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已无白光。
秦家村里,秦龙剑已经和徐旭回到家中。
钩月皎洁,清辉孤影。
秦龙剑拖鞋疲惫的身体回了家,四下寂寥无人,只有夜风习习,吹皱湖水。
回来的时候,他和徐旭顺道去了一养鸡的农户家中,偷偷摸摸搞到一只鸡蛋,一来用以垫饥,二来,煮完后可以敷一敷肿胀的小腿,据说有奇效。
到底这俩人还是有点良心,知道别人也不容易,斗米百姓,为生活而辛苦劳作,所以就偷了一只鸡蛋,而是没再本村,不然要是被本村人发现,可就尴尬了。
加水,填柴,生火,放蛋,一气呵成。
趁着还算明亮的月光,秦龙剑翻来那本看似破烂不堪实则固若金汤的《剑诀》。
打开窗,清风徐来。
有些读书人读至痴迷时,萤囊映雪、手不释卷,甚至还凿壁偷光、悬梁刺股,如此用心,想不成才都难。
一开始他还小心翼翼翻阅这本剑诀,到后来干脆肆无忌惮的翻动,看来不是花钱买的就一点都不心痛。
一边读着,一边皱起眉头,嘴角跟着默念,每到晦涩难懂的地方,就停下来细细思索,反复咀嚼,实在难懂,就先暂且搁置,徐徐图之。
风吹叶动。
斑驳的叶影簌簌而动,像是遇秋的落叶,一扫而纷纷。
“剑意第一重,煅体……”
秦龙剑目光落在开头这几页中,久久未能摘下,口中碎碎念:“煅体?怎么一个煅体法?”
书中并没有明确记载关于如何煅体的方法,只有些含糊其辞的句子,看起来神神叨叨,秦龙剑也看不明白,吃不透彻,只能暗暗叹气。
不知不觉,读了已经一刻钟。
他离开窗户旁边,打开锅,焯出鸡蛋,用凉水一洗,使其不至于烫手。
然后,谨小慎微的慢慢剥开鸡蛋壳,一把丢掉壳屑,扑灭了柴火。
少年自言自语,唉声叹气,愁容展开,低声道:“唉,这小腿就算用鸡蛋敷一敷,恢复一些,又能怎样,明天照样好不了,何况对手一定会更厉害……”
少年越想越担忧,居然忘了敷上鸡蛋。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慢慢走入天井中。
忽然,透过皎洁的月色,他看见一袭身影缓步走入家中。
来者熟门熟路,也不客套,一下子就到了他眼前。
是徐旭。
看了一眼徐旭,秦龙剑微微一笑,摇头道:“怎么,明天就要比赛了,不在家里好好休息,跑这里做啥,难不成激动地睡不着觉?”
闻言,徐旭也是淡淡一笑,道:“激动是激动,但也不至于睡不着,就是过来看看你,敷上鸡蛋没?”
“还没呢,一想到明天的比赛,我就一筹莫展了,这不正打算在外面透透风,以缓解缓解压力。”秦龙剑摊开手,轻轻叹息一声,表示很无奈。
徐旭同样无奈道:“早敷上早好,不过明天是够呛能好了,指不定还会被揍一顿。”
在天井一筹莫展的秦龙剑闻言,抿了抿嘴春,说道:“得,早敷上早利索,对了,你吃晚饭没有?”
徐旭摇了摇头,以一个比秦龙剑还要凄惨的语气说道:“吃了上顿没下顿啊,要是明天没选上,铩羽而归,那我就想找个好心的师父,跟着他学一门手艺,不嫌脏不嫌累,毕竟现在也是十几岁的半大汉子了,委实拉不下脸到处讨饭吃。”
秦龙剑胸口一沉,低下头看着月色洒落一地的皎皎银亮,没有说什么话,既不安慰也不嘲讽,输了,可就真没什么前途了。
像他这样连武脉都没有的人,怎么会有大的作为,只能泯然众人矣,做贩夫走卒劳作于市井之间,抑或面朝黄土背朝天,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吾辈多坎坷!
“龙剑,我很纳闷,不怕你生气,但是还是有些疑惑,想要说一说。”徐旭在刚刚吐露诚心后,面向秦龙剑,沉声说道。
闻言,秦龙剑坦然道:说吧,知无不言。”
徐旭道:“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能够凭借没有武脉的资质就到达第二轮,老实交代,你究竟做了什么。”
秦龙剑一阵苦笑,满眼辛酸,喟然道:“仅仅是数日前,我家还是一片祥和,如今就是孤寡一人,心境自然会有改变,也可以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至少我们没什么退的地方,我不想平平凡凡过一生,所以对于这场比赛,极其重视,甚至会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徐旭一愣,继续听秦龙剑所说的下文,尽心做一个倾听者。
秦龙剑不由得眼眶一热,大概是前尘往事历历在目,依然困郁着他。
他轻轻抽了抽鼻子,问道:“旭哥,你想过怎样的人生?”
徐旭低下头,万千思绪集于一身,思索片刻,沉声道:“其实我只要平平淡淡过一生就足矣,有个家,想你之前那样的家。”
“哦,是吗?”秦龙剑稍有错愕,心神为之惘然,握紧了拳头,诚心道:“我受够了,真的受够了我爹娘都是普通人,都老老实实一辈子,却未料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有些时候,并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自己不招惹别人,不代表别人不会招惹自己。”
徐旭认真思索,道:“实际上世上还是好人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是,我也相信世上还是好人多。”秦龙剑感同身受置身事内说道:“可是,至少要有主宰自己的力量,这样才不会随波逐流,纵然世上好人多,可是能帮自己的只有自己,武艺在身,并不是为了欺负逼人凌辱他人、借以博取利益进行压榨,而是不与人争,不惧人争。”
闻言,徐旭目光凝滞好一会儿,久久不说话。
秦龙剑自顾自继续说道:“有句话说得好,有剑不用和没剑可用是两码事。”
徐旭一阵沉默,思索良久,仍是未答话。
这时,平时不算多话的秦龙剑打开了话匣,反问徐旭,“旭哥,你觉得我这样想,对吗?”
徐旭抬起头,和徐旭两两对目,重重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道:“对!”
忽地,秦龙剑握住徐旭的手,猛地就往屋子带。
徐旭一阵错愕,疑惑道:“做什么啊,龙剑?”
后者低头微笑,声音略作神秘,轻声笑道:“给你看样东西,保准你惊讶。”
“什么东西啊。”
“看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