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腾冷冷的望着百欲魔君,右手一挥凝聚出聂无忧的画像,寒声道:“可认识此人?”
百欲魔君向画像望了一眼,瞳孔蓦地一缩,又缓缓舒展开来,一脸死灰色的喃喃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竟是闭上了眼睛,喝道:“快些动手吧。”
杨腾观百欲魔君模样,眉头皱起,心头怒火彭地再次燃烧起来,恨不能一拳将其打死,但心头的颤抖让他有些手脚发软,他明知聂无忧可能在二十年多前就已经死了,可还是抱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颤声问道:“她……她在哪?”
百欲魔君嘴角闪过一丝满足的微笑,若带得意,若带畅怀的说道:“此人早死死去多时,前辈不必为她伤心!”
杨腾一颗揪着的心,蓦地刺痛起来,懊悔、愤怒、悲伤……如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虽早有心里准备,但当亲口听到聂无忧的死讯,还是无法克制心中的痛苦。
他曾经爱过一个人,但当被那份爱抛弃的时候,他明白那种痛苦和绝望。
他知道聂无忧的心中是爱他的,这份爱,他从来没有给过答复,在她死前,是否也一样痛苦,一样绝望?
或许,在她死亡的那刻,还在期盼着能够再见我一面,上天是多么的残忍,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结局?
但……但这真的是上天的责任吗?若是自己能早些看到身边的爱,又岂能发生这样的悲剧?杨腾越想,胸口越闷,难过和懊悔,如针一般刺的他的心麻木了。他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无声的悲恸。
一双瞳孔,竟如同要暗的失去光泽。这份爱情,或许没有那么刻骨铭心,但现在他知道这世间爱他的人又少了一个,这世上他在意的人,又少了一个。
旁人是无法体会这种感情的,只有当你经历过后,看到了孤独,看到了茫茫尘世在你眼中逐渐的陌生,你才能体会到那种深沉的痛苦。
杨腾的心沉浸在了痛苦中,意念也一片的灰色。天穹的意志面孔,缓缓消失。笼罩在悬空山上空的黑云,撒了开来。
众妖茫然的看到这一切,除了四大妖尊,其余之人根本不明白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百欲魔君看到杨腾这个样子,心中舒畅的简直要大笑出来,他猜的没错,那女子和眼前之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杀了他!杀了那卑鄙的人族!”片刻后,身后群妖的愤慨声音再次传出,他们见杨腾似乎出了意外,浑身气息十分凌乱。
百欲魔君听到群妖的呐喊,双眸中流露出残忍之色,他此来本是要送死的,现在见到有机可趁,丝毫没有仁慈的念头,心神一紧,张口一吐,一枚黝黑的细针骤然射向杨腾眉心。
然而此刻的杨腾根本没有抵御的心思,那枚黑色的细针,刹那便射到了杨腾的眉心,被一股无形的能量阻挡了片刻。
百欲魔君面色一边,惊叫道:“肉身罡气?”
“不错,正是肉身罡气!”
杨腾双眸慢慢凝聚,暗淡的色泽中心,出现了一点殷红的光芒,喃喃开口的同时,看向百欲魔君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感情的波动。
百欲魔君刚要催动黑针,在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心中蓦地一寒,全身都好像要被冻结。这不是恐惧的心寒,而是如同看到了上苍的眼睛,渺小如同蝼蚁的自己,竟然冒犯了上苍的威严,一股源于心灵的敬畏,让他灵魂都要冻结。
“我……我……”
百欲魔君已经说不出话来,身体和灵魂都似乎在颤抖,缓缓跪了下去。
杨腾右手深处,向百欲魔君脑袋抓去,在他人看来这一切看似平常,但在百欲魔君眼中,这双手好似苍天将他笼罩,他根本无处逃避。
悬空山群妖看到这一幕,许多呆滞了,但更多的却是咬牙切齿,满脸的屈辱和恨意。其余三大妖尊,似乎也看到了杨腾双眸的目光,惊的面色苍白,失去了呼吸。
百欲魔君没有丝毫的抵抗,任凭杨腾将其抓在手中,然后双眸中,光芒渐渐暗淡,直至消失。
杨腾吞噬了百欲魔君的心神,寻找着有关聂无忧的记忆,眸光中的冰冷逐渐消失,再次变得痛苦和压抑,他在百欲魔君的记忆中,看到了聂无忧曾经受到的苦楚。
忽然他的眸光一定,愤怒的火焰再次从眸中燃烧,他意念一动,天穹的再次风云卷动,凝成了法相。
接着一股巨大血手,蓦然从天空落下,三大妖尊面色骇然,极力防御,但因阵法少了一角,威力大不如刚才。
在杨腾血魔之手下,顿时告破,百欲魔君所在的悬空山,在这一张的余力下,几乎死亡八成左右。
其余三大妖尊怒吼道:“前辈何以言而无信,始终不肯放我妖族一条生路?”
杨腾冷哼一声,毫不理会其余三大妖尊,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天地间。其余三大妖尊面面相觑,对视一眼,相百欲魔君所在的悬空山赶去。
山腹内部是一片极大的空间,在这片空间中,有着一片盛开的花海。在花海中心,一株鲜艳滴血般的植物甚为瞩目,植物叶如丝,弯曲拱卫中央,在殷红的血丝叶中心,一只拳头大小的黑蜂,正不断用尾部刺着植物。
杨腾再看到这一切的时候,蓦地大吼:“不要!”一掌向彼岸花抓去。
那只蜂却发出桀桀的笑声道:“老夫即便要死,也不让你好受!那女子的残魂已随着我的噬神蜂毒融入了彼岸花中,在我噬神蜂毒之下,这株渡人的彼岸花,也会变为天下最邪恶的噬魂花。她从此不在渡人,只会吞魂!”
见杨腾巨掌而来,那只黑蜂没有丝毫恐惧,狰狞而又疯狂的大笑着,“她是你的爱人还是女儿,老夫不但采补了她,还将她炼进了魂幡,你痛苦吗?”
杨腾望着捏在手中,生命力逐渐消散的黑蜂,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压抑。意念一动,一丝黑色闪电,凭空出现,钻入了黑蜂体内。
接着黑蜂狂笑的声音,蓦地静止,痛苦的嘶鸣起来,“这是什么力量?竟能阻止我的自焚?”“悼劫之力,生死凝定!你想死没有那么容易!”
话毕他法力一动,将黑蜂收进了储物袋中,然后悼劫之力,再次展开,冲着已经黑化了三成的彼岸花而去。
这丝悼劫之力,正是他修炼二十多年悼劫经所成。
彼岸花在悼劫之力下,黑化的速度逐渐凝滞,杨腾见此,马上盘膝而坐,虚神疯狂运转,精神力不断转化一丝丝悼劫之力,进入彼岸花。
三大妖尊来到洞府之后,看着杨腾所为,对视了一眼,意见起了纷争,天鹏王和飞熊妖尊眼中浮现凶厉之色,但枯木妖尊,眸中闪烁许久,却摇了摇头,退出了洞府。
许久,天鹏王和飞熊妖尊才带着浓浓的不甘,退了出来。
杨腾没日没夜的以悼劫之力,阻止彼岸花的变化。但彼岸花是天地奇葩,渡人的无上圣品,而百欲魔君也是太古异种的后裔,噬神蜂毒为天地奇毒之一,彼岸花的神性和噬神蜂毒的魔性,两者结合产生的变异,实在太强,杨腾经过了十天十夜的时间,也才勉强阻止了彼岸花的继续黑化。
就在杨腾感到一阵晕眩的时候,彼岸花竟微微一颤,一股熟悉的波动,从彼岸花传来。
杨腾心神蓦地激动起来,只见那彼岸花茎上,凝聚出了一个虚幻的面孔,她疲惫的双眼,满足的微笑着,看向杨腾说道:“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这一刻,杨腾再也抑制不住眼眶的泪水,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地上,颤声道:“无……无忧,我……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四处奔波的找我了。”
彼岸花中的幻影正是聂无忧,现在的她虽然只是一缕亡魂,可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道:“杨大哥,你不用伤心,能再看你一眼,我已经很满足了。”
静静的望着杨腾,沉默了片刻,她眼中终是闪过了一抹黯然,说道:“只是不能在陪杨大哥走下去了,我死后,希望……希望杨大哥不要忘了曾经有一个女子深爱过你!”
杨腾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半,眼中流着泪,心中流着血,沙哑的嗓音,好像灵魂的啜泣,说道:“无忧你不会死的!相信我!你知道吗,其实杨大哥也喜欢你!”
聂无忧再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光芒似乎明亮了许多,但又很快暗淡下去,说道:“杨大哥,我本已成了亡灵,没有了记忆,但在这彼岸花的神性下,却回忆起了一切。现在能听到你亲口说爱我,即便现在就死了,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不……你不会死的,我发誓……”杨腾沙哑着,已经泣不成声。
聂无忧忽然打断了杨腾话,急促说道:“大哥,先让我把话说完,我怕来不及了。”聂无忧的幻影一颤,脸上的疲惫更明显了,顿了顿说道:“杨大哥,我好怀念在地灵城的那一个月时间,我还记得躺在你的怀里,是那么的温暖。你说‘人不能沉溺在痛苦中,希望在前方。’,你说‘生命赋予我们的意义,在于寻找,执着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找到那一颗真心!’,现在我找到了,但是杨大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为我悲伤?”
她看向杨腾的目光,那么深情,那么温柔,又是那么的担忧,杨腾明白她心中的一切,沙哑道:“我答应!我答应!你不要说了,安静睡觉,我一定会把你救回来的!”
聂无忧的幻影再次一颤,又变淡了很多,疲惫的双眼几乎睁不开了,勉强笑道:“杨大哥,你不要忘了无忧!杨大哥,我……我好想陪着你走到尽头!”
她的幻影逐渐散了,声音越来越遥远。
杨腾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了,他呆呆的望着面前,一半黑色,一半红色花朵,丢了魂一样,迷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