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在一个朴素的煤矿小镇,一个女婴降生了,出生起就见不到爸爸的小孩儿,母亲用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失去丈夫无所依靠的女人决心用她的全部来爱这个可怜的女儿,虽然穷但爱读书的她为女儿取了个名字——冰冰。希望她如冰一样坚强,像山中乍暖还寒时的冰凌花一样顽强,希望她聪明伶俐,健康长大。
……
“你?”
当想见的人就在眼前的时候,一时间郝冰无法相信,这个人是几个月前帮助过自己的了不起的女人,是自己的亲妈,那个时候,她看上去是那么慈祥。
“坐吧,别这么站着。”
吴玉梅拉着李秀娟的胳膊,坐到沙发上,她示意郝冰也坐过来,结果这个倔强的女儿搬了个凳子坐到了一边。
“为什么等到现在才说?”
“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太多太多的疑惑藏在心里快二十年了,郝冰恨不得一股脑的全说出来。
“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法子了,当初真的是走投无路……”
此刻的李秀娟完全没有了谈工作时的凌厉,她声泪俱下的样子让郝冰不忍看下去,也没了怨的勇气。
“这事儿啊,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啊!”
吴玉梅的眼眶也红了,年纪大了,从前的事不是件件都能记得的,可是有些事却是到死都忘不了的。
“我和你妈原本是邻居,关系都特别好,那时候你亲爸在井下工伤死了,你奶奶把刚出生不到100天的你丢到了县孤儿院,大雪嚎天的你妈把你从孤儿院抱出来的时候都不敢回婆家,娘家也没人了,一个女人最后实在没辙了才想出找人收养这法子的。”
听到这儿郝冰再也忍不住了,任凭眼泪流下来。另一边,一直躲在屋子里的郝俊峰早已经泣不成声了。
“你的名字不是我们取的,抱来的时候就有名字了,说是像冰凌花的意思。”
说到这儿吴玉梅的嗓子都哑了,她看着李秀娟并握着她的手,那个女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
“睡了吗?”
林贺的信息将郝冰从刚刚的回忆中唤回,她抹了下眼泪,告诉他还没有。
“小贺,你知道吗?这个梦好长、太长了。”
“要我过去吗?”
“不行、你别过来。”
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郝冰回到了出租屋,她知道林贺这会儿下班了,对她来说不可能对那话完全不动心,因为是在家里,林贺没有打电话,两个人只能打字来聊一会儿。
“她长得漂亮不?”
看着这条信息,郝冰顿时觉得哭笑不得。“嗯,漂亮。”
“我陪你出去跑一圈怎么样?不然找个浴室蒸一蒸,回来再好好睡一觉。”
这会儿郝冰趴在床上盖上了被子,用毛巾擦过脸后感觉好多了。
“冰啊,不要太难过(摸摸头),要好好睡觉、好好吃饭啊!”
“臭小子!”
虽然只是信息,看到林贺这样称呼自己,脸上还是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眼泪又掉了下来,刚刚在家明明流了那么多泪了,哭得眼睛都疼了。
“明天还要上班吧?”“喂?”
刚刚发完这条信息没多久,郝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林贺也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接起来了。
“怎么了?”“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这么说着郝冰还用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她好像很难得说出这么肉麻的话。
“我直接飞到你那儿得了!”
林贺的声音听起来又急促又像是玩笑。
“我想听你唱歌。”
躺在床上的郝冰说着之前从没说过的话,今晚的她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哈萨雅琪 哈萨雅琪 一朵小野菊
迎风摇曳 娇小美丽 使我想起你
轻轻摘下 送给了你 你是否欢喜
哈萨雅琪 哈萨雅琪 一朵小野菊
记得否 我为你唱的歌
……”
电话的那边传来林贺有些哑的声音,听着听着郝冰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不好听?”
“不是、我在想以前你跟着我听了多少歌啊,是不是都会唱了。”
“嗯、想听哪首?本人接受点歌!”
“就这个吧。”
……
这晚李秀娟没有直接回酒店房间,她一个人坐在广场顶楼的一家特色饭店,桌子上摆着两瓶酒。
“李总?”
郑哲浩走过来坐在对面,李秀娟笑得很疲倦,也许是今晚的她太累了,也许是郑哲浩那个看似随意的电话。
“今晚我请你,我看这家人挺多的就进来了。”
“还是我请吧。”
哲浩彬彬有礼、又不容有异,这一刻真的很迷人,连李秀娟也被迷住了。
这一夜对郝家的人来说也注定是不平静的,郝顺峰躺在床上用他那笨拙的话安慰着还在抽泣的妻子。
“别哭了,啊?你看那孩子说得多好。”而刚刚哭的最厉害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我是郝家的孩子,永远都是、以后也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生活得很好。”
……
“这孩子死倔的,可咋整啊!”想着刚刚郝冰说过的话,吴玉梅很感动,更多的则是担心——“多大了连个对象也没有,天天就知道工作,也不知道咋说她!”
……
直到实在是困了,郝冰才不舍的要挂电话了,“好好的睡一觉,什么也别想了。”
“嗯。”
闭着眼睛点点头,满意的挂掉了电话。
“我是郝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可是她差点忘了,她会因为这句话,面对怎样的危机。而这一晚对李秀娟来说注定是特别的,借着酒劲,她正在向比自己小20岁的郑哲浩诉说着她的痛苦。
“她说她原谅我了,原谅啊!”
“她很善良、您也很善良。”
看到这样的女人,郑哲浩只觉得很难受,这样的场景好像似曾相识一样,可是现在看到更加的心疼了。
“善良?”
李秀娟回想着往事,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事还是那么鲜活。
“我从婆家出来的时候,身上就那么点儿钱,那时候火车票比现在还便宜,我一个人来小城,去饭店倒垃圾,后来在夜总会打扫卫生,偷着学人家唱歌、弹琴,我用几个月赚的钱买了台二手电子琴,连都来咪在哪儿都不知道一点点的学,后来跟别人结婚,去S市,我几乎没有一刻不想着只要女儿过的好,我就别无所求了,就算见不到也没关系……”
最后、郑哲浩扶着喝醉的李秀娟回到酒店、一直看着她进了酒店房间。
“明天可以给您打电话吗?”
站在门口,郑哲浩这一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别的想法了,他痴痴的看着李秀娟,她在他眼里只是个需要关心的女人。
“我是说、你的私人电话,我想知道。”
“呵!”
也许是醉意,李秀娟很坦率的说出了手机号。
“可以没?”
“那、我先走了。”
酒店的房门关上了,郑哲浩也转身离开了,带着一丝醉意,也带着一种难以言表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