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老者的言论,杨腾心中十分震撼,对于老者所讲的神道极致‘念起苍茫化道,念落太初无极’,他根本无法理解其中一丝含义,但‘仙道是奴道’这样字意比较明显的话语,他还是能够猜度几分。
他抬头看着老者,眸中浮现疑惑之色,向老者恭敬问道:“仙道是奴道?还请老祖为晚辈解惑一二。”
杨腾躬身向老者一拜,静静的立在一旁,如同一个谦逊的学子一般,仔细聆听老师的教诲。
老者看着杨腾点了点头,“你很不错,难怪他们会将自己的道寄托在你身上。”
杨腾有些茫然,不清楚老者说什么。老者淡淡一笑,一挥手八颗寸圆的珠子忽然从杨腾储物袋中飞出,在空中绕城一拳,溜溜的旋转着。
看着这八颗珠子,杨腾才明白了老者所指的他们便是承天界那帮人,但对于这八颗珠子,他自己并没有搞清楚。
“老祖,这几颗珠子到底如何使用?晚辈每次看到这几颗珠子,心中就特别不畅,总有种明珠蒙尘的感觉……”他眼巴巴的望着老者,其中含义不用名言,老者自然一清二楚。
但老者却只是笑了笑,手指一弹,那些珠子便又重新飞回了杨腾储物袋。杨腾望着老者,心中郁闷,刚想要抱怨几句自己的苦衷,老者却似乎又明白了他的心意,说道:“那些珠子确实都是好东西,不过现在告诉你也没用,等到你神意通真,你自然明白它们的价值和作用!此事却无须老夫赘言。”
杨腾无奈,只得向老者点了点头,念头一转又说道:“老祖,我此番来是为了从火桑树中获取一缕原始之火,不知老祖能否成全弟子?”
他心中忽然有些忐忑,本来进来是为了得到火桑树灵的认可,从而进入上启之坟获得天焚宗传承的,可此刻见眼前老者如此厉害,便动了其余的心思。
老者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小子已经揣着那么多的神修道统了,还贪图天焚宗道统?”
“呃。”杨腾一双乌黑的眸子在眼眶,滴溜溜旋转了几圈,心中微一思索,在盘域的惨痛经历不停浮现脑海,脑海中更是出现很多凄惨的念头,哀叹、凄苦、贫穷……等等不断出现,更是满脸萧瑟的抬着头,眼巴巴的望着老者……
老者有些苦笑不得,笑骂道:“你这小子,赶紧收起那些故装可怜的念头。老头子虽然贫穷,但还少不了你的好处。”
说这话,老者右手凭空一抓,一朵拳头大小的火苗蓦然凭空凝聚而出。
杨腾望着那朵火苗心神逐渐呆滞了,这火苗看起来和一般之火一般无二,但其上却散发着浓烈的生机之气,并似乎和虚空融合为了一体,给人一种似虚似实的感觉。
“太初之火?”杨腾望着眼前的火焰,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抬头一张笑容可掬的脸,低声问道。
老者点了点头,笑骂道:“小子没看出你这么财迷!自己已经有那么多好东西了,却还惦念着我的火桑树!”
杨腾面色忽然一正,赶紧打消了索要火桑树枝的想法,然后望着老者,等待其赐下那朵原始之火。
老者剑杨腾收起了凌乱的杂念,也不再耽搁时间,一弹指那朵原始之火,便骤然消失不见。
下一刻,杨腾蓦然发现自己的精神世界凭空多出了一朵烈烈燃烧的火苗,这火苗刚一出现,他的精神世界瞬间产生变化。二十多丈大小的残阳柳村界,看起来愈发的逼真了。
那朵火苗悬浮在残阳柳村界虚空之中,随着燃烧散发着浓郁的生机。这股生机如潮流一般,从杨腾头顶而下,一波波的冲刷着他的身体。杨腾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正缓缓增强着。
好奇中,他的虚神探出一丝念力,向那朵火苗而去。当他的念力扫过火苗,却只是好像看到了一朵平凡的火焰,并无一丝奇特之处。
“咦,怎么会是这样?”他再次探出一缕念力向火苗扫去,这次探查到的情况和刚才完全相同,这火苗无论怎么探查,都是一副平平凡凡,毫不起眼的模样。
老者等待了片刻,等杨腾的好奇心过了,才说道:“太初之火是先天生之道的化身,只有你对生之道有所领悟,才能看到它的不凡。”
杨腾心中思量,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再不凡的艺术作品,放在不懂得欣赏它的人眼中,也只如敝履一般,沦为平凡俗物。
杨腾此刻就是那个平凡的俗人,这太初之火明显十分不凡,但他因为未曾入生道之门,却不能理解丝毫。
“弟子多谢老祖恩赐!”杨腾果断放弃了对太初之火的研究,向老者恭敬一拜。
老者道:“现在好处也给你了,也是时候送你离开这里了。”
杨腾忽然抬头,眸光微微闪动了片刻,道:“老祖,我在此还有事要办,可不可以等待一段时间再送弟子离开这里?”
他并不是贪恋牧野赤云许诺的千万灵石,也并不是担心那天道契约之力。若他现在离开,牧野赤云的承诺就不能兑现,那天道契约也自然不能起到作用。
但若既然承诺了对方,不管未来会发生什么变故,他也会义不容辞将其实现,这是他的价值取向。
此番决定一出,他精神世界中的诺月似乎明亮了一丝,其中的种子也隐隐有了生长的迹象。
“原来念种需要如此灌溉才能成长。”杨腾心中闪过一丝明悟,意志也更为坚定了。
“好吧,你既然有事,老夫就赐你一道念符,若想离开此地,催动念符便可。”老者右手一弹,一道流光虚空一闪,一枚褐色符文便悬浮在了杨腾身前。
杨腾伸手取过悬空的符文,收在储物袋之后,心中明白是离开的时候了,便向老者躬身一拜:“多谢老祖!弟子必定日夜勤修不辍,不辜负老祖期望。”
老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记住仙道虽是奴道,但也是万千大道之一。你不需要废弃它,只要能突破天意,走出自己的道,仙道未尝不是一条超脱之路!”
这次老者不待杨腾说话,一挥手,杨腾眼前一切再次变化。
杨腾定定的站在那里,望着前方巨大的火桑树,脑海中老者的话语不停回荡。逐渐的,修真在他眼中也似乎清晰了一丝。
“修真,便是在这茫茫天地中,走出一条自己的道吗?”
牧野赤云悄然来到了杨腾身边,听到杨腾口中的喃喃之音,对杨腾的经历有了片刻的推测。沉默须臾,感叹道:“茫茫求真路,万般大道苦!可这苦的是什么?我以前看来,这苦的是选择,是舍弃!可此刻听到了你的话,我却有了新的感悟。”
他和杨腾并肩而立,抬头望着前方高大的火桑树,声音中似乎藏满了修真之路上的风霜和艰苦“茫茫求真路,万般大道的苦,这苦的或许是‘难以出离!’,难以挣脱万般大道的束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挣出一个自由身!”
杨腾没有说话,牧野赤云或许并不是说给他听,现在的他还没有和牧野赤云论道的资格。侧过首,看到陷入沉思的牧野赤云,杨腾并未曾打扰于他。
悟道机缘或许因为清晨一丝亮丽的阳光,或许因为河边一株翠绿青草的摇曳,也或许是因为一滴从天而将的小雨滴……总之,在细微的东西都有可能触发人的悟道之念,悟道之念也可以随时被触发,看似简单,却可遇而不可求!
修士每一次的悟道,都是弥足珍贵的经历。
大约一刻钟时间之后,牧野赤云逐渐从悟道状态清醒。他眼中的迷惑之色逐渐褪去,一双眼睛渐渐清澈。杨腾将一切看在眼中,向牧野赤云拱手道:“恭喜城主。”
牧野赤云摆了摆手,道:“小有收获而已。”转过身,向杨腾笑道:“得到火桑树的信物了?”
杨腾点了点头,他不但得到了火桑树的信物,得到的还是牧野赤云梦寐以求之物。
“上启之坟便是那一片墓园吗?”杨腾目光从火桑树东边一片并不广阔的墓地收回,他之所以选择再去闯上启之坟,是为了不引起牧野赤云的疑虑,如此一切都会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变故的发生也会降低到最小。
牧野赤云对于杨腾所得到的火桑树的凭证有几分好奇,但杨腾不表露意思,他也不好名言,点了点头道:“是的,那片墓园中央有一座高塔,据我所知,那里便是天焚宗历代宗主传承之地。”
火桑树东方生长着一片郁盛的松柏,这些松柏并不甚高大,但每一株都似乎与藏着一股奇特的意蕴。
无数不同的意蕴交织在一起,让这片陵园变得有些朦胧,像是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白色的雾,不但阻碍了视野,甚至神识在此地也仅能探出两米远。
杨腾沿着大道,小心的前行着,大道两旁每隔一段距离,便会出现一座圆顶耸起的坟茔,杨腾也会在此时停下身形,向坟茔躬身一拜,然后才继续前行。
他虽不为获得天焚宗的道统,但行走在这片坟地中,他的精神世界一片的澄净,念头也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并且无形中,他感觉到了一种道念的存在,那些念头,如同人的思维,感受片刻,却又好似变化为了金、木、水、火、土等等各种道的显化,十分玄奇。这一切,让杨腾对神道的理解,更为透彻。
缓行中,杨腾所有修炼的经历快速在脑海流转,也逐渐被理顺,如一本书变得层次分明。
“神道,第一步为意,第二步意与念融,直到突破真假之相。第三步应该就是以念化道了。”
“没想到数十里的步行,竟让我对神道有了如此清晰的认识。神丹宗传承下来的知识,也消化了两成之多,收获不小!”
他脸上缓缓浮现了一抹欣意,抬头望着前方一座九丈高的灰白石塔,杨腾淡然一笑,迈步向大门走去。
“传承已经成为次要,来到此地岂能不见识一下天焚宗历代掌教的风采?”他得到老者的指点,又经过数十里墓地之路的明悟,明白了神道所修念道,完全在于自己意。传承下来的念道,不过是一条借鉴的路而已,但若走入了其中,则就偏离了神道宗旨。
“念道修炼,即便天地大道,也只能借鉴,否则便会跌入大道苦之中,无法挣出自由之身!”
他双手向石塔大门一推,大门却纹丝不动。杨腾唯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缘由,“没有火桑树的凭证吗?”
他的念扫过精神世界中的那团火焰,虽然仍感觉到的是一团凡火,但当他意念传递而去之时,那团火焰忽然传递出了一缕能量,顺着他按在石门上的手臂,进入了石塔之中。
接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带着一抹悠远的意蕴,传遍了整片陵园,笼罩在陵园上空的雾气,似乎在微微颤抖,片刻之后陵园之地的天空竟然变得一片开朗。
这扇封闭已经的大门,终于在沉默了数千年之后,再一次带着上古的期盼,射出了一道命运之光。
光芒中,杨腾身形逐渐消失,而那看起来厚重无比的石门也再次徐徐关闭。
陵园的一处古松,一个身材并不高大的老者,望着那徐徐关闭的石门,一双满是沧桑的眼睛,早已盈满的眼泪终于止不住的落下。
“天焚宗的传承之门终于开启了,爷爷你临死之前的愿望也终于要实现了。”老者向石塔的方向跪了下去,仰着头哽咽着喊道:“爷爷,你听到了吗?传承之门开了!传承之门开了!”
他似乎太过激动,猛烈的咳嗽了几声,又忽然向石塔叩首,将头埋在地上呜呜痛哭起来。
“复宗无能,数千年时间才让传承之门打开,爷爷你会责怪我吗?”
老者跪在地上,望着石塔的方向,满是悲伤的眼中,充满了期待之意,其中更有一抹刀也砍不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