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母后不欢迎我来吗?”余泱的轻笑声,自后方传来,“这可真是叫人难过啊。”
“你害死了明月,居然还敢来这里。”
左右已经无人,上官娇也就懒得装了,直接就站起来,眼眶发红的斥责道。
她可以彻底撕破脸面,余泱也没想过要好好说话。
直接选了座儿就坐了下来,“母后这说的是什么话,明月不过是因为自己不知检点才会遇害的不是吗?”余泱歪头,“刚刚在众人面前,母后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该是什么样子的,你自己心中没数不成?”上官娇嫌恶的看了余泱一眼,“像你这样心肠恶毒的人,根本就配不上阴黎。”
不愧是对阴黎执念甚深的人,余泱内心感慨。
“心肠恶毒?”余泱反笑起来,“这话你可就说错了,至少对着你,我还是很和善的。”
上官娇听了她这话之后冷嗤了一声,“你敢对我不敬?你是想和我上官家对立不成?我上官家可是握着兵权的。”
“那照着你的意思,任何人都动不得你了是吧?”
上官娇唇角微翘,有恃无恐的很。
这可是在宫中!
她不信余泱真的敢在宫中造次。
“雪羽!”余泱抬了抬手,眼中冷漠一寸寸的压上来,“皇后娘娘约莫是在深宫之中待的太久了,有些规矩都给忘记了,你让她清醒清醒!”
千雪羽放下扣在剑柄上的手,对着上官娇走去。
上官娇唇色有些隐隐的发白,但还是坚定的站在原地,不肯服软。
千雪羽见多了这样的人,也不会心软。
长长的剑柄挥出去,带起风声,狠狠的砸在上官娇的肩头,力道之大足以将她掀翻在地上。
上官娇知道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肩头带起一阵麻而钝的痛意时,才不敢置信的回神,看着余泱的眼神如同看待一个疯子一样。
“你这个贱人,居然,居然敢!”她眼睛死死的瞪出来,一条条血丝布满眼眶,像是从地底深处攀爬而出的厉鬼一样。
形容可怖到了让周围一直伺候她的宫女们都齐齐的往后退了一步。
唯有余泱面色不变,甚至还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一把捏住上官娇的下巴,眼含嘲讽说道:“好人做到底,今日我就让母后您看看,什么才是心肠歹毒。”
下巴被她狠狠的捏着,上官娇觉得自己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下一刻,她猛地将余泱推开,扯开嗓子尖叫。
“你们都是死的吗?还不快去外面叫人。”她对着阿兰和站在阿兰身边的宫女喊道:“若是本宫有个好歹,本宫就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余泱这个贱人,今日她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她都记住了,定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谁敢动?”余泱撩起衣袍,慢悠悠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今日,谁敢动一下的,就是和我余泱作对。”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比起上官娇声嘶力竭的威胁,简直算是一点儿攻击力都没有。
却偏偏是她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将那些已经挪动脚步的宫女震慑的动都不敢动一下。
上官娇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倏然就沉了下去。
她是皇后,是上官家的独女,自生下来,就是金尊玉贵,人人都要奉承讨好她。
后来,她也成了这后宫之主,人人敬她。
她是该张扬的,是该骄傲的,她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
只是今日,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事情,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
她之前弄不明白,只是因为,她从未被放在眼中。
“不,不是这样的。”上官娇低头喃喃,脑海之中倏然出现明月凄惨的死相,“不,我不会变成她那样的。”
她不顾肩上的剧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直接站起来,离弦之箭一般的对着外面冲出去。
余泱坐在凳子上,冷眼看着,眼中讽刺的意味更浓了。
上官娇一走出大门,就看见一队侍卫整齐的走过,她眼睛一亮,高声喊:“快,快来人,有人要对本宫不利。”
侍卫们立刻握住自己腰上的长剑,对着上官娇的方向看过来。
然后就看见那个一向来都趾高气昂的皇后娘娘如今鬓发全乱,神情癫狂,唇上的口脂都花了,歪歪斜斜的在脸上化开来。
“走,过去看看。”领头的侍卫皱眉,他倒要看看是谁胆敢在永昌皇宫之中放肆。
一群人还没走出几步,就猛地僵在了原地。
因为在上官娇的身后,慢悠悠的走出一个气度悠然的女人。
她双手稳稳搭在一起,气度万千的走到上官娇的身边,笑容温和的挽住上官娇的胳膊。
“让诸位见笑了,是我和母后开了个玩笑,宫中安好,诸位去忙自己的事情罢。”
她声音轻柔,让人感觉如春风拂面。
那些侍卫皆是手脚僵硬。
她们当然认识这个女人,那日她进京,上头就弄了许许多多的画像,让每个人,仔仔细细的看,瞪大了眼睛看。
用冬歌统领的话来说,这是太子妃,太子殿下的心头肉,掌中珠,擦亮眼睛看,这是在永昌最不能得罪的人。
“你们都疯了吗?”上官娇尖叫的声音打断他们的思绪,“这个女人以下犯上,对本宫不敬,还不速速将她抓起来,押往死牢听候发落?”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皇后娘娘莫不是疯了?
这可是太子妃,太子的心尖儿,送去死牢?
别逗了!
千雪羽一把按住疯狂挣扎的上官娇,但是她闹腾的厉害,双脚乱踹,千雪羽怕她伤到余泱,索性就卸了她的手。
又是换来上官娇的两声尖叫。
“我要见陛下,我,我要见阴黎!”上官娇浑身发抖,死命的想要往外冲,不过却是被千雪羽狠狠的扣住。
余泱见她这幅狼狈的样子,冷笑。
有些人,你用说的是说不通的,她沉浸在自己所想的那个世界之中走不出来。
不过这也没什么,打她一顿,让她看清楚现实就好了。
“诸位可还有事?”余泱朝着那些侍卫微笑着问道。
众侍卫齐齐摇头,他们本来就是阴黎手底下的人,且不说余泱回来那日,冬歌就千叮咛万嘱咐过了,单说今日,太子殿下就不止一次让人传令下来说了。
要好好照顾太子妃。
这会儿就算是让他们将上官家送去死牢,他们也得乖乖的将人压过去不是?
别说上官娇了,就算是上官娇那个手握兵权的爹,见到阴黎也只有点头摇尾的份儿。
“属下告退。”众人对着余泱行了一礼,又迈着整齐的步伐离开了。
上官娇神色惨白,他们走远一步,她就安静一分。
直到那些侍卫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了,上官娇才彻底的消停了下来。
“你这般安静,我倒是不习惯了。”余泱轻笑,在上官娇的面前缓缓蹲下来,“今日只是给你一个警告,以前我还是定国公主时,便无人敢欺我,如今,定国虽没了,我却还是我。”
她眼底有夭夭灼灼的光华,摄人心魄,“如你所说,我心肠歹毒,睚眦必报,今日你想对我做的事情,可比我现在对你做的事情要恶毒千百倍,所以……且看日后吧,生来便尊贵无比的皇后娘娘,您如今,也该换个活法了!”
她轻轻拂开上官娇死死拽着她衣角的手,愉悦的笑。
余泱和千雪羽离开了。
上官娇双手无力的垂落,双目放空。
她身后站着一群快哭出来的小宫女,你推着我,我推着你,皆是害怕的不敢上前也不想上前去扶她一把。
上官娇仿佛在顷刻之中老了十岁。
她以为的荣耀无双,其实已然不复存在,就算今日余泱杀了她,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她上官家是握着兵权,但她忘记了,阴黎手上的兵权,已经达到一个恐怖的数量。
定国是他的,永昌……也会是他的。
正满心冰凉着,一直温热的手托住了她的肩膀,她木然扭头,看见阿兰那张老实呆板的面孔。
她声色平平,真是往日自己最看不上的那种笨调调。
“娘娘,地上凉,快起来吧。”
蓦地鼻头一酸,往日那些她喜欢的机灵的小宫女,一个个都不愿意上前来扶她了。
倒是这个阿兰。
她往日打骂最多的阿兰,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阿兰,你说,我是不是要失势了?”她很不安,不安到需要别人的回答才能安抚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不会的!”阿兰托住上官娇的肩膀,“娘娘,阿兰会帮您的。”
阿兰垂下眼睫,神色冰冷。
“对,对,对!”上官娇用力的点头,“我还有父亲,你快,快送信给父亲,请他进宫,只要父亲来了,只要他来了!”
上官娇竭力压制住心底的恐惧,目光期待的看向阿兰。
“阿兰,你会帮本宫的对不对?”
对上上官娇期待的目光,阿兰轻轻一笑,一张麻木的脸整个儿的都生动了起来。
“当然了!”
安抚好上官娇,阿兰带着令牌,走出这奢华却冰凉的宫殿。
宫门外,一个穿着浅绿衣衫的姑娘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阿兰眸光动了动,几步上前,恭恭敬敬的道了一声。
“夏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