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不伦不类的世界
我们俩并肩走出，刚一走出水晶宫，我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回头一看，只听到彩云淡淡的说道：“去吧，把那东西找回来，找回来你就能找到你爸爸妈妈他们了。”
她手臂一挥，我的意识瞬间离乱。
幸亏道行的差距无法弥补，她道行比我差远了，还是被我抓住了机会停下。但是那一瞬，我看着她的眼神，清澈如水。
“她不会害我！”我说，于是放弃了挣扎。她也松了一口气，随后我便来到了一个如同做梦一样的地方。
我回到了十年前，现在大概已经十一年了。
我低头，看到自己的身体是透明的，而我眼前，赫然看到了七岁的我。
画面之中，我正在被虐。
看到了熟悉的方伟和刘芳，以前我极度恨他们，而现在，我有点愧疚。
诚如方丽所言，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也不是那种真的坏到了骨子里去的人，一切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现在我知道，都是因为我。
随后，我的身子渐渐地拉扯，恍如回到了那个我不想回去的时日。
我又成了七岁那年的我，当时我的意识处于半迷离之间。似乎清醒，但一切都无法阻止发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而且到后面我赫然发现，事情不对劲啊。我妈妈、我奶奶他们怎么都在，明明我小时候没有见过她们才对。
哦，我想，这个世界是一个我没体会过的，虽然这是我，但不是我的人生。
大雨倾盆，毫无征兆的落了下来。热浪很快就被那大雨压了下去，气温直转。雨连续下了十几天，所有的田地都被淹了，损失惨重。
而且家家基本上都被困在了屋里，完全出不去。
那时候我们家是村里最有钱的，不用担心田被淹的问题。但是爸爸跟爷爷合计着，那场天灾对农民损失太大了，在家里商量着要想办法等雨停了帮他们把损失挽回。我很崇拜他们，事事为别人考虑，经常帮衬村里人。
有一天，雨停了一阵。不过，很快又下起来了。我在家门口等着爸爸跟爷爷，他们趁着雨停，说是出去看看。等雨下下来，他们也回来了。不过不单只有他们自己，他们还带回了瘸脚佬。
那天他们回来的时候，都是湿漉漉的。我爸跟爷爷一起搀扶着瘸脚佬回来，瘸脚佬浑身黑漆漆，连雨水也冲不干净。
装逼啊！这他妈真的是装逼。
小时候我并不知道，而现在想来，他这个逼装的真是太完美了。
瞧他一进来就开始装。
“饿~饿……”
一进屋，瘸脚佬就直喊。
妈妈问他要吃些什么，他说尽快，弄点白面粑吃吃就好。妈妈和奶奶就从厨房搬来一箩筐粑，瘸脚佬没有直接吃，而是笑着问我会不会数数。
那时候我刚学会数到一百，便点了点头。他高兴的说，让我数着他吃了几个。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爸爸和爷爷就让我数着，每次我数数他们也很高兴说我聪明。
小孩子嘛，被长辈一鼓励，便高高兴兴的数了起来。
“一……二……”
瘸脚佬一个接一个，狼吞虎咽的一口气吃下十一个。正当他准备吃第十二个的时候，小叔跟小婶子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
他们一脸的狼狈相，爸爸迎他们进来以后，两人一看到粑，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前一手一个，死命的吃。瘸脚佬见状挪到一旁，打了一个嗝，突然站起来对爸爸和爷爷说：“都是命里的定数，小方平跟我有缘，我吃了你们十个粑，保你儿子十一年。”
这话一出，我们全家都懵了。当时我爸爸跟爷爷说了什么我记的不太清楚，反正在瘸脚佬要走的时候，他们跟了出去，回来以后面色都不对劲。
当时我年纪小什么也不懂，自以为表现的好，会被爸爸鼓励。可他们没有鼓励我，就让我回房去了，我不知道情况，只记得爸爸那时候心情好像不是很好。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问瘸脚佬当时跟爸爸和爷爷说了什么，他总说什么也没说。
总之我回房去以后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我还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中梦啊！
梦里面我看到了一个被锁住的女人，我看不清那女人的模样，好奇的问她怎么被锁在了那儿。
她没有回答我，而是嘴里一直轻飘飘的说：“三更天……三更天……半日……仙~”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好奇的问她，想上前仔细看看她。可突然眼睛一疼，就从梦中醒过来。自那以后，我生了一场大病，躺在床上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里，我每天都重复着做那个梦。爸爸他们想了很多办法，给我吃药，请道士驱邪种种办法都想过来，都没有用。
直到最后，有一天爸爸跟爷爷同时出了家门，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当天晚上，妈妈不放心，追了出去，从此也没有再回来。
可奇怪的是，第二天我病好了。只是病好了以后，只剩下奶奶和小叔小婶子。小叔小婶子的家被大雨给摧毁了，所以借住在我们家。
我一醒过来，我奶奶就抱着我痛哭。阳光透过窗穿进来，暖洋洋的意味着雨过天晴。可外面雨过天晴，而我们家却从此开始陷入了黑暗。
自从爸爸他们三人集体失踪，奶奶就带着我和小叔小婶子一起出去找。兜兜转转，找了三个月，一点线索都没有。奶奶忧思过度，从此病倒，又过了三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奶奶死的那天我哭啊，哭的特别厉害。因为她是我最后一个亲人，她死了以后，我就无依无靠了。
后来，小叔把我抱回了家。我原以为，能靠着他们活下去。可没想到，奶奶的头七没过，他们的本性就暴露无遗。头几天还好，从奶奶死的第三天，他们把自己的女儿从小婶子娘家接回来以后，就把我从原来的房间赶出去，赶到猪圈搭了一个棚。
他们一不顺心就打我、骂我。但是在亲戚朋友面前，总会装作对我很好的样子。很多次我都想反抗，那是我家，我要赶他们出去。可是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反抗的了大人，每次反抗就意味着一顿毒打，关在猪圈三天不给吃饭。
要想吃也可以，跟猪抢。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年，我从一个幸福的小胖墩，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对人生充满憎恨的活死人。原本我会偷偷出去找村里人或者来家里的亲戚哭诉，但多次没有得到结果，我就停下来了，什么也不愿说。
后来每每想到那时候的日子，我就会跟瘸脚佬说那时候如果没有他，我只有两个下场。要么当时死在了那里，要么我会被仇恨蒙蔽双眼，丧尽天良。
就这样的日子，我度过去了。期间半年，每晚我重复做那一个梦，但那些会在我从梦中醒来安慰我的人，都不在了。
我恨方伟和刘芳，也就是我那不是人的小叔跟小婶。在临进要开学的日子，我找到他们，我知道奶奶临死的时候给我准备了上学的钱。
本以为会被毒打一顿，但是小叔却一反常态的表示会让我去上学。这让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但他们却逼着我签了一些东西。后来我才知道，那是我们家和田产等等，全都被他们据为己有了。
按理说我那时候还小，这些都不作数，可我的家产还是被他们夺走了。
这世界的我也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有书念。爸爸妈妈他们还在的时候经常告诉我，一定要读书，还要考大学。那几乎是我当时活下去的唯一的意志，苦苦的熬了半年就是为了那一天。
很奇怪，明明就是我小时候。
怎么不一样了呢？这个世界好像轨迹跟现实不一样，但我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这不就是我吗？
记忆也随之而来。
为什么？我不解，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啊，真实而又跟现实不一样。
妈妈和奶奶都出现了，一切看着变得很正常。
方伟叫我签下那些东西以后，就跟我说会让我去上学的。记得那时候我高兴了好几天，虽然还要天天打扫卫生、洗碗、喂猪，但我很乐意。
直到要开学的那天，他们送了自己的女儿。我吵着要去，却被关在了家里。我彻底的失望了，重重的锤门，用凳子把大门给敲了个稀巴烂。这还不够，我把家里全都弄得一团糟，尤其是他们的房间，那原本是我爸妈的房间。
我就看着自己的肉身这么做吧，感受着一股怒火。
如今的我自然不会生气，我已经不知道怎么生气了。
小小的我扯烂了床单，砸了电视机，把他们的衣服全都烧了。我本来想连带着自己，和我的家一起烧了去见父母。
“诶呦，这可不像我。我那时候是这样的吗？我明明从小求生欲就很强，怎么可能自杀呢！”
我内心一叹，这是什么鬼世界啊，弄的不伦不类，太假。
幸亏被邻居发现，一起救下了火也救下了我。当我被扛出来的时候，隐隐约约在人群中看到了失踪好久的瘸脚佬。
等到方伟夫妻俩回了家，知道这些事以后自然是怒火万丈。方伟直接扛起锄头扬言要打死我，当时我在村长家，村长死活不敢放我出去。
本来他们打我都是没人的时候，这下子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最后我还是回去了，睡梦中被强行带走。那时候我不懂什么叫监护人，长大后我知道了，恨透了这个词。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他们闹，他们本来也是一团火，每当收拾屋子心气不顺的时候就打我，也不管有没有人。最过分的是，他们最后把我的衣服裤子全都剥了，把我放在门口。
刘芳控制住我，嘴里骂骂咧咧，骂我是什么丧门星、只会吃饭的废物之类。方伟则拿着扫把打我，他打累了，夫妻俩就换着来。
有时候邻居们看不下去也会说几句，但每每都会被骂走，他们也没有上前真的阻止。那种冷漠，比冬天的雪还要让人觉得冰凉。不用怀疑，他们的打法越来越过分，我真的差点就被打死了。
所幸，我最后一次被打的时候，瘸脚佬终于来了。
装逼的时间到了。
你别说，跟真的似的，让我也心头为之一颤，当真事发生。
那天，黄昏。
方丽放学回家，她心情不好，说是被同学欺负了，好像跟我有关。方伟夫妇听后很生气，把所有的责任怪在我头上，质问我是不是说了什么。
我对什么都无所谓了，也懒得解释，不管解释不解释都会被打。我闭上眼睛，一声不吭。这让他们的火气更大，又故技重施，剥光我的衣服重重的打，打断了扫把柄换一个继续。
想想看，那时候我才七岁。一个七岁的孩子，身体的骨头哪有那么结实，被打的根本站不住。但我就是不下跪，也不哭。回想起来，那时候的我已经足够的倔强。
“住手！”
就在我快撑不下去的时候，瘸脚佬铿锵有力的两个字，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出来。紧接着，他抱着我，离开了方伟夫妻二人的攻击范围。
那时方伟十分嚣张的说：“瘸脚佬，不关你的事。你要是来讨饭的，我赏你两个粑，至于我们家的事你管不着。”
“嘿嘿~我不想管，不过他们老方家对我有恩，我也不是那种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你们夫妻俩做的那些丑事要不要我一一抖出来，看看到时候你们还能不能混下去。”
瘸脚佬看上去真的生气了似的，虽然知道是装逼，但我还是挺温暖的。当时他看着我被欺负，还是生气的，当时一定动了真情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一起打死。”
方伟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不但要打我，甚至还要打瘸脚佬。
那时候我奄奄一息，但清楚地听到他们的吵闹，便在瘸脚佬的耳边轻声说，让我死了算了，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
瘸脚佬说路还长着呢，说什么傻话。
接着他就展示了自己的厉害，凭着一只手，身体不动就制服了方伟夫妇。并且威胁他们，如果再欺负我，就把他们的丑事说出去。
隐隐约约我听到了一点，说什么他们在背后跟鬼祟有什么交易。
作为一个好奇宝宝，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八卦，结果这么关键的东西，瘸脚佬居然没有说，太特么让人失望了。
见瘸脚佬真的知道自己做的事，加上打不过他，方伟夫妇便立刻跪下求饶。
瘸脚佬气呼呼的要了我的监护权，然后给我吞了一颗黑乎乎的药。我一下子就没那么难受了，他把我放下，让我仔细的看着方伟夫妇二人。
“小方平，这两个人你记住了，他们不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仇人。今天老瘸子帮你出一口气，但是报仇等你长大自己来。”
我憎恨的看着他们夫妇，以及曾经属于我的家，我咬牙切齿的说：“十一年以后，等我成年，你们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这句话说完以后，我感觉浑身力气都被耗光，一下子昏倒过去。等我醒来以后，已经不在我的老家，而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瘸脚佬收养了我，他说监护权已经在他手里，以后不用担心了。
在这个世界，梦中世界，对我而言就是我的救世主，跟着他寸步不离，怕他也把我给丢了。在遇到了依靠后，那股子倔强自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害怕，害怕失去。
他总是笑着跟我说，不要害怕，不会打我。可我总是害怕，他扬起手挠痒痒，我就觉得他要打我，吓得都会埋头躲起来。
记得瘸脚佬见我那样几次以后，跟我说了一句很霸气的话，他说以后谁要敢欺负我，先要从他的尸体上跨过去。
我感慨道，这瘸脚佬，装起逼来的功夫，真是一绝。
小小的我正要睡觉，忽然又看到方伟和刘芳。对于现在的我自然不害怕，但是对那时候的我简直比天下间最邪恶的鬼魅更可怕。
“走开走开！”
我立刻用力的挥拳想要驱散他们，害怕！真的害怕！
这时候瘸脚佬来了，我下意识钻下床跑到他身后，点了点头小声回答是。
随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方伟夫妇拿着鞭子的手直接落地。
我吓坏了，抱着瘸脚佬的腿颤抖。瘸脚佬温和的说道：“别怕，我们家的小方平怎么能让别人欺负呢！”
闻言，我还是不敢松手，抱着他的腿蹭了一下表示点头。同一时间，突然一阵风无比寒冷的吹来，一个阴森森如同死亡一般让人恐惧的声音从天而降：“你是谁？来找死吗？”
“我一个小人物，没名没姓，你叫我瘸脚佬就可以了。”瘸脚佬微微一笑，仿佛若无其事般的说道。
我却害怕极了，那声音好冷，比之前还要冷。自从那声音出现，周围的白茫茫一片也在顷刻之前变化为黑暗。放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不过，就在我们失去光亮的那一刻。瘸脚佬嘴里突然有声有色的念了一段我完全听不懂的稀奇古怪的咒语，此咒语一出，七盏煤油灯把整个空间给照亮了。
而且那冰冷也消去了大半，煤油灯缓缓上升，最后像天上的星星一样闪烁。
“半日仙……半日仙……”
终于，在听到这话之后，我终于知道她是谁了！
立时清醒过来，虽然还是小孩子的身躯，但我已经变成了我自己。
原来，这就是彩云送我进来的目的。
与此同时，我盯着瘸脚佬：“别装了，知道你还是装不下去了吧，还是觉得时间来不及了，特此把我送进来。那七盏煤油灯你也弄过了，何必再搞。我爸妈他们你可得给我保护好，别让他们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