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泱的眼皮几乎是狠狠一跳。
为什么,这个古怪的和尚会认识余定业?
“你!”余泱只说出了一个字。
那不杀和尚就微微垂下了头,“我道你们两位明明一身气度不凡,那一位更是武艺卓绝,怎么就甘心自己走进这草寇之地来。”不杀嘴角露出一个邪肆的笑容来,“原来是你们的皇帝陛下不见了啊!”
余泱一手护住余定业,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不杀和尚,先不说我们,你又是什么人呢?”余泱收敛了自己无甚攻击力的清和声色,声音变得稳而厉,透着浓浓的戒意,“可别和我再说些什么一见倾心的鬼话了。”
不杀只是笑而不语。
“女施主稍安勿躁,你看,他们过来了。”
果真,不杀指着的拿出,阴黎一脸冷漠的走在前面,辛三娘眉目含笑的正在他身后说着些什么。
“不杀!”
余泱突然出声叫他。
不杀扭回头看他。
“刚刚……你不是和他们一起的吗?如今怎么你一个人走在前面?”余泱看着阴黎,再看了看不杀,眼底骤然卷起惊疑不定。
可惜她的疑问得不到回应,辛三娘就已经来到她们的身边了。
“二狗,你怎么和黄鹂在一块儿了?”
辛三娘眉头微微的蹙起,直觉好像有几分不对劲,可是又想不出来是哪里不对劲。
阴黎看见余定业的时候先是微微一愣,然后十分之淡漠的垂下了眼,走到余定业的面前就弯下了身子。
“臣,见过吾皇!”
余泱:“……”
余定业:“……”
不杀:“……”
辛三娘:“……”
所以……刚刚她和小皇帝那么小心是为了哪般?
而且,为什么阴黎会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这么淡定?
这种时候不都应该是小心翼翼的藏好自己的身份,然后好生密谋一下选个辛三娘这群人松懈的时间九死一生的逃出去吗?
为什么,阴黎这厮如此的看不清形式。
“美人,我刚刚没听错吧?”辛三娘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你管二狗子叫什么?”
阴黎眉尖跳了两下。
十分熟悉他的余定业刹那间精神紧绷,因为他太了解了,阴黎一旦露出这种样子,就代表他的耐心真的真的是已经告罄了。
就好像之前阴黎给他授课一样,如果阴黎摆出这样的神情,多半就是要给他来一顿手板的时候了。
他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往余泱的身后躲了躲。
“你可知刺杀皇室之人的罪名?”阴黎对着辛三娘,第一次开了尊口,“足以株连九族。”
只是他如此的一本正经,辛三娘看了他半响之后,沉默的走到了余泱的身边。
悄悄的问道:“这个……这美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使?”然后也不等余泱回答,就自顾自的感慨:“我说这老天果真还是公平的,我说怎么出落的这样貌美如花呢,原来也是又缺陷的。”
她看向阴黎的视线带上了几分怜惜。
阴黎没搭理她,只是侧目看着余泱,神情带着几分不耐,“还不快过来,如今陛下也找到了,难不成你还真的想待在这里当她的黄鹂鸟儿不成?”
余泱,自然是不想的。
“美人乖乖,你进了我落雁山的山谷,居然还妄想出去?”那辛三娘却好似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笑的腰都直不起来,“这里是我的地盘,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是走不出去的。”
她笑眯眯的擦了擦眼角,“今日我们就成婚,至于你。”她扭头指了指不杀和尚,“和尚,如今是在我的地盘,我也不惧你,你想做我正室是不可能的,但是若是小宠,我倒是也不介意尝尝和尚的滋味儿。”
她伸出粉嫩嫩的舌头,妖美的在唇角舔了舔,“至于我的黄鹂儿,就为我们献唱如何?”
这如意算盘可真是打的劈啪啪啦的响。
余泱扯了扯阴黎的袖子。
“怎么办?要不真的把你交在这儿?”
她眯了眯眼睛,受伤的那只肩膀却不知道为何正越来越痛,额角很快就渗出薄薄的汗来。
阴黎看着她这样子,眉心一皱,“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压着肩膀睡的?”
余泱一愣,他怎么知道,昨晚睡觉的时候忘记了,一不小心就翻了个身子睡,结果被痛醒了,当时也只刺痛了一会儿,她以为没什么的,就什么事情都没有的继续睡了。
没想到这会儿居然一阵阵的痛了上来,好像骨头连着筋肉被人掰扯着一样。
阴黎的眉头顿时就皱的更加厉害,众目睽睽之下,他拿出一个小小的竹节一样的东西。
将竹节下面的绳子一拉。
“砰”的一声,一个小小的火团子在天空之上炸开。
然后余泱就听见了许多细细小小的风声,嗖嗖的在山谷之中刮过。
有声音,但是那些树木却一动也不动。
几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余泱就看见那些树枝,悬崖上,站了许许多多的黑衣人,他们悄无声息的立在哪儿,宛如一尊雕塑一般。
从花三娘的脸上,余泱可以看得出来,她对那些黑衣人的忌惮和震惊。
“你们……”
花三娘脸色十分难看,扭头看着阴黎问道:“你们是那个势力的?”
她到现在依旧不相信余定业就是当今圣上。
只是觉得阴黎和余泱两人是东林里面的那个势力,想来吞了落雁山这个地界的。
“刚刚他不是说过了吗?”余泱轻笑,“我们是宫中人,这是当今陛下,而你,腰间挂着的,是皇室中人世代传承而出的玉佩。”
余泱站在花三娘的面前,瞬间有一种自己是狐假虎威的感觉。
她伸出手,“把玉佩还给陛下。”
辛三娘像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僵在那边就没有动了。
阴黎往崖山看了两眼,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马上就轻松的飘落下来,站在了辛三娘的面前,然后将自己手上的长剑对准了辛三娘。
“请照着公主殿下说的做。”
她声音清冷,让余泱觉得十分熟悉。
那天,她被人从房间里抓出去,丢到山洞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和现在这黑衣人的声音一般无二。
“公主?”辛三娘又吃了一惊。
她转眼看着余泱,她正低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罢了。”她从腰间摘下那块被她从余定业身上抢下来的玉佩,还给了余泱之后,说:“那不知,这位又是哪位大人呢?”
她看向的是阴黎。
“我家大人的名讳你这草莽之人自然是不用知道。”那黑衣人的声色很冷,眼神更冷,就凭辛三娘这样的女子,居然也敢肖想她们大人,实在是想想就叫人难以忍受。
辛三娘面色古怪。
“想不到我这小小的山谷居然能抓来你们这些大人物。”她脸色越发的魅惑起来,一点都没有慌乱忐忑,余泱反而更加欣赏她现在的样子,也算是有点理解为什么她能号令这一山谷的男人了,“说吧,要杀要剐给个痛快,脑袋掉了也不过一道疤,只是有点丑罢了。”
辛三娘十分清楚这些静悄悄的站立在崖山的黑衣人的实力。
像是花了大力气培养出来的死士,只匀出几个来对付她就已经很难对付了,更不用说还是这么一堆死士。
阴黎神色淡漠,辛三娘私自藏了当今圣上,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他漂亮的薄唇一开一合,“一个不留。”
声音静静的,落在这山谷里不带一丝温情。
辛三娘静静的盯着,这人果然是他初时见到的那般,她那时就觉得他好似是那种绝情至极的人,直觉告诉她不要沾染,可是却抵不了美色的诱惑。
她又转而看向余泱,那个声音轻软,对着她轻声细语的小姑娘,微微笑着,站在她面前,好似没有听见阴黎说的话一般。
辛三娘叹了一口气,悄悄的摸上了自己的腰间,怎么着也不能死的太难看不是?
“老师!”
一直都缩在辛三娘身后的余定业抿了抿唇,开口:“是我错了,我不该跑出来,他们也没对我怎么样,反而是好吃好喝的对待我,这里的日子很好,我也过的很开心。”
他定定的看着辛三娘,眼睛里印着远处高而蓝的天空,干净的不像样子。
“老师,朕要回宫了,这些人,你别动他们。”
他极少在阴黎面前自称朕的。
阴黎轻轻的眨了眨眼睛。
对着那些蠢蠢欲动的黑衣人挥了挥手。
黑衣人又重新站好,好似刚刚拔剑露出血色杀意的人不是他们一般。
“既然陛下都这么说了。”阴黎面无表情,“那臣自然是没有异议。”
山谷里的那些人也都注意到了峭壁上的那些死士,一时之间静悄悄的,眼中露出几分惶然。
这句话就像是一句特赦令一样,让他们重重的送了口气。
“走吧。”
阴黎抓着余泱的手,转身说道:“陛下如今也玩够了,回去罢!”
余定业点点头,想到敏秀太后的伤势,也是十分焦急的想要赶回去。
余泱看着周围的死士,咬紧了牙齿,拉了拉阴黎的袖子。
阴黎不解的回头。
她觉着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不自觉的就低了下去。
“阴黎!”
轻的像是猫儿在叫。
阴黎的目光放软。
“恩?”
“我还不想回去!”她拽紧阴黎的袖子,“我想去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