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声音,一如表现出来的独特“气质”
与其说是沧桑,倒不如说是苟且。
一看老人的那副模样,就能很轻易的得知老者一定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当然,有故事的人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成功的人绝大多数都有故事。
比如这位老者,如果说是一个有故事的人,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有异议,但是如果说是一个成功的人,无疑可以断定此人眼睛已瞎。
老者透露饱经风霜的沧桑气息。
那一声喊叫,那一种特殊的声音,都给秦龙剑与徐旭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声音,就像是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亡灵。
但是老者却没有丝毫的杀气、怨气、煞气,除了比普通的老者更显得惨烈些外,居然能给人有一种乐天之感。
三人被这位啦老者吸引住了。
不过看样子老者似乎与小浩是熟人。
“老张头。”小浩见到来者后,说道。很显然,肯定是熟人。
秦龙剑当即寻思了一遍先前与小浩的对话交流,小浩当时说过有个老张头,也就有些明晓了。
只见一旁缓缓走来的老者,身影早已经佝偻,站不起腰来,瘸了一腿,少了一只胳膊,所以就用仅存的一只胳膊撑了只拐杖过来。
那只拐杖也不是正儿八经的拐杖,就像是一根槐木树根经过简单雕刻而制成,毫无工艺可言,只不过在他手中,却平添了几丝拙补有趣之感。
老人面色憔悴,见到秦龙剑与徐旭之后,神色复杂,渐渐地转换为一股复杂之色,然后一瞥小浩,见到他有些动容,当即抿了抿嘴,以一个近乎于风烛残年般的语气说道:“两位好汉,这小耗子又给您添麻烦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平日里吧,这小子就是喜欢贼手贼脚偷东偷西,不过念在他年龄尚小,就先饶恕一次吧,啊?”
秦龙剑与徐旭心神一敛,有些若有所思,原来这老人是误会了,不过猜的也挺准,由此看来,这老人与小浩之间的关系,有些紧密。
小浩扯了扯嘴角,一挑眉头,愤愤说道:“老张头,你就不想我点好?还见不得我交了两位朋友?”
被这么一说,老者登时诧异,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不可思议道:“拉倒吧你,还朋友,就你这出息,能交得到朋友?谁敢跟你交朋友。”
“娘的,我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这丫的,我要是不管你,谁还能管你?”小浩当即嗔怒说道。
“小子,你要是不管我,我就吊死在你这小狗窝里,白天看着你,晚上看着你,吃饭的时候看着你,拉屎撒尿的时候也照样看着你,时时刻刻都看着你,那你想想,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有人在惦记你,嘿嘿,那滋味,就问你怕不怕?”老者用仅存的左右撑着拐杖,漏出一个既憨厚又猥琐的笑容,一咧嘴,摇摇欲坠的几个残存老黄牙,赫然显露出来,就像是在鼓掌助威,平添了几分得意之色。
“好你个老家伙,真敢说,我真是服了你!”无可奈何的小浩当即呲牙咧嘴,小小的黄牙显露出来,恰好与老人的老黄牙交相辉映,简直就是珠联璧合巧妙绝伦,让围观的人见到,无一不是暗暗咋舌。
老人淡然一笑,全然不把自己先前的那句话放心上,伸出那只老舌头,咧着嘴几乎都到了耳朵根子,仿佛刚才的一番对话,自己大获全胜,现在还春风得意。
目瞪口呆暗暗咋舌的秦龙剑和徐旭面面相觑一番,对于这个老者,就单凭刚才那一句话,他俩人无一不是伸出大拇指来顶礼膜拜五体投地。
小浩骂骂咧咧道:“你个老不羞的,倚老卖老恬不知耻,我都替你感到丢人。”
老人轻轻一拄拐杖,将那根拙补有趣的拐杖慢慢嵌入有些沙化的贫瘠土壤里,用脚底轻轻,摩挲了几下松软的土地,仿佛对那一番话,完全无视,悠然说道:“老就是资本,小子,谁让你摊上我了,嘿嘿,老子就赖着你不走。”
老者与小浩之间关系似乎是相当的巧妙,至少到现在,小浩都没有要大人的冲动,两人只是在简单的吵闹,不过看样子,这爷孙俩,关乎于吵闹这一点,像这种一般人都不敢轻易说出来的话,都说的风轻云淡,毫不经意。
见到这样“风趣”,一直都有些老实的秦龙剑和徐旭不禁哑口无语,乖乖,这都是什么人。
小浩朝他吐了个舌头,满脸的嫌弃厌烦。
老人一边笑着,一边走到秦龙剑和徐旭身边,稍微打量了两人一番,然后好像咀嚼了一番话,过了一小段时间才说道:“两位当真是小耗子的朋友?”
“小耗子……”秦龙剑对于这一外号有些感慨,当即说道:“是的,我们是朋友,今天刚认识的。”
话一甫落,老者先前一副得意之色当即变得有些古怪,古怪到难以名状,咂摸咂摸了下巴,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说道:“你们二位,乍一看还挺有精神的,甚至还有一丝少侠风味,怎么年纪轻轻就瞎了眼呢?和谁交朋友不是交朋友,怎么和他交,小心点,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近墨者黑也是被你传染的!”一听到老人那样说话,小浩可就不干了,猛然一拍大腿,愤怒说道。
老者微微一笑,全无介意之色,缓缓摇头,没有否定,然后忽而瞪大眼睛,一抹少有的神采从中乍现,看向秦龙剑和徐旭,说道:“两位啊,刚才说笑了,莫要当真。”
秦龙剑与徐旭微微点头,虽然刚才心中对于老人刚才的“幽默风趣”有一丝丝的不理解,亦或是难以想象,但现在见到老人一副庄重的样子,还是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老人说道:“先前的戏化便不再说,两位少侠,看样子应该是离凡大陆来的学员吧,嘿嘿,老夫慧眼识英雄,一眼就认了出来,先不说这些了,能和小耗子交成朋友,那肯定心胸不是一般的宽广呐。”
“你就不能说我点好话?”小浩在一旁看的不爽,愤愤说道。
“有有有,肯定有。”老人一笑,然后神色一变,正经的气息渐渐浮在了脸上。
他道:“不说别的了,见到小耗子能见到朋友,我很是开心呐,说实话,小耗子不容易啊,你看看,我这一身腐朽之躯,说句难听点的话,行将就木,离死不远了……”
“老张头,说这作甚!”小浩瞪大眼睛,说道。
老人理也不理,继续说道:“两位少侠,我见你们神采飞扬英姿飒爽,就知道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将来必有大作为,所以有些事情想要唠一唠。”
“您说,我们一定仔细听着。”秦龙剑和徐旭认真说道。
“嗯。”老人微微低头,有些许缓和模样,然后渐渐说道:“老朽我,一副残疾之躯,只会拖累别人,说实话,小浩被我拖了不少,他做的那点勾当,很大程度上都是为了我这老不死的,说来惭愧。”
老人眼角一瞥,见到小浩不悦的脸色,却也没当回事,继续说道:“我老了,除了小浩,老无所依,无妻无子,一直将小浩看作亲人,他我,已经活在了一起,感情深着呢,不然也不会这样子没大没小的开玩笑。”
“小浩才十岁,就已经这样不容易了,可怜了这孩子,从小受了这么多苦,没能享福,罢了,不提这茬,小浩一直没有什么朋友,很孤单,陪伴他的,只有这些个猫猫狗狗。”
“正好,他也喜欢猫猫狗狗,这些年,就这样过来的,我靠着现在还能动的了,就捡点东西活着,小浩你们也知道,靠那些不光彩的手段。”
“其实,这也不怪他,我老了不中用,他还小,不明白的地方太多,这样吧,且细细给你们将来。”
一连续说了好几段话,老人明显有些吃力,不过看他一副生死看透的模样,似乎并不介意,但是一旁的小浩,可就不这样想了。
小浩嗔怒道:“老张头,你省着点力气,一股脑都说光了,可就没力气活了!”
“切,我死了你不也少点压力?”老人扯了扯嘴角,哼了一声,这样说道。
一直都在听从谈话的秦龙剑和徐旭,这时候,也是一如先前,静静听着,不做过多的打扰。
老人继续开口,说道:“我见二位少侠身姿不凡,一定不是寻常之辈,今日遇见,正好说了这些话,让你们耳朵难听了,不介意吧。”
“前辈这是哪里话,小浩心性淳朴,单从收养这些猫猫狗狗就知道,热心肠的他一定不是生性顽劣的孩子。”秦龙剑听见老人这样说,赶紧一弯腰,诚恳说道。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啊。”老人啧了一声,轻轻说道。
老人稍微想了想,眼神中,突兀的闪现出几抹眼看的神色,仔细看了看秦龙剑和徐旭,嘴唇微微晃动,似乎要说点什么,但是却又硬生生别回去了。
欲言又止。
一见到这画面,秦龙剑不见细想起当时小浩所说的难言之隐。
这难言之隐,又究竟是什么呢?
一时之间,这种狐疑,充斥在秦龙剑与徐旭心间。
老人好了几口气,似乎有些困意,自言自语:“人老了,不像是年轻的时候那般精神头,见到你个个生龙活虎的样子,很是想念年轻的时候啊。”
一言及此,老人的身影,忽然之间,落寞沧桑皆有。
秦龙剑知道这老人确确实实是个有故事的人,不然绝不会困苦如斯,一般的老人,在这个年纪,谁不是在享受天伦之乐,含饴弄孙。
孤苦伶仃,只有小浩与猫猫狗狗相伴的老人,暗暗叹了一口气,戚戚然,凄凄然。
老人矗立良久,就像是一颗老树,饱经风霜数十年,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级,任何一步,都是摇摇欲坠苦不堪言,每一天,都很有可能是最后一天。
没有人知道老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秦龙剑不知道,徐旭不知道,甚至连小浩都不知道。
老人喃喃道:“两位啊,有一事实在想要请求一下。”
“何事?如果力所能及,定不敢推脱。”秦龙剑与徐旭异口同声说道。
小浩突然大发雷霆,勃然大怒,愤然道:“老张头,我刚认识的两个朋友,你就别害人家了,我自己犯的错,我自己承担!”
这一说,就让被受到邀请的秦龙剑和徐旭愈发的狐疑不解。
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人那一张几乎就像是老树皮一般褶皱的老脸,瞬间晦暗了不少,戚戚然,凄凄然,变幻莫测,久久之后,才道:“我不忍心啊,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浪费在那个破组织里,大好年华,岂不可惜?我知道你一定会在我死了之后才脱离那个组织,但是我不认,于心不忍啊,你是一个好苗子,浪费一分钟都是糟蹋,岂能便宜了那些个人渣!”
“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让别人来承担这副风险啊,人家凭什么?!”小浩忽然怒目绝眦,丝丝缕缕的细小血丝在眼球里忽然蔓延。
秦龙剑终于忍不住,问道:“小浩,前辈,你们所说之事,究竟是什么?能不能一口气说完,让我和徐旭也了解了解过程,不然你们这样你一句他一句的,我俩实在是难以揣测得到。”
一旁,徐旭同样听得云里雾里,不知爷孙二位就说些什么,到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只好上前说道:“两位,不妨开诚布公了吧,我们知道小浩不是坏孩子,他所做之事,是有难言之隐,所以我们对这个难言之隐,着实有些不知所言,委实疑惑,还希望你们两位能够告诸于我好龙剑。”
“这件事嘛……说起来请有趣的。”老人自顾自的一笑,微微眯上眼睛,耷拉下来的眼皮,正是经过岁月雕琢而日益松弛的真实写照。
“我们洗耳恭听。”秦龙剑神色一敛,郑重其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