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对面的刘兰也已经尽收眼底。
相依为命十几年,而今你先走一步,那么……
忽的,独眼龙向着刘兰走去,嘴角噙着阴森森诡异笑容,道:“这狗娘养的,老是老了点,凑活着用吧。”
说着,便一步步逼近。
经过这场惊心动魄,刘兰几近崩溃,本来就是脆弱的心理,现在更是愈发狼狈不堪,全身控制不住的哆嗦,深深咬着嘴唇,嘴角竟然流出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步步逼近,近在咫尺。
少年藏在门外。
手里的刀,不知为何,发出微微的铮铮鸣响,不由自主的响着,一把砍柴的刀,何曾伤害过人。
那刀,还未砍向别人,却已经将自己的内心切割的一片一片,散落在尘埃里,漂泊于无奈中。
少年心中翻江倒海,五味陈杂,无数思绪如潮浪般一齐涌了上来,在脑海里掀起一阵阵波涛涟漪,反反复复来来回回,终是不了遏制,久久难以消弥。
他内心大喊,咆哮,疯狂,秦龙剑,你这个窝囊废!上啊,上啊,杀了他,杀了他啊,你手里不是握着刀吗?你不是受够了这种煎熬了吗?你难道在这种时候还要退缩?你难道没看见父亲是怎么死的?你难道没听见那人要说什么?秦龙剑,你枉为人子!妄为男人!
独眼龙一步步逼近,终于到了眼前。
蓦地,他一脸令人发指的坏笑,越发变态丑陋。
他伸出手。
他咧开嘴。
他就要扑上去。
“你这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刘兰近乎歇斯底里的咆哮,凌乱的头发夹杂着汗水泪水和血水,紧紧贴在她脸上,变得更加凄厉。
秦龙剑,杀了他,你杀了他!
终于,内心深处,千呼万唤之下,秦龙剑再也控制不住,突然撞开门,紧紧握住那把砍柴的柴刀,愤怒的奔向独眼龙。
疾步快进,哪里管还在独眼龙旁边的那人,只是一刀砍下,不求活只求死!
“我宰了你个狗日的畜生!”终于,隐忍了十二年,老实了十二年,受欺负了十二年,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爆发!
原来,这世界,并不是我不招惹别人,一心只求安安稳稳过日子,就能真正做到平平安安,世界上总有仗势欺人为非作歹,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铁板钉钉的事实,只为说明一件宇宙洪荒至诞生时就已经雷打不动的铁律:
弱肉强食!
是弱者,你就活该被欺负,你就活该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口中餐,软弱无能的人,连自已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去保护至亲至爱?拿什么守护亲人爱人友人。
蓦地,少年毅然决然挥起屠刀,重重落下。
随着秦龙剑的撞开屋门,两只劫匪都受到一惊,本能回头,却看见一个杀气腾腾满脸愤恨的枯瘦小孩,手里一把明晃晃柴刀格外吸引注意力。
躲,已然来不及,虽然只是个小小少年,但是这厮有的放矢、目标准确,并且早已埋伏好。
独眼龙心头一悬,凭借本能反应向后一缩,退出几步。
然而,当真躲不去。
屠刀落下。
鲜血四溢。
滋滋作响。
一刀正中脖颈,画出一道深深伤痕,顿时脖颈处血肉横飞,触目惊心一幕再次发生,那层被砍中的皮肉向外翻卷,白骨森森,模糊不堪,恶心至极。
稳稳的一刀,狠狠的砍下,造就必死的结局。
井喷而出的鲜血,向外射出来,落在刘兰惊恐的脸上,像是一瓣瓣细小的梅花,同时溅在还来不及躲闪就已经死不瞑目的独眼龙满是横肉的脸上,以及只有十二岁年龄的行凶者秦龙剑身上。
不可思议,独眼龙错愕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难道我的姓名就交代在这枯瘦如柴的小子手里?!
缓缓地,独眼龙不下两百斤的身躯重重跌到,扑通一声,大地因他的坠地而颤动,随之而来的是鲜血从中慢慢溢出,不似先前狂暴,在地上流出一个直径两尺的血滩。
如秦平一般,尚未合上的眼睛,带着诧异的目光。
死了。
活着的另一人瞠目结舌。
“怎……怎么可能!”这一出乎意料的横刀杀出,实在令人难以接受。
这一刀,就完了?
我堂堂一个持刀劫匪,就这么眼睁睁看见你杀我兄弟?我就干瞪眼?
你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现在能干什么?手里有把刀又能怎样?老子宰了你!
乍然,匪徒这厮也是举起屠刀,目中透露出凶狠的杀意,少年离他只有几步之遥,而且他大刀在手,量这狭窄逼仄的房子你能逃到哪里去?
突然,匪徒也是一记横刀,为了替死去的战友报仇,为了找回成人的姿态,找回至少在弱者面前勉为其难算是强者的自尊,我怎能不杀你全家。
横刀砍杀,约莫不是进入武境的角色。若是进了武境,应当可以看见身体散发出若隐若现明灭不定的细微光芒,虽说肉眼发现有些费事,却也可见。
“危险!”
刘兰看见了,赶紧一声喊出,动作也与此同步,一手抓向愣在原地还未能从杀人的沉重感受走出来的秦龙剑,算是堪堪躲过要命的一刀,若失真被砍到,就这小身板,砍成两截当真不成问题。
被这么一拽,秦龙剑勉强躲过心惊肉跳的一劫,随后猛然惊觉刚才那一幕后,立刻冷汗直冒。
“他奶奶的,没抢到粮食又搭上了条人命,不杀了你们,怎么回去交差,给我受死来!”
这不知姓名的凶狠人物,紧接着刚才那一幕,立刻抽刀再战,接二连三砍出好几刀,一刀递一刀,虽说还没有砍中,却已经将弱小到只手可灭的娘俩逼到墙角上去,使其再也没有向后退群的余地。
秦龙剑咽了一口唾沫,不知道再躲应该往哪里躲。
屠刀再次举起。
刀锋仿佛在一声声的发出嘶吼,透过中间的空气,离着尚有几尺远,散发而去,那股逼人杀气已然暴露无疑。
“死吧!”劫匪一脸狞笑,向娘俩奋力说出最后一句话。
秦龙剑本能的举起柴刀格挡,可就算再怎么抵挡,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能有多少力气比得上中年大汉。
“砯”
随着手臂的震动和虎口的疼痛,那把柴刀几乎像是没有阻挡,就被一击砍落,呛啷一声落在少年脚跟,闪过一丝火花。
屠刀再次举起,再次落下。
这次真的没有什么可以防守的,如果有,那只能是身体。
对,却实是身体!
刘兰一把将孩子抱在身后,而她则挺身而出,一个翻转与秦龙剑调换了位置,那把刀就砍中了她。
一声哀嚎传遍四野,穿透浓浓的深夜,上直抵钩月,下穿梭阴曹,凄厉至极。
刘兰受了一刀,哀嚎凄厉,一阵不由自主的哆嗦,她在这时,用一个不算大却已经是她的全部力气的声音在秦龙剑耳畔柔声道:“跑,快跑……”
跑?一瞬间,愤怒愤恨悔恨皆有。
可是来不及多想,再退一步,秦龙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就在千均一发之际,他从脚跟拾起那把柴刀,奋然递出,在那杀人凶手肚子上镬开一个巨大到骇人听闻、触目惊心的口子,肠子内腑五脏从中哗啦啦流淌而出。
后者只觉得钻心的疼痛自腹部传遍全身,随着身体的一阵抽搐,终于在瞠目结舌中死去与不可思议中死去。
“杀了你!杀了你!我杀了你!”
一刀一刀又是一刀,少年眼中的泪水伴随着砍出去的刀子,尽情抛洒,那劫匪已经被砍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少年扔下柴刀,眼角中滴落一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