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吴用瞳孔微的收缩，暗道此人不好对付，心中对杨腾的轻视之意渐渐掠去，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一分，手扶长髯，点着皓首慢声轻语，声音却如晨暮古磬之音，提人心神，浩淼悠远。
感受到脑海中老者的印象再次清晰，杨腾心灵猛的一沉，马上谨守心神，识海内残阳柳村界光芒绽放，再次将老者影响碾碎。
杨腾面色平静，退回座位，带着期待之意，望着老者。
吴用心神再次轻颤一下，第二次种缘失败，心中不觉升起一丝急躁之意，却被瞬间抹去，脸上的笑意也更浓了一分。
两人平目相视，一个慈目善眉笑容亲切，一个眼色迫急，内蕴心乱之意，但经过两次无形斗法，两人心中俱已明了，所看到的一切皆不过是假象而已。
“小憨蠢，竟然还想诱我上当！”吴用看到杨腾眼中慌乱之色，丝毫不敢有额外动作，刚才他自以为时机成熟，在杨腾起身的刹那，暗自种缘，却没想在刹那便被破除，自己道源也因此受到了一丝影响，已经变的极为小心。
“那煞贞子原本是南岭阴煞教之人，但因其凶残成性，不尊教规，滥杀本教后辈，且以他们的魂魄修炼邪功，最终触犯众怒，被驱逐出了阴煞教。”吴用声音变得凌厉，将煞贞子穷凶极恶的个性，清晰勾勒而出。
杨腾嘴巴微张，想要接话，却被吴用刹那打断，其继续说道：“阴煞教本就是以活人炼煞的歹毒魔教，但连他们都不能忍受煞贞子的恶性，可以想象煞贞子有多么凶残？”
他又停了两息，待杨腾再次张嘴之时，蓦地再次开口：“传闻煞贞子曾经为了修炼一件魔道法器，连屠十八村落，老幼妇孺皆难逃其手，甚至他所过之处，鸡犬牛鸭之类的牲畜都不曾放过。更令人心寒的是，十五年前他为了炼制灵煞丹一月之内连刨三百六十五孕妇之身，取其腹中胎儿，以胎儿之先天灵魄为引子，以胎儿之血为媒介，于天煞洞内凝练七七四十九日而成一丹。其行为简直天人共愤，令人切齿眦恨。”
吴用声音越来越凌厉，犹若刀剑之锋芒，面色也变的义愤填膺，竭目眦之怒意，似乎有一种，要以胸中之意，话刑罚之刃，戮罪伐孽，开天地之清明，肃正道之威严的气势。
他目光锐利，紧紧盯着杨腾，豁然起身之间，一股正气凛然之风铺面而来的同时，蓦然大喝道：“你说如此之人该不该杀？”
在吴用的逼问之下，杨腾瞳孔蓦地收缩，脑海之内吴用形象再次清晰的同时，无限放大，声音正如天音降世，带着滚滚雷鸣之震撼，碾压而来。
一股危机之感蓦然袭上杨腾心神，他竭力张嘴，感觉全身若负有万钧之重，脑海煞贞子的恶行幻化成狰狞画面，激发着他胸中天生的浩然正气。
但他思想却清晰无比，明白此刻到了最危急之时，这场无形斗法，斗的是胸中一股气劲，他若败，胸中之气被对方道缘烙印，从此心魔诞生，再难得安宁。
危机已然迫在眉睫，杨腾表情虽然夸张，内心却丝毫没有慌乱，心神、胸气、道心、缘法、魂魄这五者虽有差别，但相互之间，联系却甚为密切。他是神道之修，心神之力极为强大，又岂会惧怕胸气之争。
但此刻若他却不知该怎么回答吴用之问题。
因为吴用之问题是缘法之结，不论他是肯定回答，还是否定回答，皆跳不出问题的束缚，被缘法之力绑结，如此便落入吴用陷阱，但若不回答，危机又得不到解决，一时之间落入了两难之境。
“该杀不该杀？”吴用瞠目如灯，长髯乍起，舌绽春雷，蓦然大喝一声，正义之气卷动虚空，形成狂风吹进了杨腾脑海。
杨腾瞳孔再次扩大，脑海吴用正义凛然的想象再次清晰一分，他胸中之气更为憋闷。
“大风起兮，云飞扬，旌蔽日兮，森甲光，戟严渴兮，灵威肃，宙寰杀兮，凝清霜，出不入兮，往不反，尽燃魂兮，笑如猖，生与死兮，何足贵，念不灭兮，道不亡，吾之意兮，长亘空，正道煌兮，耀破穹苍！”
就在危急关头，《九歌·信仰》蓦地在他脑海嘹亮响起，接着肃杀、悲壮的画面层染天地，将其脑海煞贞子的凶残画面和吴用天公之形影，尽数破除。
他站起身来，胸中之气在意志加持之下，蓦然澎湃散发，凛冽而又坚固，且随着他将最后两句更改变换，化为己用，原本不屈之意蓦然化为了浩浩正气，煌煌光大，浪潮汹涌之间，将吴用胸中之气所化风浪，尽数震退，破解了当下之危机。
吴用居高临下，以天倾之势想要一击破除杨腾胸气，种下道缘之种，本已计划周全，又经过五重铺垫，本以为十拿九稳，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被杨腾竭力反扑，反而伤了自己胸中之气。
吴用猛然退后两步，右脚猛点地面，才稳住身形，只觉胸中一阵翻腾燥乱，看着意气风发，正气凛然的杨腾，眼中光芒急速闪动。
杨腾眸如火炬，面如冷刀，平静相视，喝道：“脉主以为小子回答满意于否？”
吴用受到反噬，胸闷难受，脸色微起潮红，大笑一声，道：“好好好！你有如此胸怀，何愁寰宇不清？正道不扬？不过空口白话毕竟虚妄，还要看你实际行为，你当知天意难欺，若行为和胸气不合，跳不出这天地之缘！”
杨腾上前一步，目凝神光，亢音而语：“脉主也当知，人定胜天，任你天缘如韧，也难抵挡我胸气之刀！”
“年轻人有如此志气，实在难得！却要懂得刚则易折的道理，只有绕指成柔的缘法，才可长存于世，融天地之道，永垂不朽！”吴用声音虽轻，却似旷野回音，让人无迹可寻。
此刻二人虽未曾撕开那最后一层脸面，却再难保持淡然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