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云卷动的苍穹逐渐静定,天地狂风也缓缓平息。凌云子虽然三招败北,可久居尊位的他,失败就是最大屈辱!
他心中已无恐惧之念,满腔怒火似要烧穿他的胸膛!
凌云子单膝跪地,嘴角鲜血连珠,蓦然抬头,眸子中心一点赤红之芒逐渐扩散,紧紧盯着站在虚空中的杨腾,缓缓站起身来,开口道:“我还有最后一招。”
杨腾见已经重伤的凌云子缓缓站起,那眸中噬人的光芒,似是一只孤傲的野兽,要用最后的生命,夺回属于自己的尊严。
他心中虽杀意凛然,但仍没有趁人之危,眸中战意熊熊,缓缓开口:“我等你!”
对于不畏死亡的战士,他总是给予最大程度的尊敬,因生命只有燃烧,才会辉煌!只有不畏死亡,才能燃烧出最灿烂的光芒!
强者尊重强者,是成为强者的首要条件!
强者,纵然要死,也要让对方心无所憾!
只有强者的血,才能燃烧出星空最美丽的烟火!
凌云子深深的望了杨腾一眼,缓缓闭上了眼睛,他的双手张开,斜向天穹撑起。逐渐,朔风大作,吹动着他的长发,肆意飞舞。身外,他的元神出现,竟有一百九十丈高,为亿万生灵中第一等的豪杰。
元神本是自身模样,但凌云子的元神竟然逐渐变化,天地之间,朔风更为急促。
忽然,杨腾浑身一震,在凌云子法相目光的注视下,他竟生出渺小之感!那眸子似平静,又似藏着淡淡笑意,好像在讥讽着什么,又似不屑所见到的一切!
杨腾心神凛然,“这绝不是凌云子的目光!”
随着那双眸子的变化,凌云子法相的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在这一瞬,那眸中不屑与讥讽之意,更为明显。
也就在此时,凌云子乌黑的头发逐渐转灰,原来俊玉一般,光芒流动的面容,生出了皱纹,一息便似苍老了数百年之久。
“凌云子以损耗寿元为代价,凝聚剑皇之身,动用此招即便战胜,寿元也所剩无多!”东天方向,五行圣地之主凝目眺望,缓缓开口。
在他身边有一手威武过人的大汉,嘿嘿笑道:“那小子也不知道什么来历,竟然能修出六百丈元神,实在他妈的变态!但愿凌云子这一招,将对方斩成肉泥,不然老子想到此人就嫉妒的发疯!”
五行圣地之主沉默了片刻,缓缓道:“凌云子这一招固然强悍,但胜负仍在五五之数!六百丈元神,比我们强了不止十倍!”
……
杨腾心神原来越沉重,凌云子法相给他带来极重的压力,本来他吞噬了一缕真仙神魂,生命阶层虽未到仙阶,但对于仙阶威压却又极强抵抗力。但此刻,在那法相之下,竟似要忍不住颤抖一般。
“要胜对方,必须置之死地而后生!”杨腾闭上双眸深吸了口气,真神一动,灵肉合一,心头淡淡的恐惧消失。他眸光渐渐炽烈,手中诛仙枪再次黑芒闪耀,将其向上一抛,漂浮在了头顶。
接着,杨腾元神一动,天穹一张巨大面孔随之出现,千万丈时霎时空风云倒卷,尽数向他汇聚。
见对方手中长剑已经凝成,攻击马上成型,杨腾身体跃起,如蛇一般山绕在诛仙枪上,与此同时,元神操纵无尽法力,加持在枪身。
诡异的画面,无尽风云聚集似化为了一柄万丈巨枪,可在风云的灰白颜色之下,却黑芒闪烁,虚空破碎。这柄苍天大枪,似乎成了一个时空隧道一般,外层与现世的力量融合,内部则从无尽黑暗之中,汲取力量。
东域所有至尊早已被惊恐,所有观望之人无不骇然失色,相比于凌云子所凝出的剑皇法相,杨腾所化苍天大枪,更让人震撼。
“凌云剑皇,为上古仙神大战三大仙道至尊之一,此招天祭!意指,一剑之下,苍天可祭!”凌云子身外法相眸光一凝,手中长剑斜劈向杨腾,所过之处,风云枯竭,虚空混沌,万物湮灭,成为手中长剑的祭品。
“诛仙第三式,绝……命!”
杨腾神念一收,天地之间似乎诞生了一个无形巨人,手抓着万丈之巨的苍天大枪,狠狠向凌云子刺去。
这是已是杨腾最强手段!而对方的天祭,则是燃烧生命展开的终极之力,两者对拼只有生死,胜者生,败者死!
剑刃与大枪相遇的瞬间,天地猛地一寂,接着在接触点,一个黑色光点出现。刹那,开天辟地般的声音爆发,那黑点猛然扩大,无尽的黑暗快速蔓延,吞噬一切。
所有观望的元婴修士,心神猛地一阵,蓦地喷出一口血后,急忙闭上了眼睛。那爆炸点超强的力量,通过他们的眼睛,传入了心神,震的他们灵魂颤抖,恐惧横生。
而寥寥无几强行观望的金丹,更是在刹那,心脉具碎,灵魂碎裂,带着难以形容恐惧的表情,被钉在了原地。
大战的中心,无边黑暗急速的膨胀,霎息之间,便已百丈,又静止了短暂时间,再次膨胀开来。
这一刻似末日降临,黑暗要吞噬天地,杨腾所化万丈苍天大枪,不断挺进中,被黑暗吞噬。另一边凌云子长剑亦是如此。
两息之后,黑暗已达千丈,下方群山湮灭,上方苍穹不存,如同一个被打开的黑暗之门,毁灭的力量,不断滋生。
三息之后,苍天大枪已经完全进入黑暗之中,凌云子的法相也彻底被黑暗笼罩。黑暗不再扩张,烈日之下,天地风云逆流,滚滚落日长达千丈的黑暗巨口中。
“化仙的力量,打破了天地,在这世界的背面,原来是无尽噬人的黑暗!”红尘子首先睁开了眼睛,望着天地的裂缝,呆滞了一半,喃喃自语。
元婴修士逐渐睁开双眼,纷纷感慨不已,“天地是众生生存的根基,天地被打碎,众生都要被碾碎!”
在这一瞬,此地所有元婴修士,同时有了如此的感悟,但他们对于吞噬天地,如魔渊一般的黑暗,无可奈何。
“那两人不知是死是生?”众人望着黑暗,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或许,已经已经死于黑暗之地了。”红尘子低声叹息,对于杨腾的死,感到十分惋惜。
第五息时间,那黑暗巨口,开始缓缓合拢,天地风云逆流的速度更为迅速,远方无数大山也被连根拔起,吸入了黑暗之中。
大虞皇眉头一皱,道:“还请诸位用自己的力量,护住身下土地。”
他首先力量展开,将一片巨山定住,其余元婴修士,也接二连三的展开法力,护住身下大地。
黑洞缩小更快,短短两息,就只剩下百丈,天地风云好似被一双大手,捏成了漏斗模样。
而就在这时,一道黑芒蓦然从漏斗的中心射出,逆着风云沧流,冲天而起。
待他脱离漏斗狂流之后,意念一动,苍穹出现一个面孔,众人望去正是杨腾。
“合!”
杨腾望着黑洞,天穹面孔轻叱一声,只听砰的一声响动,那黑洞如两物相撞,骤然合拢。
“定。”
杨腾再次轻喝,天地乱流也在瞬间静止,遮天蔽日的沙尘,逐渐清晰。
待一切静定之后,杨腾眸光扫过四方,身形一动,来到红尘子身前,抱拳道:“前辈别来无恙。”
红尘子脸上浮现笑意,上下打量着杨腾,十分惊讶的说道:“没想到你想十多年不见,修为直接就超过我了!”
杨腾刚要说话,不远处,大虞皇走了过来,向杨腾稽首施了一礼,道:“道友以元婴斩化仙,开天地未有之事,烈山佩服。”
杨腾抱拳回了一礼,淡淡说道:“侥幸而已。”
这时,周围十多个元婴修士都走了过来,纷纷向杨腾见礼,送上恭贺之言。
杨腾眉头微皱,道:“诸位应该是为那只仙人指骨而来吧?”
对于陌生人,杨腾总是不太想理会,他不喜欢热闹,特别是这些人的各种歌功颂德,赞扬恭维,让他很不舒服。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
杨腾明白了众人的意思,点了点头,右手一抓,血湖中一截白骨飞来,这白骨虽被他抽取了法力,只剩下三尺长短,可毕竟为真仙指骨,此刻看来依旧晶莹,光华流转。
“此物于我还有用,你们不用想了。”杨腾淡淡开口,直接将指骨收入了储物袋中。
众人光热的眸光,闪过一丝失落,也不和杨腾打招呼,纷纷离开。
只有大虞皇眸光微闪,心思一动,待众人都走了之后,向杨腾说道:“道友若有空不妨去我大虞宫坐坐,让在下一尽地主之谊。”
杨腾颇为不耐的说道:“没空。”
大虞皇并不生气,淡淡一笑,道:“我观道友似乎仙道和神道双修,我正好有一部神道功法,名为悼经,不知道友可有兴趣?”
杨腾眉头轻蹙,微微沉默了片刻道:“若是我满意的话,真仙指骨或可给你,至于去大虞宫之事,就算了吧。”他得了望玄真仙一部分记忆,这真仙指骨对他来说实如鸡肋,若能换到一些满意的东西,那也不错。
大虞皇微微一笑,从储物袋取出一页金策,递给杨腾道:“上古神文不知道友可否识的?”
杨腾点了点头,细细打量了手中金页片刻,忽然想到了自己在焚天宗发现的金页。那金页自从得到之后,并没再看过,此刻神识扫过,发现正是悼经下策,而大虞皇给他的则是悼经上册。
将金页上的功法大概看了片刻之后,直接收入了储物袋,然后将真仙指骨取出,抛给了大虞皇,道:“现行恭贺道友踏入化仙!”
大虞皇接过真仙指骨,脸上不禁浮现喜色,确认无误后,随便应了一句,便匆匆告辞。
杨腾这时才转过头再次向红尘子说道:“前辈你那醉红尘是否还有?自从十多年前喝过之后,我倒有些难以忘记了。”
红尘子哈哈一笑,十分开心道“还叫什么前辈,修真界达者为师,修为比我高,本应我叫你前辈的,不过我总感觉那样很别扭,所以就仗着年龄称你一声老弟了!”
“哈哈,本该如此,大哥我们还是去你那小茶馆中共谋一醉如何?”杨腾大喜道。
“到了你我修为,想醉难呐!不过这一场酒,还是要喝的,走!”红尘子话罢,直接茶馆所在飞去。
扶炎山距离血湖有三百多里距离,杨腾和凌云子的大战,将以血池为中心的百里方圆移为了平地,就连扶炎山也只剩下了半截。
不过这茶馆在红尘子的保护下到是躲过了一劫,幸免于难,但茶馆周遭,却被狂风璀璨的不成样子,凌然一副旷世灾劫模样。
周围也早已没有人存在,此刻听来,无比安静。
星光撒落,掩去了大地的伤害,风吹动树叶,沙沙作响,远处有河流汩汩流动的声音,时光似乎再一次寂静了下来,杨腾依旧坐在那个靠窗的位置,依如十年前,从这里向外界的眺望。
“大哥,力量真的好吗?”杨腾望着窗外翻到的大树,深裂的大地,喝了口酒问道。
红尘子坐在他的对面,目光平静的扫过大地,最终定格在了无垠的星空,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你认为力量带来的只是毁灭吗?”
杨腾虽然修为比红尘子高了很多,可对于力量的感悟,依旧有所不及。
“至少我所见是如此。”杨腾声音有些低沉,这场大战虽然只波及了数百里之地,可死亡生灵也不知凡几,或许昨天他们都还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今天却已经葬在了这月光下的废墟中。
“你有没有想过力量的尽头是什么?我们修的是什么?是力量还是其它什么东西?”红尘子似是在喃喃自语,这场对话并不是居高临下的指导,而是思想的公平交流,是两个人对道的印证。
“力量的尽头?”杨腾有些茫然,这个问题他从没有想过,他曾认为道不过是一场执念的求索,力量不过是道的表现而已,但现在想来答案并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