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用趁着夜色悄然返回密室之后,并没有引起天闲脉其余之人的注意,这里是脉主大殿,也很少有人敢来到这里。于是便在一片自信中,关上了殿门,开始闭关修炼。
“老夫这次闭关个十多年,我就不信那老家伙一直呆在这里守着你,只要那老家伙走了,你一个先天初期的武道修士,我又有何惧之?”
氤氲的光影里,吴用盘膝坐在那个高台之上,自语着的同时,眼中寒光闪烁不定,“只恨那老家伙临时横插一手,破坏了我的计划,不然你已经是我的第九位缘奴了!”
吴用眼中浮现恨恨之色,那原本和蔼慈祥的面容,在灯火下变得十分狰狞。愤怒的骂了一会儿,他舒了口气,缓缓闭上了双眼。
这一切杨腾不知道,此刻他独自一人来到了醉乡楼,准备向狐三娘告别。对于狐三娘,杨腾心中颇为感慨,两人接触的并不多,可狐三娘三番两次的相助,却让他心生感激。他的性格虽然偏于冷漠,可对于狐三娘那淡淡的情愫依旧能感受的到。
穿梭的人流中,杨腾呆呆的望着繁华如昔的醉乡楼,许久之后,才微微叹了口气,进入了醉乡楼。
数十天前,那笼罩天穹的恐怖气息和欲要毁灭盘域的天音,众人肯定记忆犹新,可来到了醉乡楼,就只有醉生梦死,谁还会去想百年之后的生与死?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一个凝气八重的中年男子,怀抱美人,高举酒杯大发感慨。
旁边一人胡须微白之人正取乐到欢心之处,忽然听到如此之言,马上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端着酒杯带着一抹崇拜之色,来到那中年人身边说道:“壮士一句高言,竟让久经风月的老夫自叹不如!一句‘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便道尽人生真谛,当浮一大白!”
那人哈哈大笑,答道:“请!”
两人将杯中潋滟一饮而尽后,相视大笑,那老者忽然说道:“我听壮士高言心有所动,也忽生一句感慨之言,还请品鉴一二。”
“道友请了!”
那老者拿起桌上酒坛兀自臻了一杯酒,然后目视前方,透着一丝沉稳之气,徐徐说道:“生死名利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
“好一句‘生死名利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人生如梦,生死成空,这种境界已经超越我良多了,当我敬你一杯了!”那青年人听闻之后,也是大喜于色,马上斟满酒一杯后,向老者举杯向敬。
“哈哈哈哈!客气客气。”老者眼中闪过得意之色,手捋了捋长须,将杯中之酒饮尽之后,又再次斟上了一杯,然后转身面向广众,高举酒杯朗声道:“在如此危机的时刻,还能来此风花雪月,谈笑风生,看来诸位都是同道之人!老夫林尚荣便借此机会以杯中之酒敬我们心中共同的道!”
众人本已被二人之言吸引了目光,乍听之下,当真有几分唏嘘之意,他们来此无非是觉得前路渺茫,想通过寻欢作乐逃避现实,本来心中还有几分内疚之意。但此刻听二人如此一说,顿时思想豁然开朗,那一丢丢的内疚之心骤然远去,觉得促动自己来此的原因就是这个了。
于是乎,很多人站起身来,眼中光芒变得明亮的同时,举杯向林尚荣二人敬酒。
酒敬过之后,很多人竟然彻底的放开了,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将女伴的罗衫轻解,纱衣尽去,然后在女伴的娇嗔中大笑着,干起了那种勾当……
……
杨腾将一切看在眼中,面无表情的穿梭在一场场淫语欢笑之中,那红帆飞舞,青罗飘摇,遮住了前路,他便将其拨开,金樽潋滟酒香沁肺,他也淡然前行,并没有抗拒什么,也不反对什么,只要自己一颗心不动,眼中就是清澈的净土。
穿越了红尘的喧嚣,走过了宿世的欲孽,他秉持着内心的安静,一边行走,一边思索……在许多人奇怪的目光中,走过了一楼、二楼、三楼……直到走上了九层,一个青衫女子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一声锐耳的轻叱响起,他才从眼中的世界和自己心中的世界中,回过了心神。
抬头望去,这女子面颊微微腴润,玲珑小鼻挺翘可爱,红唇似蕊,不施朱而赤,额头晶莹白皙有光,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眨动间,似乎在说着悄悄话一样可爱。
她用一条青缕束着的头发,如马尾一般垂到腰部,亮丽的声音响起,一股青春明媚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是你?”杨腾诧异道。
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杨腾第一次道醉乡楼之时,刁难过他的狐青青。
“这里是我的地盘,不是我是谁?到是你,没事整天往这里跑干嘛?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女子耸着鼻子,背负着双手,斜睨着杨腾,十分嘲讽的说道。
杨腾虽然年纪不大,可心态却颇为沧桑,眼前这个豆蔻年华女子,在他眼中只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虽然说话不怎么好听,可他并不在意,只是淡淡的看了对方一眼,便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
狐青青本来计划着先将对方骂生气了,然后两人再用言语一番辩驳,以报上次之仇。可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生气,并且直接将自己无视了。
瞬间气的她,狠狠一跺脚,咬着银牙大喊道:“喂!大混蛋,没有我你找不到我三姨!”
杨腾果然皱眉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狐青青肃然的说道:“我不叫喂,也不叫大混蛋,我的名字叫杨腾!”
狐青青听到杨腾说的话,蓦地楞了一下,再看到对方严肃的表情,实在控制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狐青青笑着笑着,竟然笑的有些喘不过气了。
“我是什么样的人?”杨腾有些郁闷,自己不久介绍了一个名字么,至于笑成这样!
狐青青憋了半天,才收住了声,她对杨腾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怨嫌之心了。杨腾在他眼中甚至变得有些可爱,这个人原来是一个呆子呢!
她靓丽的眸子,上下打量了杨腾一番,然后掰了掰手,侧过身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之色,轻快而又缓慢的说道:“你呢,嗯,是一个表情严肃的大呆瓜,好像木头人那样的,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和木头人一样没有心跳。”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忽然伸出手向杨腾摸去:“来来,让我摸一摸,看你有没有心跳。”
看到狐青青白嫩的手马上要摸到自己的身上,杨腾皱眉快速后退了一段距离,带着一抹不明所以的神色,望着狐青青沉默不语。
“你害怕我吃了你呀?”狐青青在掌握的杨腾的脾性之后,便觉的对付眼前之人实在太简单了,于是心中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带着甜甜的笑意,伸手向杨腾抓去。
杨腾眉头皱的又深了一丝,再次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沉声说道:“小姑娘,请你自重!”
狐青青虽然向往人族文化也读了不少古籍,对于人族一些礼仪知道的不少,但狐族骨子里的调皮和开放完全不是礼仪文化所能遮掩的。
她背负着双手,带着调皮的笑容,围绕着杨腾转了两圈道:“你难道是怕男女授受不亲?”
杨腾原来颇为冷漠的脸庞,在狐青青的调侃之下,逐渐便的古怪起来,对于对方的问话,也始终沉默着。
狐青青没有再去摸杨腾,而是注视着他的眼睛,美丽的脸庞带着溶溶的笑意,逐渐贴脸逼近。
杨腾经过了沈月怡的事情,对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早已竟看的透彻,即便现在身前的是沈月怡,他也不会有一丝心绪波动,更何况他已经看出狐青青是有意逗弄自己,所以他任由狐青青将脸贴向自己,不再有丝毫的躲闪,不然眼前这个丫头绝对会没完没了的纠缠自己。
狐青青不过十多岁的年龄,并且这是第一次离开家,作为狐族的小公主,哪里有什么经历可谈。在一路经受苦难过来的杨腾面前,就如一张白纸一样单纯,虽然心思机灵,诡计多端,却如何能斗得过杨腾。
她带着甜美的笑意缓缓向杨腾靠近,见杨腾竟然不再躲避,她的一颗小心脏反被搞的加速跳动了。
可她又实在不甘心再次认输,况且她已经认定杨腾是那种呆呆傻傻,而又刻板的书生,所以狠了很心,继续将笑脸儿向杨腾凑去。
当两人的脸还有两寸的距离之时,狐青青仍旧没有从杨腾的眼睛中看到一丝慌乱,终于无奈的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准备后退。
就在这个时候,杨腾忽然开口了“别动!”,他的声音很平淡,没有一丝的压迫力,也没有任何的温度,似乎和陌生人之间的交谈。
但这么清清冷冷的声音落在狐青青的耳中,却让她猛然有种心头一凉的感觉,这么近的距离,那声音直接就穿透了她的心灵,让她感觉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全都幼稚到了极点,她如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定在了那里,不知该怎么般才好。
而杨腾却忽然将一张淡漠的脸,向她逼近。
狐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她不明白杨腾要干什么,看那样子难道要……要亲吻自己?想着想着,她的小心脏竟然砰砰的猛跳起来,两颊也瞬间扑上了一层红霞。她想转过头去,可不知怎地,脑袋竟如同僵化了一般,难以移动分毫。
杨腾的脸,靠近的速度很慢,狐青青一双美丽的眼睛在慌乱和微微的恐惧中,睁的越来越大。
她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渴望?还是恐惧?只觉得时间过的好慢,脑海一片的凌乱,每一个升起的思绪,都会在刹那被成千上万个念头冲散,脑袋不灵光了,一切都好像乱遭遭的……
两寸的距离,杨腾用了三息的时间靠近。之后,他几乎是脸贴着脸,在狐青青的耳边说道:“你的眼睛,很漂亮!”
杨腾走了,狐青青却呆呆的立在那里,脑袋中一片空白。如同时间定格在了那淡漠声音传来的刹那,狐青青感觉一缕冷风吹入了她的心,让她几乎冷的硌牙。可那缕风散了,也似乎带走了她心中的某些东西。
“他是个怎样的人?如此的冷漠,却又如此理智!我……刚才在想些什么?”刹那间她想了很多,脑海中杨腾的身影,也似乎变得遥远了,成了陌生人一样的存在。
“告诉狐三娘,我要离开玄火城了!欠她的酒,若有缘再见,必然还她一场大醉!”
留下了一句话,杨腾远去了,醉乡楼是一个喧嚣糜奢的地方,可在那纸醉金迷里,他的背影却如此的格格不入,似乎是一种永恒的寂寞,相隔的是与这个世界之间的距离。
她不懂,所以杨腾在他的眼中更加的遥远了,遥远到面对面都陌生的看不清对方眼中的世界。
“我会帮你转达的。”狐青青的思绪竟也变得理智了很多,轻轻的说了一声,她清澈的眼中,此刻投射着一种光芒,若被年龄颇长的人看到,定然明白那是一缕成熟的智慧。
她的成熟,似乎因为那缭绕心头的冷漠的声音,让她时刻保持着清醒,时刻保持着思维的理智。
巍山别院,杨腾叫上了林复宗准备三天后一同返回地灵城。
来此地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回想刚开始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给小麒麟疗伤,然后再将玄铁剑修复一下,如此简单的目的,怎么会惹出这么多的事情?
冥冥中真的有一双手在操纵着我的人生吗?
那么这里的一切恩怨,我选择放手,该是如何的结局?
牧野赤云,牧野胜志,沈月怡,吴用,狐三娘,阴正……还有风眠玉……但愿我们再也不相见,如此一切恩怨情仇,随风散去!
杨腾离去了,他没有去找风眠玉,没有等待牧野赤云的破关,也没有为复仇而等待吴用的归来。玄火城的一切恩怨情缘,他选择了用遥远的距离来斩断,这是他对命运的自我抉择!
可真的逃得出命运吗?又或者命运真的存在吗?他不知道,谁又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