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听到木缘的名字不止一次了。
在寻找顾戮的时候，月河总是在路上听到这样的话。
“木族开始反抗了？”
“还以为能占了半个灵山。”
“要我说，木族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一群弱妖抱团取暖。”
“似乎有个叫木缘，强的不像是木族的人。”
“木……那就是木族的吧？”
“我看倒像是顾戮转世。”
“你可不要胡说，那个人的名字不好提的。”
月河占领仙界地方的时候，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多。
木缘，是自己知道的木缘吗？顾戮到底在哪？天帝呢？仙界群龙无首，他到底去了哪里？月河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顾戮却是濒临发狂。
“顾戮。”
木缘风尘仆仆的到了仙宫附近时， 忽的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虽然打扮和自己熟悉的那个顾戮不同，但木缘还是下意识的喊出了声。
“你还敢回来。”
见到木缘，顾戮不怒反笑，挥起清月就冲向木缘。
看着那把熟悉的弯刀，木缘竟是忘了躲闪，直直的接下了顾戮的这一击。
鲜血溅到顾戮脸上，这一击自然不是顾戮的水平。方才顾戮丹田内的灵力就这么被夺去了，顾戮身子自然虚弱。只是好歹征战了不少时间，木缘硬是挨下这一击也不算轻松。
“顾戮，你怎么了？”木缘低头看到肩膀上的伤口，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要夺我的灵力。”顾戮握紧刀柄，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天地初开时的混沌之力，岂能是你们这些小妖受得住的？”
“你在说什么。”木缘见顾戮像是又要挥刀，慌忙出招用花枝挡住了顾戮的去路。
“山茶啊。”
顾戮看着拦住自己的山茶，看向木缘的时候多了几分怀念。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顾戮的眼神又变得嗜血。
“放下仇恨吧，顾戮。”
正当两人僵持的时候，顾戮手中的清月突然发热。顾戮有些不满的握紧了刀柄，知道掌心传来一阵灼烧的痛感时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清月现出人形之后飞快的过去扶住了木缘。
“先前的不告而别是我错了，只是我得了召唤不得不离开。”
清月正要抚平木缘肩上的伤口，木缘忽然按住了清月的手。
“顾戮，我不知你为何如此。我只知道你这一路上杀了不少无辜的妖。”
“你知道我经历了什么？”
顾戮看着通红的掌心有些发狂，她抬高了音量。不知是不是清月和木缘听错了，顾戮的声音里竟然多了几分苍凉和委屈。
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家，结果自己只是被当成了征战的工具，任谁都不会对这些感觉到开心。
木缘也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擅自对别人的人生说话，但是顾戮现在这副模样她实在担心的紧，只是还不等木缘想到之后该说些什么，清月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清月，为主而生，为主而亡。”顾戮原先紧绷的身子突然放松下来，她看着清月，像是喃喃自语一般的说了这几句话。
清月看着顾戮这副样子，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清月，你怎么了？”木缘看着清月忽然僵硬的身子，正觉奇怪的时候，忽然冲出一道身影抱住了顾戮。
“你要干什么？你非要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吗？”
月河。
是月河。
木缘看着月河身上沾着血的战袍，想到路上听说的那些传闻。魔君带领诸妖大举进攻仙界，所到之处几乎不留活口。
想到这里木缘不禁想要拉紧清月的手。既然清月已经找到了，自己就没必要在这里继续呆着了。可是木缘没有拉到那双熟悉的手。
木缘转身，看着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清月忽的变回了一把弯刀的形状。
而刀身，却在慢慢的碎裂。
“顾戮，顾戮你停下。”月河听着顾戮嘴里的念得诀，抱得更紧了。
这诀他听顾戮提起过，这是顾戮出生时出现在她脚踝上的一道符文。这个诀只有顾戮自己能看到，但是在顾戮灵力稳定之后，这个诀就自己消失了。
是防身的诀。
顾戮当初是这么告诉月河的。
顾戮说这算是自己的一个秘密，真白太君养育顾戮这么些年也不知道这回事。顾戮在战时也曾用过这个诀，只是这个诀的杀伤力实在太大，顾戮从来不知该如何掌控力度。
“而且会反噬。”顾戮对月河算得上心无城府了，她半开玩笑的告诉过月河，若不是因为这个诀，自己大概要在战场上死几百次了。
哪有天生的战神，不过是我用自己的命去搏。
“别念了。”
月河声音沙哑的抱住顾戮。
“你恨谁，我去帮你报仇，这个诀你就别再念了。”
木缘看着逐渐碎裂的清月，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叛主的下场，就是死。
尹红似乎这样说到过。所以她想用自己的鲜血献祭清月，让自己成为清月的新主人。
“血，有血就可以了吧。”木缘颤抖着幻化出一把匕首，割开了自己的胳膊。
鲜红的血滴落在刀身，清月碎裂的速度却不见减轻。
“你别让她念了好不好。”木缘哭着对月河喊了这么一句。
月河却下意识的捂住了顾戮的耳朵。
顾戮的唇色愈发苍白，月河看了跪在地上不断划着自己胳膊的木缘，最后还是抱着顾戮离开了。
木缘湿着眼眶看着两人离开。
曾在屋檐下共同住过这么久的时间，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但怕是只有自己对他们有感情，无论是天帝，月河，还是顾戮，全都离开了。
“清月，我要念什么诀啊。”
木缘看着地上一片鲜红，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与此同时，顾戮嘲讽的那一句混沌之力也是你们这些妖怪受得住的，正在仙界的某个角落实现。
天帝知道自己若是真想得到顾戮的灵力，单枪匹马的斗是肯定不行的，但是变成顾戮没有防备的那个人，大概就可以了。天帝这么想着，变成了木缘的样子。
但是那混沌之力在天帝体内，就像是入了树林的火把似的燃烧起来。
“虎田。”
月河看着出现在仙界的天帝，只觉得造化弄人。
天帝因着灵力无法交融，逐渐显现出原本的形状。这更让月河确定了天帝就是自己的父亲。
只是月河喊出爹爹的时候，心中没有了原先那些复杂的感情，反倒是释然了。
“混沌之力是天选之人才能承受的，爹。”
月河低头看着怀里已经昏迷的顾戮，她的呼吸平稳，身子却愈发冰凉。他不知道顾戮之后会怎么样，他只知道天帝在这里，混沌之力在这里，让顾戮被混沌之力包围就好。
“你喊我什么？”天帝看着自己逐渐变成树干的身子，已经顾不得身体的混乱，反倒是抬起头看向月河。
“戊成年间，木族一妖出逃，大家以为他会死在外面。结果呢，他成了仙界最尊贵的人，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抛弃了自己的糟糠之妻。”
月河散开自己的头发，面貌更是与二娘多了几分相似。
“爹。”
“二娘，有过孩子？”天帝有些失魂落魄。他只知道自己离开的时候二娘身子有些不好，仙界的日子也不像旁人看到的那般风光。他每天都在讨好那些出身大族的妖，二娘，他一直担心二娘的出现会落人口舌，所以想着总有一天二娘会明白自己的难处，体谅自己的难处。
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料到过二娘会死。
“月河，你听爹说。”
“有混沌之力的木头，倒是能给顾戮做张好床。”像是没听到天帝的话似的，月河自顾自的摸着树干和顾戮说话。
只是顾戮没有回应。
月河低头吻在了顾戮的额头上。
这是他一直想做的事情，只是现在看来，实在是有些晚了。
“感情这回事，不该一直靠别人。”月河这么说到。
原先他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现在，月河决心放弃一切，自己的后半生，就一直守着顾戮，等顾戮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