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那个在长空中越发朦胧的身影,秦龙剑陷入了短暂的深思之中。
他并没有看清那名与一位美丽女子一同前来的男子,到底有着怎样的容貌,到底是散发着怎样的气息,但是,秦龙剑与他遥遥相距的这一段距离,使他知道,这个给他朦胧模糊熟悉感觉的男子,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使他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这种感觉,这份暌违已久的冲动感觉,似乎只有在梦中才有。
那一年他一岁多一点,尚不足两岁,几乎对那一年的所有印象,都是停滞在模糊的阶段,但秦龙剑却对于那一段时间的记忆,异样的清晰。
他记不得的事情很多,多到令他自己都会感到惭愧,甚至是说不上有什么清晰地记忆,但秦龙剑却无论何时都会记得,那一年,他的亲生胞兄,失踪了。
二十年,如一日,就这么过去。
后来,那个长他十岁的少年,就频频的出现在他的梦里,虽然那时他对这个少年的印象很模糊,以至于都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模样,只有一个大体的轮廓。
那种朦胧的气息,给了秦龙剑到现在都无法忘却的记忆,深深的埋入了骨髓,刻入了灵魂。
这辈子,都不会忘却。
现如今,秦龙剑见到这个依旧是模糊身影的男子。
或者说,到目前为止,是只有这个男子所散发出来的气息,与梦中他的兄长,是几乎如出一辙般的熟悉。
二十年。
恨欲狂。
秦龙剑忽地想起了十年之前。
十年前,在自己的家中,在将两个杀人凶手解决掉的第二天,秦龙剑他在自己的庭院中睡了一觉。
那时候,他的父母给他托梦,让他找到自己的亲生哥哥。
秦龙剑忽然间眼睛变得更为模糊。
泪?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十多年都不层有这样的感觉。
“咳咳!”
忽地一声,秦龙剑一口鲜血自喉头止不住的喷薄而出。
好一蓬血雾。
秦龙剑心神交瘁,整个人都陷入了极端的邪氛中。
他的眼睛,倏然通红,一如两只血色的烛火,幽幽而燃。
刚才他与神武魔君的万箭齐发有过一次接触,正是用自己的护体罡气与那万箭齐发来了一次激烈的交锋。
现在,刚刚战火初歇的秦龙剑,自然是一股憔悴之状。
只不过还没有结束,远远没有。
他脚下飞速激射而出的一线剑影,已然是冲着神武魔君浩浩荡荡的扑杀而去,瞬息而至。
速度之快,力量之强,变化之诡,着实令人捉摸不透。
秦龙剑大口喘着气,他开始留意起那个远道而来且散发着一股“熟悉”气息的“陌生”男子,以及那男子身边颇为美艳动人的女子。
秦龙剑通过自身肉体的探知,察知到了那名男子身边的女子,所发出来的气息,与神武魔君之间,有着如出一辙的感觉,甚至秦龙剑现在就敢断言,这两股气息,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秦龙剑提心吊胆,谨慎的对待这之后的一举一动。
他用剑八所激射而去的那一帘剑气,尚且没有被神武魔君吃透,现在还是一种向前厮杀的状态,由此可见,只要是抓紧时机,就凭现在,秦龙剑还是能够找寻得到一丝喘息的时机。
现在的他,大肆的喘息。
刚才别看只是简单的化出一道护体罡气,别看只是将一层不明所以的金色光华依附在乎护体罡气之中,但这背后的门道,却不可小觑。
秦龙剑可以毫不犹豫的说,就现在为止,自己所做的事情,仅仅是只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也就是这股护体罡气,这仅仅是分化出的一股护体罡气,已经令自己真气消耗了一部分。
第二件事,便是一手朱龙一手青龙,朱龙在海青龙在天,这两条由自己浑厚内力所酝酿成的气龙,难以估测其目的,秦龙剑所做,必然是有所原因,现在这样做,实在是有点让人心里不知所以。
至于第三件事,则是脚下龙渊剑分化而成的无数条剑影,绵绵不绝的剑气,依附在这些剑影之中,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一时之间就分化出了极为繁多的剑影,而且每一道剑影似乎都包含了巨大的杀机,都肩负着不同的使命。
秦龙剑现在不容易啊。
做了这三件事,就已经令自己大汗淋漓,可实际上,他的敌手神武魔君,也是一点皮毛都没有损伤,甚至就在自己虚化的剑气激射而去的时候,这大名鼎鼎的神武魔君,身后不知怎的,竟然会出现一男一女两个帮手,这就有点尴尬了,秦龙剑有些捉摸不透。
他微微的眯缝起眼睛,对来者有了极大的兴趣。
尤其是那名朦胧模糊散发着一丝神秘却有熟悉气息的男子。
秦龙剑趁着脚下一线剑气飞扑射去的时候,迅速的调理体内的气机,顿时之间,自丹田这块习武之人最为核心的地方,一层层炽热的热流如同涓涓细流一般席遍全身。
全身上下,每一层肌肤,每一寸骨肉,每一块器官,都被这股恰如涓涓细流般的炽热之流洗礼。
每一处,每一方所在,都是如此,不曾有过丝毫的疏忽懈怠。
通体舒泰。
他觉得现在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撒着舒畅的感觉。
真个人有了很大程度上的恢复。
精神气爽,抖擞精神,重新振作。
就在这时候,忽地一声,脚下一滔天巨浪,轰的一声,排山倒海,气势当真是山岳一般碾压而来。
“起。”
秦龙剑清淡的一声令下,脚下的龙渊剑似乎很受感召,骤然一道青芒,烁烁而出后,载着秦龙剑往上空连升上百丈。
衣衫烈烈作响。
大袖飘摇,无风自鼓,一股股浩荡沛然的真气,在秦龙剑的全身上下,悄然的流转开来。
秦龙游一眼看见了秦龙剑。
这时隔二十年之久的一眼。
他身边的女子,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男子。
她很想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也很想知道他到底会怎么做,这一段时间,他所做的太多太多,而她总感觉对他有亏欠,所以她很不安,而他则是一如既往的无怨无悔,默默付出,遇见魔父的无情训斥,他总是强行忍了下来。
他不忍杀他。
第一个他是秦龙游,第二个他是秦龙剑。
秦龙游不忍杀秦龙剑,这一点,她十分明了。
可是事到如今,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诡异。
她的眼波不自觉的从斜斜的撇看变向了正视。
他眨了眨眼,喉头微动,但在这之后,确实一种沉默。
只不过他的眼中,却绝非沉默。
他所做之事,对于人类而言,绝对是大逆不道,而他却依然无怨无悔,近二十年来,如一日般的默默奉献着。
她知道自己太过亏欠他,所以更不忍他面临撕心裂肺一般的疼痛抉择。
她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你还是回去吧,这一幕,不看最好。”
他愣了一会儿。
秦龙游沉了沉气,说道:“不行,二十年间,我从不曾见到过他一面,二十年后,却要面临这样的一切,我实属过分,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一定要再见他一面,哪怕他认不出我,哪怕是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向灭亡之途。”
毋庸置疑,他的内心,现在已经如同刀绞,无声无息之间,滴滴鲜血在心间滚滚落下。
诗柔没有出声,但她的眼睛已经湿润。
她已经知道她是无法改变他的。
所以她只能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胞弟,一步步走向灭亡。
这种悲凉,又是能动懂。
诗柔不在说话,一声也没有,只是静静地陪着他,陪着他看他的胞弟,是如何走向自我灭亡的道路。
残忍?
当然,这绝对残忍,目睹自己的亲人一步步的走向灭亡,而自己只是干瞪眼看着,甚至自己的亲人还误以为自己是敌人的同伙,这种悲凉,岂是一言两语就能够诉说干净?
但是无可奈何。
对于秦龙游而言,打心底里知道,秦龙剑的实力,就算是再强,也不能够获胜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知道神武魔君的实力了,正是因为这种知道,因为这种了解,所以才产生了悲凉的绝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能无能为了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向灭亡。
他不自觉的自言自语。
或者,他已经渐渐深知崩溃。
他不是一个绝情的人,他甚至有一些读书人家国天下的思想,他琴心剑胆,文武双全,可文质彬彬,可威风凛凛,是谦谦君子,当温润如玉。
就这样才情并茂的秦龙游,正在目睹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他的心中,实在是百感交集。
有无数的想法,无数的念头,在他的脑中,喷薄而出。
他很开心,很高兴,自己的胞弟能够取得这样的成绩。
他自言自语。
“龙剑,二十年来,没想到,你所做的,竟然是如此之伟大,而立之年,一无是处,碌碌无为,浑浑噩噩,自是惭愧无比。”
“我们秦家,能够出一个你这样的人,是祖坟里冒了青烟?还是父母在黄泉之下,保佑于你?”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就是我百密一疏,断然不曾想到,会是你成为神武魔君的对手,我曾将魔气送予刘鹤群一些,本以为让他获胜,然后刘鹤群获得天下第一青年的桂冠。”
“这样一来,今天来这里的人,就是他刘鹤群了,也省的你我会有这样的一日,当我听到是你获胜的时候,为你欣喜,想不到即便是这样,你还能够力挽狂澜,把这个第一攥在了手里。”
“我更为你悲伤,而是年来没有过一次正式的见面,可唯独这一次,就偏偏遇上了这样的结局,我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灭亡?”
“人活着一辈子,究竟是喂了狗还是怎么,这贼老天,竟是如此的造化弄人。”
“剑八,想不到我仍在后山的那本剑诀,你竟然能够参悟到剑八的层次,不过,既然参悟剑八,那么剑九也就不远了,天下之剑,我基本已经阅尽,天下剑术,一目十行都足以憬悟,不过那本剑诀,我功体说受限,不能够将他参悟精透,倒是你,现在就能够精透到了剑八的境界,唉,可惜,可惜啊,那本剑诀,如果你参悟到了剑八,那离着剑九,也就不远了,只可惜今日逢此一劫,是我百密一疏!”
一连数语,秦龙游整个人面色惨红,喃喃的声徘徊,这声音,分明就是他在自言自语,微小到只有身边的诗柔细心听取,才能够听得清他到底在将什么。
就在秦龙游喃喃慢声细语的时候,秦龙剑这一边的战场,早已经陷入了胶着的痕迹。
一举一动,都散发着无穷无尽的实力。
神武魔君用自己手掌间一股朱红之气和黑煞之气交织在一起的魔气,将秦龙剑那一道自脚底龙渊剑虚化而出的剑气一瞬泯灭。
就这样,秦龙剑的剑八,被神武魔君的一个举动,变得荡然无存。
不过,这个时候,秦龙剑的气力,也已经恢复了不少。
这勉强算是个意外惊喜吧。
其实现在就是秦龙剑自己也知道,想要单靠那剑八一式,就想要将堂堂千年之间都不曾一败的神武魔君击败,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自欺自人。
那一剑,算是试探,算是用出一招之后,给自己喘息的时机而已。
做到这样,那么这一招的价值,就没有白白的流逝。
至少现在,神武魔君那无数道四面八方的威压,也因为秦龙剑的一击,而变得褪色不少。
至少现在看起来,双方的差距,不是太过悬殊。
秦龙剑现在无论是心底里,还是表面上,都不像是一个垂死之人。
一念及此,秦龙剑的内心之中,瞬间升腾起了无数道火光。
哪怕是一息尚存,也绝非失败的借口,何况现在,自己根本不是一息尚存的处境,比起那样,简直好的不能再好。
秦龙剑淡淡一笑,顿时战意高昂。
“老前辈,受死来!”
不知怎的,忽然大吼一声,脚下的龙源剑,眨眼之间就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而他,则是这样凭虚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