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怡和牧野胜志见面不过数次,交往时间也仅有半年时间,但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牧野胜志的风采折服,不然最近一段时间,也不会莫名的感到寒夜的孤冷,脑海中时常浮现那勾魂动魄的笑容,几番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不过一缕相思萦绕心田。
可纵然心中极爱牧野胜志,要她用假的爱情欺骗一个同样爱慕自己的人,心中也不免生出一抹不忍和卑鄙的羞耻。
天焚山是一处修炼圣地,相传还是上古一大宗们的密境,但她想要进入天焚山的目的却并非为了修炼,只不过想多出一些时间,如此便能和牧野胜志多说上几句话,或许博得爱人的青睐也未可知。
这一切本是她的心中事,应该极为隐秘才对,却不知吴用是如何知道,或许……这几个月自己表现太过露骨?才被他人捕捉到一丝痕迹,但不知牧野胜志是否晓得自己的心思,若是晓得也不知做何感想。
吴用沧桑的双眸中,笑意溶溶,喝着茶,望着沉思中的沈月怡,右手无名指不禁轻轻动了动,那里一丝若有若无的源种之丝悄无声息的滑向了沈月怡,并在沈月怡心思凌乱的间隙中,轻轻松松的进入了她的天权魄中。
夜幕更沉,小红楼外是漆漆的黑暗,似乎将夜明珠的光芒反衬的更为明亮,并不开阔的阁楼像是黑暗中一个光明小世界,柔和的光线,氤氲的彩幕,分外的静谧。
许久之后,吴用轻轻咳嗽了一声,沈月怡凌乱的心思蓦地一抖,晶莹如雪的耳垂变得通红。
她急忙挥去了脑海中的凌乱的思绪,冷目看向吴用,喝到:“吴脉主身为一脉之主,更为筑基中期修士,如此打探、揣摩女儿家的心思,不觉得有失身份吗?”
此刻的她完全恢复了理智,清晰的思维运转,瞬间变成了如谈生意时精明的模样。冰冷的声音,更是蕴藏着毫不掩饰的怒意,双眸中的讥讽直刺对方的眼睛。
吴用身为玄火城三十六脉脉主之一,身为之尊贵自不必说,何况自己筑基中期的修为,很少有人敢如此讥讽的望着他,这是明目张胆的用眼光骂他。
可和沈月怡对视着,他眼中竟然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甚至那抹笑意,也似乎天生一般,始终不变。
“我到觉得成人之美,是一种美德!若能亲手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缘,何尝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沈小姐你说呢?”他的眼光丝毫没有回避之意,直视着沈月怡的目光,略显沧桑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平淡的喜悦之意。
对于这样厚颜无耻之人,沈月怡竟有些招架不住,狠狠的盯了对方片刻,侧过头,望向明珠光华之外的黑暗,冷嗤道:“我胃有些不舒服,想吐!吴长老若没其他什么事情,还请离开这里,以免污染了你的双眼!”
一个女人若被对方提着小辫子说事儿,自然精明不到哪儿去,她快到斩乱麻,冷冰冰的嘲讽中,撵着眼前让她觉得恶心之人。
“哼。”吴用轻笑了一声,起身双手轻轻一挥,抚平了衣服上的皱着,道:“即使如此老夫就先走了,不过希望沈姑娘的情毒要更烈一点哦!”
说完,在沈月怡厌恶的眼神中,吴用笑着转过身,背负双手,缓缓向楼下走去。
这天夜里,雨中的寒意似乎侵蚀了天地,空气中的温度急速下降,几近黎明十分,叶片大的雪化便在这经年不见雨水的万里火域飘零起来。
杨腾已经完全进入了修炼状态,甚至使用数万灵石布置出了聚灵阵,他感觉到,不久盘域将迎来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这场战阵的波及,或许无人可以避免。
玄火城众人恢复了修为之后,很多人本来还只是在忧虑中犹豫,可见到天空飘起的雪花,纷纷人心惶惶选择离开。
不到两天的时间,城内便已经流失近两成人数,这还是对传送阵增加了限制的结果。
此刻墨羽、断空刑和纣乙三人聚在天刑峰大殿之内,脾气偏于火爆的断空刑大开嗓门儿,骂道:“屁大点儿事,一群人被吓的和他娘的龟蛋一样!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城内就会十室九空,繁华垂暮。我们和城主多年的心血,也将随之付诸东流。”
他一边着急的来回走动,一边怒声叱骂着,眼中浮现恨恨的光芒。
墨羽和纣乙二人紧锁着眉头,也在思考着应对之策。
“老子想好了,城主回来之前,我们就不开传送阵殿门了!”断空刑说着一屁股坐在了一张紫楠大椅上,向墨羽和纣乙二人道。
墨羽和纣乙二人对视了一眼,看向断空刑,“这样恐会引起众人的不满,依我看继续将传送阵开启时间压缩,一天只开启一个时辰,或许能够起些作用!”墨羽又看向纣乙,询问道:“你说呢?”
“可以!开启时间放在子时,或许更好点!但如此只怕引起众人不满!”纣乙沉声道。
断空刑蓦地猛拍了一下茶桌,喝道:“就这样干了!管他娘的满不满意,先等城主回来再说!”
墨羽和纣乙二人也徐徐点头。
就在此时,一声朗笑声传来:“断刑台还是如此急性子!但解决问题的办法却不是太好啊!”
随着声音传来,一个赭色赤金衣袍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墨羽三人纷纷侧头看去。
“离家主?你来干什么?”断空刑看着来人,收起了着急的面容,淡淡的说道。
来人正是离家家住离渊,也是天离脉脉主,虽然筑基后期修为,却并不是牧野赤云的亲信。
离渊走到近前,笑道:“我怎么就不能来你天刑峰?我可不记得哪里得罪过你断刑台!”他说着,分别向墨羽和纣乙打了声招呼,然后直接道:“你们刚才所说之事我也听到了,不过缩短传送阵开启时间之法,实在太过愚蠢!”
他也不由断空刑的吩咐,便坐在了墨羽二人的对面。
“哦,离家主难道有什么好建议?”墨羽心思比较沉静,听离渊如此一说,疑惑问道。
断空刑听二人对话,虽然不太喜欢离渊此人,却不太好继续摆脸,皱眉向离渊望去。
离渊笑道:“众人之所以离开,一是因为不了解其他地方的情况,二则是人受恐惧之念的趋势。若让他们了解到其他地方此刻也和玄火城一样,陷入了雪灾之中,然后再举办一次大型的拍卖会之类,将热闹的气氛搞起来,众人自然就留下来了!”
离渊如此一说,墨羽三人眼睛忽然一亮,思索着纷纷点头。
片刻后,墨羽笑道:“离家主之言,真是醍醐灌顶!如此以来这件事就好办很多了!”他向离渊抱拳施了一礼,表达感谢。
断空刑和纣乙二人对于离渊有如此智慧毫不意外,毕竟是一个大家族之主,自然有独到眼光。
“不知离家主此来所为何事?”纣乙沉默了片刻,向离渊笑着问道。
离渊将众人前后的反映看在眼中,眸光一转,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想去一趟地灵城,将我那闺女接回来而已。”他说着,翘起了二郎腿,轻敲着食指看着三人,等待答复。
墨羽三人对视一眼,纷纷皱起眉头,用眼光交流了片刻,墨羽道:“城主临走之前,离家主是在场的!这恐怕……”
“你们不用担心,我此次去地灵城将小女接回来,即可便回!不会浪费多少时间。”他思维一转忽然又道:“这样吧,城主回来我亲自向他请罪,怎样?”
他如此一说墨羽三人又用眼光交流了片刻,道:“既是如此,我三人若不答应,也显得太过无情了!还请问离家主什么时候出发?”
“越快越好!”离渊道。
墨羽三人点了点头,起身准备前去开启传送阵。
这天中午,杨腾正在修炼,忽然感觉到储物袋灵讯牌的颤动,他缓缓将灵气归入丹田,睁开眼睛,取出灵讯牌交流了片刻,然后略一沉思,挥手将剩余的灵石收入储物袋之后,换了身衣服稍微整理了一下着装,御空向天工坊飞去。
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一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前些天雨水所形成的洪水已经冻结,远山上到处是冰瀑垂挂,丛林中的古木也都好似长出了冰刀剑戟一般,甚为壮观。
不过这一切随着大雪的积蓄,正在渐渐隐藏,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变成一片美丽的雪国,只是天气变得更寒冷了!
天工坊阁楼之内,杨腾望着一身竹绿长裙,面容莹白美丽的沈月怡,再次变得拘谨不已。沈月怡一身翠竹映影的水褶长裙,一头青丝用一条碧绿色丝带轻轻束着,柔顺的垂落在背部,两鬓间留有两缕刘海,也用绿色丝带绑了一圈,一直垂到了稍有收敛的胸前,让那身成熟的气息,尽数收敛,看起来清纯而又素雅。
风格多变的沈月怡就是如此让人揪心,每一次见面她都会给人不一样的感觉。
第一次是成熟中带着妩媚,第二次略显调皮,又有些羞怯怯的模样,而这次,一身素净淡雅的气息,自然而然的弥漫,是一种纯天然的美。没有盛开莲花的夺目,没有怒放玫瑰的娇艳,也没有空谷幽兰的悠远。
她就如生长在绿水湖边上的一株翠色青竹,随着风,轻轻摇曳着,一抹绿意,入了你的眼,便会生长在心中,从此挥之不去,寤寐难忘!
“沈……月怡,听说我所定的丹炉好了。”终于,杨腾张开了口,匆匆说完之后,看了沈月怡一眼,又撇过了眼睛。
似乎看一眼对方,他的心便会颤抖,看一眼对方,他便难以抑制的心脏乱跳!
“嗯。”沈月怡轻点了点头,起身从后边靠墙的一个储物柜之内,取出了两个丹炉,一个是平常模样,一个是古朴的三层圆肚丹炉。
她将丹炉放在桌子上,轻轻一推,仍旧没有说话。
杨腾心中忽觉的怪异,沈月怡今天恬静寡言,脸上也没有笑容,难道有什么心事?
他对桌上丹炉看也不看,挥手便收进了储物袋内,然后鼓起勇气望着沈月怡,沈月怡本如湖水般平静的双眼,忽然闪过一丝挣扎,皱了那一身的素净。她撇过了脸,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双眸再次恢复平静。
杨腾见到沈月怡眼中光芒微变,却不知其是何心思,沉吟中,缓缓问道:“月怡,你是有什么心事?”
他的眼中带着一抹期待,沈月怡上次和他所说的话,还有那些小女儿模样般的娇羞,他都历历在目,此刻沈月怡若能对他吐露心声,那他心中所想,无疑成功了大半。
沈月怡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地毯,甚至连动都未曾动一下。
十多个呼吸的时间里,杨腾就这样望着沈月怡,心中忽然闷的慌,不禁说道:“月怡你若遇到什么难事,可以告诉我?或许……或许我可以帮你!”
可沈月怡仍旧没有丝毫的反映,杨腾心中没来由的升起一丝焦躁,刚想要再次询问,却在此时沈月怡抬起了头,平静的看着杨腾。
这一眼,将杨腾所有的话语噎回了喉咙,望着沈月怡美丽而又恬静的脸庞,一颗不安的心也渐渐平静。
“杨大哥,能陪我出去走走吗?”沈月怡眼中闪过一丝忧伤,声音虽然如清泉般悦耳,停在杨腾耳中,却好似夹杂这一抹伤心的凄苦。
杨腾一颗心忽然搐动了几下,缓缓吸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右手在桌子下面微微抬起,又悄然放了下来。
最终果断的说道:“可以!什么时候都行!”
“就现在,我们去千里外的云竹山!”沈月怡轻声而又快速的说完,马上站起身来,望着杨腾,随时准备出发的模样。
杨腾心中一片空白,蓦地站了起来,和沈月怡四目相望,慌乱中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才好,呼吸有些急促的他,忽然撇过了眼睛,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