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之言,震撼了整个盘域。在生死危机的压迫下,世人尽皆进入了疯狂的修炼状态。但很多人都明白,修真界的战斗,只有顶尖战力的胜出,才能左右战局,努力的修炼,也不过聊以安慰自己内心的慌乱而已。
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醒来,杨腾望着卧室顶部灰色的石板,发呆了片刻,一缕阳光从窗户照射了进来,进入了他茫然的目中,杨腾双眸一缩,摇了摇头,心神才渐渐清醒过来。
他的思绪很凌乱,脑袋也有些胀痛,安静中,他缓缓闭上了眼睛,玄火城这十多天的经历飞速的在脑海闪过,最终化为了心中一声悲凉的叹息。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脸上的伤感消失了,眼中的光芒,却似乎厚重了一丝,在那乌黑双眸的底部,似乎有一抹凄凉在缓缓流淌。
他起身来到了小屋外,天空艳阳高照,光芒有些刺目,他面向太阳方向抬着头,闭目中感受中,扑在脸上的阳光,传来了阵阵温暖。
这股温暖渐渐流淌过全身,从头顶到脚底,似乎一波一波的洗涤着,这些天聚集在他身体内的寒冷。
许久之后,当他闭着的眼帘变成了阳光的通红之色,他渐渐睁开了眼睛。
太阳高悬的天幕,一片的碧蓝,远方又浮云朵朵,飘悠悠的向西缓行,长空中有丈许大的雄鹰在自由的翱翔,耳边还有鸟儿的鸣叫。回过头,数只翠羽鸟从房屋后的林子内飞出,几个展翅便消失在了前方一片古林中。
原本绿衣盎然的古林经过一场寒冷的雪灾,枝叶看起来蔫儿了吧唧的,但在阳光之下,似乎正缓缓舒展着叶片上的皱着。
一道人影正从远方驰来,杨腾周身的气息蓦地寂静了,其中隐隐有一丝冷意。这人皓首白髯,玄衣道装,脸上总是挂着祥和的微笑,若不了解他的人定会认为这人是一位的得道高人。
然而杨腾对于吴用却没有一丝好感,数次的接触,他心中对吴用已经有了清晰的认识。这人虽然表面看起来慈眉善目,但心中却充满了奸诈,更是工于心计,善于谋算他人。
“他?此来何事?”杨腾眸光微凝,脑海闪过自己几次战斗的画面,画面里似乎每次都能看到吴用的身影,“不知是单纯的促热闹,还是另有所谋!”
不多时,吴用已经降落在了杨腾屋舍之外,看着屋舍之外的结界,吴用面色没有丝毫意外,笑道:“杨兄弟可否容我入内一叙?”
杨腾微一沉吟,从储物袋取出了一个似木似玉的菱形令牌,正是守护结界的控制核心。快速在令牌上打入了几道法决,一挥手结界便悄然退去。
吴用缓缓走近了,向杨腾抱拳道:“多日不见,杨兄弟风采依旧!”
杨腾抱拳回礼道:“吴脉主客气了。”然后挥手从储物袋取出了一张早已预备好的待客桌椅,其上杯盏茶具皆备齐全,又说道:“地方简陋,吴脉主见谅!”
话罢,杨腾为二人分别斟上了一杯茶,坐了下来。
“大雪初晴,阳光溶溶,如此甚好!”吴用淡淡说着,端起茶杯小品了一口,眸光从天边掠过,忽然叹了口气,收起了笑容说道:“杨兄弟这几天的遭遇我也有所耳闻,事情过去了,希望你不要难过才是。”
杨腾闻言,心中蓦地一动,眼光微转看了吴用一眼,淡淡道:“多谢吴脉主关心!在下一切安好。”他端起了茶杯,细细揣摩着吴用的心思,此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关怀自己。
吴用似乎是猜到了杨腾的心思,笑道:“杨兄弟何必多想,我不过是路过此地,前来探望一下而已。”似乎颇觉无趣,吴用道:“既然杨兄弟一切都好,那我就先行离开了。”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杨腾也未挽留,沉默中起身送别。
吴用其身后,右手食指却在杨腾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动了动,杨腾蓦地感觉天权魄跳动了几下,心中有些莫名其妙,却并未在意。
这段时间他对天权魄的理解有了一些进展,似乎想要开启天权魄,需要对因果缘分之道有一定了解,而所谓的缘分,不过是人与人或者人与物的纠葛聚散而已。
“或许是因为和她的一场纠葛,才触动了天权魄。”杨腾暗自心想,又向吴用说道:“恕在下不能远送了。”
吴用点了点头转身向院落之外走去,走到院门之处,忽然又回身道:“我观杨兄弟眼底藏有浓郁的悲伤,许是为情所困。”看到杨腾皱眉,吴用微微一顿,面色有些肃然道:“此事我本不当说,但还是要劝杨兄弟一句,沈月怡此女……并不适合你!仅仅三次的见面,怎么会有爱情?”说完便头也不会的离去了。
吴用虽然离去了,但杨腾心中却难以平静,不知为何吴用之言最后一句,不停在脑海回旋,似乎成了魔咒,让他难受不已。
“仅仅三次的见面,怎么会有爱情?”杨腾面色蓦然大变,噗的再次喷出一口鲜血,面色顿时变得难堪不已:“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只见过三次?难道……”
他的心中有一个声音几乎是在怒吼,不愿相信心中的猜测,但那残酷的猜测,在吴用最后的言语回荡下,却快速的清晰。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她从头到尾所有的表现都是在骗我!”杨腾双目中蓦地狰狞,盯着吴用离去的方向,心中一抹杀意凌天。
若说沈月怡骗他的理由,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吴用在背后操控,似乎有一个大阴谋将他笼罩,并且他自己早已深陷其中。
数里外,去天工坊的路上,吴用感受到右手食指上那一丝缘法之力的剧烈颤动,脸上笑意更为浓郁了。
“待你破开天权壁障之时,便是你我正面的交锋之时!不过那时……你再无余力和我抗争!”吴用一挥大袖,双手背负在身后,面带微笑向天工坊,沈月怡居所而去。
思索着和沈月怡的所有交集,杨腾心神颤动的越来越厉害,和沈月怡三次的相处,似乎处处都有她刻意施为的痕迹。
“三次不同的风格,三次不同的会面之地,还有那几次让自己心颤的举动……最直接的证明便是,最后那十里竹林!”杨腾忽然感觉心中越来越冷,伴随在这冰冷中,有一股针刺般的疼痛,弥漫了全身。
“杨大哥,背着我!”沈月怡脸上那抹甜蜜,在杨腾脑海渐渐清晰,但那甜蜜在现在看来,竟成了最炽烈的毒药,腐蚀着他一颗本已寒冷的心。
那精神世界残阳柳村图中,那刚刚诞生不久的十里竹林,竟在此刻猛烈颤动,光芒闪烁不停。
“这难道是一场骗局吗?”杨腾心神在咆哮,一股怒气逐渐澎湃,在这怒意的澎湃中,他精神世界风卷云涌,残阳柳村界似乎因为那十里竹林的颤动,即将要崩溃了一般。
“啊!”杨腾忽然双手抱头仰天大吼一声,他的瞳孔之中逐渐出现了一丝殷红之色,随着这一丝殷红之色的出现,他的理智也渐渐消失,脑海中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升起,“杀死那骗自己的女人!”
并且那丝红色,再出现之后,他的天权魄壁障蓦然裂开了一丝缝隙,似乎虽是都有可能破碎一般,可这一切,在杨腾理智狂乱之下,根本毫无察觉。
杨腾精神世界如风暴席卷,残阳柳村界明暗不定,似乎即将要泯灭在黑暗的识海之中。但在着极度的痛苦之中,杨腾却仍存留着一丝意志,他的虚神虽然扭曲、痛苦,可仍本能的维持着精神世界不至于崩溃。
但这又能支撑多久?
一盏茶功夫过去,杨腾的残阳柳村界因为狂暴的波动,竟然又扩大了一丝,这丝扩大却让虚神的维持力更难了。
眼看精神世界即将破碎,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了杨腾面前,那人看着杨腾眉头紧皱起来,“走火入魔?精神暴乱?”
他喃喃着,灵识蓦地探出,毫不思索向杨腾大脑而去。
可下一刻,他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杨腾识海似乎存在一道封印,任他怎么用灵识冲击,都不能进入杨腾识海。
但杨腾的模样似乎已经到了极为危险的时候,若不及时施以援手,恐怕凶多吉少。
他心思一沉,一把提起杨腾,蓦地向玄火城中心飞去,那里正是城主大殿,赤桑楼所在。
辉煌宏伟的大殿之中,牧野赤云皱着眉头,将灵识从杨腾识海收回,然后一挥手从储物袋取出了一枚菱形四面体的透明水晶。
这水晶看似天然晶体,但其内却似乎有如云烟般的透明之物流动,燕十三看到那水晶,眼睛不禁亮了一些。
接着牧野赤云将那枚水晶凌空一抛,然后手中一道灵光闪过,无数古怪的符文凭空而生,闪动着莹莹光芒。
那古怪符文出现后便快速向悬浮在空中的水晶飘去,随着符文的进入,那四面体菱形水晶,蓦然光芒大放,紧接着在牧野赤云的控制下,骤然贴在了杨腾额头。
“逐神化魔!”
牧野赤云轻叱一声,向着神精一指点出,瞬间那枚神精之内的烟云晶丝快速变化,并在变化中,凝出了一丝向杨腾识海而去。
牧野赤云灵识蓦地探出,随着那神精之丝向杨腾识海探去。片刻之后,他面色微微抽动了一下,收回了灵识。
“主上,怎么样?”燕十三面带着一丝紧张之色,问道。
牧野赤云脸色古怪,道:“我的灵识还是不能进入他的识海,但那神精之丝却毫无障碍的穿过了那层障碍进去了。”他的眼光落在了杨腾眉心那枚神精之上,神精之内的烟丝正在快速减少着。
燕十三不禁张了张嘴,道:“吸收这么快?”
牧野赤云也有些咂舌,看着那神精中飞快流失的烟云,望着杨腾,眼中浮现一抹思索之芒。盏茶功夫之后,那枚神精之中的烟丝尽数被杨腾吸收殆尽,杨腾眼中的狂乱似乎清晰了一分。
牧野赤云眸光一转,再次从储物袋取出了一枚神精,手中灵光一闪,在杨腾额头那枚神精化为最后灵光消失的刹那,快速贴在了杨腾的额头。
燕十三面色微变,沉默了片刻,不禁说道:“主上,那神精可是极为少见的珍贵之物。你如此……”
牧野赤云摆了摆手,道:“这神精虽然珍贵,但我们对修仙者作用不大,如今正好帮他渡过心神风暴之劫!”
他虽如此说着,但再一次看到杨腾眉心那枚神精逐渐被吸收殆尽,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犹豫了半息,再次从储物袋取出了一枚神精,弹了出去。
杨腾因为吴用之言,引发了精神风暴,狂乱的精神风暴几乎要将他的残阳柳村精神世界摧毁,虚神出于本能艰难的维持着。
忽然,一股极其精纯的精神力出现,那缕精神力出现之后,便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根救命绳索一般,快速穿过精神风暴,逐杨腾虚神而去。
那丝精纯的精神力注入了虚神,杨腾虚神蓦地一颤,如饥饿了很多天的人,看到了美食一般,快速的将那丝精神力吸收起来。
并且随着吸收,他的虚神愈发的凝实,对精神世界的掌控之力越来越强,精神风暴也逐渐被压下。
精神风暴中充满了无数驳杂的念头,这些念头充满了暴戾、杀戮、阴暗、悲愤……等等,尽数都是负面情绪,这些负面的念头纠葛在一起,逐渐化为了沈月怡的模样,又时而化为了吴用的模样,甚至化为了马飞云的模样等等,一切曾经积压在心中的负面感情,尽数被引爆出来。
其实,杨腾并不知道这是神修三大灾难之一的虚神阴魔劫,此劫如果渡不过去,则精神世界崩溃,心神死亡,肉身变成木偶般的存在。
但幸亏牧野赤云对神道有一些了解,通过化魔之术,用神精帮他压制住了虚神阴魔劫的暴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