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泱还从没见阴黎疼成这样的,刚刚不是还在众人面前配合着她谈笑风生间演了一出大戏吗?
“等会儿大夫就来了。”余泱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脑袋,“你拉着我也没用,我不是大夫。”
阴黎被噎了一下,垂下自己的眼睫,很乖很安静。
“等会儿咱们是看了病就走,还是继续装?”余泱皱眉,想到了出门的余矢曜。
咱们这两个字显然没把阴黎当外人,这让阴黎觉得心口很是熨帖。
“自然是继续装。”他回答道。
“为什么?”余泱不解,原以为按照阴黎的个性,看了病就不想继续装了呢。
“因为我现在打不过他呀。”阴黎随意的说道:“我身上受伤了,如今护不住你。”尽管知道余矢曜要杀也只会杀她,但是他也要努力的在余泱身边抹黑余矢曜。
“那倒是!”
余泱看了眼阴黎,赞同的点头,“你如今这样是挺不中用的了!”
阴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微笑!
“泱泱!”
门被推开,余矢曜带着那老者走进来。
老者这是第二次来了,这一看,原先的那个头上又渗血了,还有一个看起来就伤的很重的样子。
“爹爹。”余泱又恢复到智障儿童的角色,“快看看娘亲吧,娘亲快死了。”她委委屈屈的说。
老者:“……?”
“大夫,麻烦你了,给我家小妹看看!”
余矢曜才不想管阴黎,直接将余泱扯了过来。
那老者点点头,开始拆纱布。
她脑袋上那伤口并不大,但是出血却多,一圈圈纱布解下来,看的床上的阴黎眼神沉沉的,整个人都散出几分戾气。
“这位公子,戾气不要这般重,对你伤口恢复没有好处的。”老者痛心疾首。
阴黎偏头,不说话。
“大夫,你帮我娘亲也看看吧,他流了好多血。”余泱扯了扯那老者的袖子,温声说道。
虽然不喜阴黎这个态度,但是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原则,他还是给阴黎看了看伤势。
这一看,眼神就不一样了。
这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这人能面色若常的坐在这里都是让人心惊的一件事情。
恐怕也是吃惯了苦头的人。
想到这里,那老者叹了一口气。
“怎么?不好治吗?”余泱被这声叹气弄的头皮一麻。
“多是外伤,好好休息便可。”老者摇头,“只是这皮肉之苦,却是得咬牙忍着的,这位公子……很厉害!”
余泱松了一口气。
余矢曜神色莫名。
等给阴黎处理好伤口,天色已经沉沉的暗了下来。
“泱泱今日和娘亲睡可好?”吃完了白粥馒头,阴黎突然扯着余泱的小手笑问道。
余泱刚张嘴,余矢曜就面色冷厉的开口,“你自己出去睡。”
房间只有一个,床也只有一张。
“夫君,你要赶我出去吗?”阴黎是一点儿都不要脸皮了,扯着自己的披风道:“人家身上还疼着呢!”
余泱都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这人……太跌份了!
“是呀爹爹,让娘亲和我们一块儿睡吧。”觉得丢人是一会儿事儿,但阴黎好歹是跟着她一块儿的,“要不这样吧,爹爹和娘亲睡,我睡地上!”
“我家心肝儿怎么能睡地上!”阴黎一下下的拍着余泱的小手,觉得又瘦了许多,不悦的皱眉,“让你爹爹睡地上,咱们娘两个睡床上。”
他的媳妇,怎么能和别的男人睡一块儿。
余矢曜见余泱是被这所谓的‘娘亲’给勾魂了,只能站起来,十分利落的问阴黎一句,“要不我们打一架?”
最后自然是余泱睡床,他们两个睡地上。
夜已经深了,但是三人谁都没有睡好。
余泱睁着眼睛,觉得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还真是挺难的。
而余矢曜,则是想着怎么在余泱不知道的情况下宰了阴黎这个碍事的人。
至于阴黎,当然是提防着想要宰了他的余矢曜。
一来二去,等到天都亮了,三人才从浅眠中醒过来。
早上又吃白粥馒头,余泱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想去林子里摘果子。
余矢曜是觉得余泱受伤,不能去,开口语重心长,“这种时候,不要挑食,出去了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余泱抿唇!
阴黎休息了一晚上,精力恢复了许多,听了余矢曜的话,当即面色一寒,筷子一丢,冷笑道:“闺女,走,娘亲带你去摘果子。”
余泱自然是欢天喜地的跟着一起跑了出去。
有余泱在,余矢曜又顾忌着不好下手,只能面色沉沉的跟在两人身后。
最后果子没有找到,倒是抓到了两只肥兔子。
带回去让村长给帮着料理了。
余泱好几顿都没吃好,如今尝到新鲜好吃的兔子肉,自然是食欲大开。
余矢曜挺欣慰的。
阴黎则是心口沉沉,这兔子肉,放在平常,余泱肯定是碰都不碰的,如今见她吃的这样欢,阴黎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似的。
余矢曜是怎么带的她?
连饭都不给她好好吃的吗?
正这样想着,阴黎视线却是扫到了窗外一束漂亮的白色火光直冲天际。
离他们这里很近了。
余矢曜面色一凝,那信号不是他手底下的人会发的,下意识的就一把对着余泱抓过去。
看来是阴黎的人先到了,但是那又如何?
他要带着余泱一块儿回白竺。
只不过阴黎显然是比他更快的,一把揽过余泱人已经对着门口冲了过去。
一脚将门给踹开,阴黎带着余泱快速的退去。
“公主殿下!”
熟悉的声音,余泱松了一口气,是冬梧的声音。
她望着紧追而出的余矢曜,神情复杂。
“泱泱,快到爹爹这儿来,那都是坏人!”余矢曜心中焦急,却不敢对着余泱那边再追过去了,因为那边阴黎的人马已经到了。
如果现在,余泱还能挣开阴黎,对着他跑过来的话,他还有几分把握能带着余泱一起走。
她听了余矢曜这话倒是神色复杂。
同时见他立住的脚步同样心口微涩。
“快过来呀。”他紧紧的皱眉。
“你走吧!”余泱突然开口声音冷静无比,“你救我一次,我饶你一次,下次再见,若是你耽误了我的事,我肯定会杀了你的。”
阴黎很是愉悦,抬手摸了摸余泱的脑袋。
同时扬手制住了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马。
余矢曜愣在原地。
“你……”他对上余泱那清明的眼,一下子就都明白了。
她骗他,因为她不信他!
“对不住了,我骗了你。”余泱垂眼,但是也只一会儿,就再一次挺直了脊背,“余矢曜,我们不再是朋友了,你可以将我当做敌人,但请不要再当我是你的朋友。”
她和他之间的各种人情,已经在那一日他讨要药材的时候,已经理的清清楚楚了。
余泱是一个狠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阴险无情。
“我明白了。”余矢曜往后退了一步,神情隐在暗处,晦涩无比,“不过泱泱,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他看着她长大,将她从火场里救出来,一直以为她是他的妹妹。
如今她和别的男人站在一块儿了。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不堪的。
他喜欢敏秀,那是一种执念,他舍不下余泱,这却是习惯和占有欲。
若是他的这种想法被余泱知道了,难免又要呕上一场。
“道别完了吧?”阴黎笑眯眯的,“说完了我可要叫人放箭了。”身后的人应声举起自己手上的长弓。
余矢曜不再流连,转身提气轻点,离开了这里。
而他离开的时候,阴黎一直都没有叫人动手,仿佛刚刚那句话只是来吓吓他的而已。
余泱惊奇的转身,“我以为你要杀了他呢。”
阴黎捏捏她的脸,声音宠溺,“他救了你一次,我放他一次。”
余泱觉得别扭,她好像懂了阴黎的眼神,却又好像不想懂。
“我们回去。”阴黎握住余泱的手。
余泱本来来这边就是想要瞒着阴黎的,但是如今看来!
算了算了,还是一块儿吧。
走了没几步,余泱停下来,看着阴黎,“你怎么不问问我那快残图的事情?”
阴黎在一片初晨的微光里打量着她,浅笑道:“你不是给余矢曜了吗?”
他了解她!
她刚刚说的两清,不仅仅只是这次放了他一马。
对余矢曜那个人,余泱一向来都是付出的比收进来的要多些。
余泱垂眼,其实她宁可阴黎对着他发火,说她怎么这么蠢。
也好过如今的包容,这种包容让她觉得心慌。
一直以来,她都是觉得阴黎对她是别有用心的,如今这个认为,正在摇摇欲坠。
“公主殿下,您吓死我了。”冬梧上来,看见余泱脑袋上一圈,差点没哭出来,“我这回去了,要怎么和姐妹们交代呀。”
“我又没死,怎么就不能交代了?”余泱听得头疼。
“对了冬歌呢?”余泱突然想起可怜的冬歌。
她扯了扯阴黎的袖子,“你不会把冬歌给杀了吧?”
阴黎反握住余泱的手,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