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已染血,猩红的血液,如火焰在燃烧!
风横雨狂血染大地,在暴雨中燃烧的是麟夔一腔不灭的怒火!
剑已经成了红色,火与铁的力量和天穹雷霆共振!
万头麟夔愤怒中,激发了血脉中的火焰,那是造化的恩赐,古老的遗传,赤红色的鳞甲,锃亮发光,修为强大的夔兽通体冒着火焰,它每一蹄落下,都将大地烧出了磨盘大的黑疤。
“吼!!!”
夔兽在怒吼,杨腾在杀戮,真正的剑意来自于心中对剑的执着!
“吼!”
“吼!”
“吼!”
“吼!”
……
八百里莽荒齐震,上万头蛮夔狂奔,三千剑执念如癫,终凝出了心中一道杀戮剑影!
“剑!”
杨腾一步登高,跃入长空七百丈,那血衣似火,乱发狂舞,双手紧握着剑柄,若流星从天而降,大吼中蓦然一剑插入地面。
霎时间,无穷剑气从地而起激荡八方,飓风般的剑气排空倒海,淹没了百丈方圆,从四面八方冲来的数千头夔兽如被巨力掀飞,在空中凌乱,四五息之后,才砰砰砰砰砸落在地上。
从天空看,杨腾所在百丈之地,光滑如镜,百丈之外无数大坑密布,其中一头头夔兽闷吼着始终没有爬出大坑。
“真正的剑意,需要心中有剑!”
杨腾凌空飞起,在虚空中任由天雨浇筑,冷冽的双眸,刀锋的面容毫无动色。
他收起了手中长剑,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他闭上眼睛的刹那,无穷剑气从他身体内如光芒射出,凌厉的锋芒,撕裂了瀑布般的骤雨,扫荡尽了千丈长空的阴霾。
阴沉昏暗的天地,忽然间好似多出了一轮大日,璀璨的光芒,照彻万里摩崖高原,万兽见之颤抖,天地为之静倏。
“神通,剑气华山!”
杨腾轻喝一声,右手并指成剑,运意于指尖御动万千剑气,在空中连画千剑,骤然间,无穷剑气蓦然聚拢,一座巍峨剑山光芒如瀑,刺目中带着撼天之势落向了前方一个百丈大的铁青色麟斑巨石。
“砰!”
只听一声巨响惊天,但见乱泥飞溅,雨雾弥天,鸿鸿溟溟气压蟒龙,斡地经纬。
一式剑气华山已然被杨腾融合神道,练成了广大神通。
观此神通威能惊天,杨腾心中却忽然升起间隙,在剑气华山降临的刹那,他似乎模糊中看到了一座真实的山峰从剑气大山中显化。
“剑气华山!”沉思片刻,他再次回头指剑,天元运转,念藏造化,神通之力,骤然化山。
杨腾瞳孔骤然炽亮无比,元气密藏中龙虎入眼,神光绽放,一切毫厘之微纤毫毕现,然而即便如此,那剑气华山中的模糊山影,依旧不可见其真形。
“难道剑气华山一式仍藏有奥秘?”
他原以为剑气华山已经是千山化雨决凝气段的终极奥秘,此刻却心中微澜难平。
如此连续施展了十八次剑气华山之后,感觉精神力略有疲乏,才停止了观察与探索,最终他确定,剑气华山一式不但藏有秘辛,还必定是一个超级秘密,对于此法又重视了起来。
“心中剑意凝形,从此之后,剑在心中,不在手中!”
将近一天的疯狂修炼,擎剑诀第一重剑意段终于在修炼了两年之后的今天大成,剑意化形,念藏剑锋!
“此后,便是剑心的修炼!”
风雨中,杨腾眼眸扫视身体,平静中身体轻轻一抖,所有衣衫尽数崩碎飞射而出,然后右手一挥,一件青色长衫,赫然出现。
就在他刚准备离去的刹那,无数兽吼之音出现,大地颤抖起来,凝神细听了片刻,杨腾周身元气涌动,化为一道碧色神光,向摩天崖边缘而去。
摩天崖,擎天峰,雨雾齐天,锁苍穹。
擎天峰下,杨腾凭虚御风,于雨雾朦胧中,目射神芒,向崖壁之下兽渊望去。
一望之下,他心神颤动,震惊不已。
那里无数洪荒猛兽大吼中,如潮水涌出,而观那些荒兽之形,几乎都是先天境界,甚至其中还有数头混元境的巨兽。
那些荒兽冲出兽渊之后,并没有四处乱窜,竟如得到了命令一般,停在峡谷内望着兽渊,似乎等待着什么。
“有大事要发生了!”
杨腾心中凛然,先天境界的荒兽虽然略有智慧,但绝不会如此秩序不乱,除非这一群荒兽受到了控制。
混元境的荒兽相当于人类筑基修士,而这一群兽潮,也非单人所能抗衡,杨腾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向着玄火城而去。
数个时辰之后,天色渐近黄昏,杨腾抵达玄火城之后略一沉吟,便向天工坊而去,他对玄火城不甚熟悉,和玄火城高层也并无接触,只有借助沈月怡之口,将此事告知于玄火城高层,早作准备。
天工坊内,印三见杨腾前来,心中微喜,他已经筹划好了留在杨腾身边的计划,刚准备将杨腾请到单独客室之内,潜流运谋,却不想被杨腾蓦然打断,直接要求带他去沈月怡那里。
印三想伪作杨腾的手下,当然不敢得罪杨腾,马上汇报了沈月怡之后,便将杨腾带上了二楼。
沈月怡装扮和上次又有不同,杨腾似乎每次见到她,都觉得惊艳。可这次心有要事,顾不得和沈月怡之间的儿女私情,右手一挥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枚玉简,灵气收放之间,玉简光芒绽放,兽潮出渊的情景如幕眼前。
沈月怡同样大吃一惊,马上向其父亲传音告知。
不多时,一个华服锦衣的中年人,面色凝重急速而来。
“道兄所见,为何时之事?”沈星鸿看过呈像玉简之后,面色略有缓和,向杨腾问道。
杨腾刚想向沈星鸿见晚辈之礼,听其对自己的称呼眉头微凝,直接说道:“四个时辰之前!”
沈星鸿沉思了须臾,说道:“此事我会马上向玄火城高层汇报,你们继续谈生意吧!”
说完沈星鸿便转身而去,杨腾颇觉有些尴尬,看着沈月怡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杨大哥不必太过担心,兽潮中只有数头混元境的荒兽,在玄火域还翻不起什么大浪!”沈月怡似乎对玄火城情况颇有了解,带着浅笑,一边给杨腾斟茶,一边轻声说道。
杨腾所担心并非玄火城修士,而是散布于荒域中的小型部落,那些部落没有大修士存在,若那些荒兽散于四方,便是一场生死浩劫。
“我观那群荒兽,似乎有首领存在,此事你怎么看?”杨腾心神逐渐平静下来,沉思了片刻,向沈月怡问道。
沈月怡今天穿着一身翠色流苏长裙,长裙襟面是一副朦胧山水图案,山黛杳远颇为模糊,绿水偏于清晰,十分清澈,一片芦苇荡漾的绿水湖泊中栖息着两只白头鸳鸯,鸳鸯色彩虽不甚鲜艳,却仍然惹人眼目。
她乌黑长顺的秀发之上,臻出了一个高堆的发髻,发髻间流苏霞彩晃人眼睛,明亮艳丽之中,一只碧翠的发簪忽显得雍容典雅,将她映衬的更为清丽。
杨腾盯着那绿色发簪看了片刻,忽然感觉到沈月怡在看着自己,眼光一瞥,从沈月怡春光明媚的眼中扫过,微垂着头盯着桌面,面色平静,看起来像是在沉思什么,可他不知所措的手指,却出卖了他慌乱的心神。
原本双手放在跪着的大腿之上的,在垂头的刹那,手指却蓦地抖动了几下,然后似乎想要去端过茶杯,刚刚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
沈月怡将杨腾一切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中,这是她行商多年来培养出来的习惯与能力,只这一些细微的动作,她便将杨腾的心思洞悉了十之八九。
她眼中光芒一闪,微微沉默,轻笑了一声,脆声软语的说道:“月溶茶,是用北地冰原一种特殊植物,月亮草的叶子特质而成,此草生于寒冰,长于月华,每十年生一叶,百年生十叶,此后五十年而润,百年而华,五百年而灵开,千年成月,化形即具有化仙修为,此后再度仙道三劫,便可登仙证道,与天地同朽!”
杨腾闻言心头微震,那缕惶恐之意渐渐消失,看向沈月怡,眼中却多了一丝敬佩之色,不禁问道:“化仙境是什么境界?月怡可否解答一二?”
沈月怡望着他眼中的希翼之色,并没有急着解答,轻笑道:“杨大哥这月溶茶十分珍贵,茶入水中数息即化,此时茶中月华与冰寒之力尽溶茶水,其色不显,但若用碧翠之物,映入水中,则月光霜浓,一轮皎月于茶底隐现!”
她说着,葱指撵动,将插于发髻的那根碧翠长簪抽了出来,然后在自己的茶杯之中轻轻一转,但见那杯清澈透亮的茶水,瞬间散出丝丝晶莹的霜华月雾,茶水的涟漪中,一轮皎月缓缓动荡,在水中清晰可见。
杨腾再次好奇心大盛,凝目向沈月怡的茶杯中看了片刻,又看了看自己面前清澈的茶水,嘴唇蠕动了一下,而此时,沈月怡再次说道:“月华既出,此茶必饮,过之则灵力逐散,效果大减。”
她将那只通体碧翠的玉簪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柔白细腻的纤纤素手,端起茶杯,天然娇艳的红唇微微啜动,一吸之下,那盈满了一杯的霜华雾气,如流水般尽数流入了她的口中。
饮完了杯中之茶,沈月怡推过碧绿玉簪,道:“杨大哥,请用茶!”
杨腾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沈月怡,又看了看那只碧绿玉簪,平静中拿过那只玉簪,在自己的茶水中轻轻一搅,顿时眼睛睁大了一分,白色如鹅脂的瓷杯中,雾气渐渐飘散,渺渺袅袅中,一轮满圆的明月微微漾动,月华和雾气融合在一起,顿如月光化霜,仙景奇葩,美丽无比。
杨腾看的有些呆了,他很喜欢月亮,从小没有父母,孤独的童年里,经常一个人望着天空发呆,特别是夜晚,他喜欢看月亮,喜欢数星星,喜欢看着夜空,问爷爷父母什么时候归来。
那天空的月亮,几乎承载了他整个童年的记忆,可从爷爷死后,他满腔仇恨,看星星看月亮的心态也变了,时常是迷茫与痛苦的……
而此刻,这杯中美丽而又飘渺的月亮,忽然唤起了他内心深处的回忆,那是一份最纯真的记忆和幻想。
“月亮月亮,你能陪我入睡吗?”
“月亮月亮,你能看到我的妈妈在哪里吗?”
“爷爷,水里的月亮怎么不见了呢?”
……
儿时的梦想实现了,月亮在水中,可以捧在手心了,可一切都变了,现在的我是谁?
他忽然落下了一滴泪,表情变得极度的悲伤,那是心底最纯粹的痛,做不出假像。
沈月怡原本浅笑的面容,渐渐收敛了起来,心情忽然变得很差,心中挣扎了片刻,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道:“杨大哥赶紧将茶喝了吧,不然效果就不好了。”
她低下了头,手半抓着,微微有些颤动。
杨腾闻言,闭上了眼睛,心中一切伤感的情绪瞬间藏了起来,待他再次睁开眼睛,一双漆黑的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十分明亮。
“我喝了一个将来的仙人呢!”
一直偏于拘束安静的杨腾,忽然调笑了一句,双手捧着茶杯,将杯中月霜轻轻一吸,冰霜顺滑的感觉,顿时让他心神畅快,全身毛孔自然张开,呼吸着天地灵气。
杨腾虽然说的幽默,沈月怡却笑不起来,她只十分勉强的笑了一下,便似有些逃避似的说道:“杨大哥我还有要事,先走了,以后再聊!”
说完也不待杨腾回答,起身便匆匆出了房门。
杨腾愣了愣神,从来没见过沈月怡如此慌张,起身也没整理着装,连玉簪也未曾收取。
看着桌上的碧翠玉簪,杨腾眉头紧皱,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待了许久之后,仍不见沈月怡归来,杨腾终于眉头舒展开来,将那只玉簪收入了怀中,然后来到楼下,向印三说道:“告诉沈姑娘,她遗留之物在我这里,下次见面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