:“龙哥是谁?”

  “你哥哥。”

  龙静雯就笑:“我还有哥哥?那他为什么从不来看我?”

  池源把这事跟大家说了,众人也觉得辛酸。

  长治的手机响起来,是小安从外地打来的长途,说计划提前,明天就能回家了。她在电话里开了一长串菜单,要长治给她做。

  包厢里延续着刚才的安静,小安噶蹦脆的说话声大部分人都听见了,长治有点没面子,绷着脸训:“都那么晚了,你不会在外面自己买点东西吃?还要我给你做!”

  “外面买的不好吃!我就要吃你做的饭!”小安蛮不讲理地挂了电话。

  胡颖听得直笑:“长治,你也甭操心给她找什么后妈了,踏实跟小安两个人过吧!”

  一帮人都跟着乐。

  长治恨恨道:“早点把她嫁出去算了,我也省心!”

  小安有滋有味吃着牛肉粉,时不时斜一眼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长治。

  “长叔,你有心事啊?”

  “吃你的吧。”

  长治睁开眼睛,手往后伸,刚好够到架子上的一排武侠书,他随便抽了一本出来,打算临睡前翻翻。

  一本薄薄的什么随着他的举止被带出来,滚落到他身上,他拾起看,是小安送给袁雪的那本植物标本。袁雪死后,这本东西又回到他们手上。

  四年了,里面的枝叶全都枯黄,皱巴巴地看着让人心里难受。

  他站起身,把标本塞回去,又拾起桌上的一盒烟,也不看小安:“我去天台坐会儿。”

  他们的房子两年前就换了,位于顶楼,宽敞舒适,还有个不错的露天晒台。

  长治坐在隆起的横梁上,闷闷地抽烟,思绪回到四年前,袁雪死去的消息传入他耳朵的那一瞬间。

  那一瞬间,他还清晰地记得,眼前先是一黑,然后又是一阵空茫的白,他有种想砸碎什么欲望。

  “长叔!”小安的叫唤打断了他的回忆。

  “晚上好冷啊!”她缩着脖子走过来,把白色的长裙掖一掖,小心翼翼伴着他坐下。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小安望着他的眼神里却是了然:“又想起小雪姐姐啦?”

  长治不语。

  “长叔,你喜欢过小雪姐姐吗?”

  “说什么呢!”

  时至今日,这个问题依然让他有心头一紧的感觉,因为同样的问题,另一个人也曾经问过。

  那是在龙震宇离开他们前的一个月。有天傍晚,他让长治开车去海边,就他们俩。

  坐在落日的余晖中,龙震宇把袁雪的身世原原本本告诉了他。

  长治默然听着,心里仍有疼痛的感觉,但他不明白龙震宇为什么要单独告诉他。

  最后,龙震宇转过头来望着他:“长治,你是不是很喜欢袁雪?”

  在他洞悉一切的目光面前,长治觉得自己无处可逃,脸红了又白。

  一直以来,他对袁雪的感情始终处于朦胧状态,还没生根发芽,袁雪就成了龙震宇的情人。直到袁雪离世,长治才苏醒,她在自己心上原来竟如此重要。

  龙震宇的眼里没有嘲弄,平静一如往昔,他没再盯视长治尴尬的表情,目光眺向远处,幽然道:“如果你不是那么喜欢她,我也不会总让你跟着她——有你保护她,我比较放心。”

  长治震动地仰头,一阵惭愧的心绪忽然涌入胸腔。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爱得没有龙震宇大气,更没有龙震宇那么深。

  龙震宇起身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以后有时间,记得去看看她。她在的时候就没什么朋友。你去看她,她会很高兴。”

  小安见长治神色落寞地保持沉默,便把脑瓜靠在他肩上。

  “我也喜欢小雪姐姐……我还把我的秘密告诉了她。”

  “什么?”长治不大起劲地问,他对小女孩的秘密并不感兴趣,纯粹只是敷衍的口气。

  “我告诉她,将来我要嫁给你。”

  她嗓音清冽,在寂静的暗夜中极具穿透力。长治手一抖,烟灰落了一地。

  “长叔,你再等我一年。一年后我就毕业了,到时候我们……”

  长治打断她:“林久安,你在学校那么多男生追,难道就没一个你看得上的?”

  “我眼里就看得见你一个人!”小安执拗地嘟着嘴。

  “嘁!你就扯吧!”长治低头把烟蒂在脚底下揿灭,想脱身。

  小安却认真起来,一把拽住他:“我没跟你开玩笑!”

  长治正好面向她,嘴角还含着调侃的笑意,身子却一下子僵住,他从小安的眼眸里看到令他心悸的神色。

  “长叔,从你救我那天开始,我就发誓,要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她热切的注视让长治仿佛被烫到,倏地调转目光。

  “不行!”他答得斩钉截铁,心里却乱成一团。

  他毕竟不是木头,小安又总喜欢把心思写在脸上,更早以前长治就意识到了她对他感情的变化,但他总以为时间可以改变一切,尤其等小安上了大学,接触到更多出色的男孩之后。

  “为什么不行?”小安直起脖子,眼里有委屈的雾气。

  “我不能让人看笑话!”长治哑着嗓子解释。

  “我们为什么要活在别人的目光里?”小安蛮横起来:“你是靠别人养活的?”

  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像极了袁雪,长治扫了一眼就转过头去,闷声说:“总之不行。”

  他不是不喜欢小安,可那种喜欢,和男女之间的爱还是有区别的。爱上小安,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卑鄙,完全与初衷背道而驰。

  当年,他二十来岁不学好,跟着人去豪赌,结果输得连底裤都不剩。和他相依为命的老娘被债主追上门,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

  他从此成了个人嫌狗憎的混子。

  小安的出现,仿佛是老天爷安排好了来救赎他的。她的存在迫使他无法再浑浑噩噩混下去,她把他拉回生活原有的轨道,生活一下子有了方向。他不得不努力找活儿干,供小安吃喝、读书,小安也很争气,年年考试排第一,她成了长治的骄傲和动力。

  有时候长治也会想,如果小安早一点出现,说不定他妈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不过很多事一旦发生就不可挽回,唯一能阻止悲剧的方法,就是不要让它发生。

  他站起来,不再跟小安费嘴皮子,头也不回地下楼去了。

  “林长治!你是个胆小鬼!”小安冲着他背影嚷,然后呜呜哭了起来。

  自打长治拒绝了小安,他们俩就陷入长时间的冷战。

  冷战当然是小安挑的头,她不再像从前那样频繁地回家,即使回来,也不再“长叔长,长叔短”地跟他撒娇。长治有时主动跟她说说话,她也是冰着一张脸,能简则简。

  长治为此很是烦恼,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

  办法不是没有,他想,只要自己成了家,小安自然也就死心了。

  恰巧没过几天,车行隔壁的老板娘就过来给他推销自己的一个小姊妹。

  “在公司里做文员的,长相清秀,人也特别老实,就是靠三十了,眼界又高……”

  长治立刻摆手:“眼界高啊,那我这样的她肯定看不上。”

  “你别急着摇头嘛!大家见个面聊聊看!”老板娘做媒和做生意一样娴熟:“你卖相好,说不定你俩有缘分的!”

  选了个晚上的时间,双方速战速决地见了个面。

  那姑娘姓赵,长得挺一般,皮肤白,举手投足透着文气,半个小时相处下来,长治觉得跟她说话挺舒服的,小赵看他的眼神里也毫不掩饰好感。

  “林先生,有件事我不知道于姐跟你提过没有?”

  “什么?”

  小赵的脸色略显凝重:“我……有个女儿。”

  “哦……啊?”这个媒婆还真没告诉长治。

  小赵低下头:“我没结过婚,但女儿是我亲生的。”

  “哦……”看来每个人都有故事。

  “没关系。”他笑笑。

  小赵仰面,有点惊喜,之后更加小心翼翼:“我是考虑,将来如果结婚,女儿……是要跟我一起生活的,如果男方不同意就……只能算了。”

  “可以的。”长治答得越发爽快:“我也有个侄女,一直跟着我的。”

  他把小安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小赵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之后,长治跟小赵就像模像样约会起来,他还见到了小赵的女儿,才三岁,和妈妈长得很像,就是有点任性。不过长治想,女孩子任性也也不是大毛病,比如小安,都这么大了,还任性得厉害呢!

  小安连着两个周末没回家了,长治打电话给她,只推说忙。他琢磨着,得找个机会把小赵介绍给小安认识一下才好。

  又一个周末,小安不声不响回来了。

  长治刚好送完小赵母女,回到家,见小安正在房间里整理衣服。

  他在她身后抽抽鼻子,说:“明天在家吃饭吧,介绍个人给你认识。”

  “谁啊?”

  “小赵,我……女朋友。”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长治说这句话时觉得自己特别底气不足,好像亏欠她什么似的,他有点生自己的气。

  小安头也没回:“我没空!明天一早就要回学校。”

  “不是刚考完吗?”

  “我跟同学约好去走大峡谷。明天下午的火车出发。”

  小安说着,把理好的衣服都丢进床底下摊开的行李箱里。

  长治不放心起来:“几个人去啊?有没有跟团?”

  “三四个吧,我们自己走,旅行探险,忒刺激!”小安口气有点恶狠狠的。

  “那……那会不会有危险?”长治其实想让她别去,但实在说不出口:“你那几个同学可靠不可靠?”

  小安总算转过身来正对着他了,笑容嚣张:“其中一个是我男朋友,你说可靠不可靠!”

  “男朋友?”长治狐疑:“你什么时候交男朋友了?”

  “你都能十来天就交个女朋友,我为什么不可以交男朋友啊!”小安说着,还掏出课本来,把里面夹着的一张合影递到长治眼前。

  相片上,小安跟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孩头靠头,神态亲昵。

  长治一下子吃瘪,悻悻地点点头:“行!那你自己小心点儿!”

  替她掩了门出来,长治心里仍觉得窝囊,在门口站了会儿,唉声叹气走了。

  小安一走就是一星期。

  这一星期,长治始终提心吊胆,心不在焉。有时吃着饭,也会突然把手机掏出来瞄上一眼,但那机器简直像坏了似的一点动静没有。

  小赵看他神不守舍的样子,忍不住问:“你在等谁电话啊?”

  “嗯。小安那丫头在外面玩,连个报平安的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长治郁郁地道。

  小赵笑道:“她都快大学毕业了吧,大姑娘了,你不用太担心!”

  长治叹了口气,心里空落落的。

  有天半夜,手机忽然响起来,长治从梦中被惊醒,抓过来一看,居然是小安打来的。

  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小安的哭声:“长叔!”

  长治打了个激灵:“你怎么了,小安?”

  “我在峡谷里迷路了,呜呜……”线路不好,传出嘶拉嘶拉的响声,仿佛随时有可能断线。

  “你现在在哪里?”长治急起来。

  “我不知道!”小安哭着:“手机也快没电了,这里信号都不好,我试了好多次才接通……”

  长治急吼着打断她:“赶紧告诉我你大概在哪一段?“

  小安抽抽搭搭说了个大致方位,没等长治确认,电话就断了。

  他急忙回拨,语音提示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长治连夜坐飞机赶往宁市,到了宁市后二话不说就拦了辆出租朝大峡谷方向开,行驶途中,顺便又报了警。

  的哥对大峡谷景区还算熟悉,听了长治的描述,摇着头说:“这两年来峡谷探险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走着走着就没影子了,其实很多地方都有禁止入内的标记,但年轻人哪管得了这些啊!”

  跟小安一起失踪的另有三名青年,都是来自夕城的大学生。警方接到报警后也随后赶到,组织人力搜救。

  当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出现在长治视野中时,他几乎是跳跃着奔过去的:“小安呢?小安在哪里?”

  那男孩浑身湿透,狼狈地打着哆嗦,他刚刚经历过鬼门关,对长治的问题完全不知所措:“什……么?”

  长治朝他咆哮:“我问你林久安在哪里?!”

  “我,我不知道。”男孩总算回过神来:“我们在谷底走的时候,突然一股洪流卷过来,把我们给冲散了……”

  长治咬牙切齿,拿手指着他:“小安要是出一点问题,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名警察过来将激动的长治拉开,让他冷静。

  但长治冷静不了,他突然意识到,小安对自己来说是多么重要。

  这些年,他把他所有的心血都花在小安身上,她几乎是他的全部,失去她,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凌晨四点,又一个学生被救了上来,小安依然下落不明。

  据那女孩说,洪流把她跟小安卷向了同一个方向,但她有幸攀到一棵老树的树根,才得以勉强停止漂流,而小安却被带离得越来越远。

  长治再也无法忍耐,不顾警方劝阻,跳进湍急的溪流,发疯一样往深处游去。

  他在心里拼命祈祷,小安你千万不要有事!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洪流早已远去,溪面正在慢慢变浅,再往上行,即将走上干涸的河床,而小安依然踪迹皆无。

  就在长治快要绝望的时候,一声细微的喊声从峡谷的拐弯处传来:“长叔!”

  长治浑身一振,朝前扫了一眼,什么也没有,他以为自己出现幻听,但还是不死心地淌着水涉足过去。

  拐过一个弯,眼前的情景忽然让长治想哭——小安攀着一块岩石的角,浑身湿淋淋地靠在岩石的凹陷处。

  他扑过去,紧紧搂住小安,这才感觉自己精疲力尽。

  小安也趴在长治怀里痛哭起来,她的腿在洪流席卷中刮到了什么,受伤了,血流不止。

  “长叔,我知道你会来救我的,呜呜……我,我一直在等你!”她为自己的任性后悔不迭。

  长治在她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一把将她抱起,朝来路上走。刚才还觉得疲累的身躯一下子又充满了力量。

  事后长治才知道,自己错怪了那男孩——他根本不是小安的男朋友,是小安存心借来气他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经历了那么多事,长治终于还是决定老老脸皮,跟小安一起疯一回。

  他那些兄弟们自然没意见,大家本来就对小安的心思心知肚明。但长治觉得有点对不起小赵,她对自己一直挺认真的,他却就这么提了分手,搞得他好像耍人家似的。但生活不可能一点遗憾都没有,能够做到大体上满意就很不容易了。

  过年时,小安给长治挑了张特别华丽的贺卡,笑嘻嘻地递给长治作礼物。

  “长叔,你看了这张卡就会明白,我们迟早是要在一起的。”

  长治以为会看到小安写的肉麻话,警惕地眯着眼,翻开卡片,孰料上面除了四个烫金大字外,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而那四个字则是——长治久安。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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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的邂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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