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乔斓面前无所遁形的柳碧莹,咬了咬牙将自己的身份说了出来,说出来就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不过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乔斓的面色在听完柳碧莹的话后,变幻莫测,但是很快的,他便恢复了平静。
“我只有一个问题,我送过画儿多少封信?”
若换了别人定是答不出这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的,可柳碧莹不同,她闻言笑了,带着一副了然的模样,“三十六封。”
这是属于乔斓与白雪鸢之间的小秘密。
在乔斓年少懵懂的时候,喜欢上了白府的丫鬟画儿,平日里明面上是在教白雪鸢学习兵法,私底下没少威胁白雪鸢帮他递情信给画儿。
这事情,除了他们二人以外就没有人知晓了。
听见柳碧莹将数字说的清清楚楚,乔斓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他几乎是一把就将柳碧莹抱进了怀中。
“鸢儿,你没死真是神仙保佑。”
柳碧莹在心中暗自腹诽,这哪里是神仙的保佑,这是狐妖的保佑啊。
在这里干站着也不是事,二人便寻了一间茶馆坐下来慢慢的聊天,久别重逢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二人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的话,知晓柳碧莹现在已经是皇帝的贞妃,乔斓却有些高兴不起来。
柳碧莹是知晓他不高兴的原因的。
“乔斓哥哥,我知晓你要说什么。”柳碧莹捧着手中的热茶,看着氤氲而起的热气有些出神,“爹早就说过了,伴君如伴虎,可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听见柳碧莹这样说,乔斓摸了摸柳碧莹的头发,温柔开口:“你以前便是这样的性子,认定了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这是好事,却也不尽是好事。”
也不知是第几个人这样说过她了,柳碧莹听见这样的话竟然生出几分恍惚的感觉来。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若是看不到结尾我是不会罢休的。”
虽说现在模样已经与先前大相径庭了,可柳碧莹骨子里透出的那股子执拗却是无论如何也模仿不出来的。
思忖了许久,乔斓接着说道:“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白将军对我有恩,如今只剩下你一人在世,我便是拼尽全力也会护你周全。”
话音未落,柳碧莹鼻尖一酸便湿了眼眶,“谢谢你,乔斓哥哥。”
乔斓是知恩图报的人,以前没有机会能够报答白父,白府一夕之间毁于一旦,他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白府是一片废墟,焦骨遍地。
对皇家马首是瞻的白家最后落得的是一把火将一切都焚毁,哪怕是连尸骨都无人埋葬。从那时,他便不再为皇家效力,想想一生忠于皇家的白父最后的结局,他便觉得心寒不已。
南宫彦是个明君不错,可他的“明”是建立在白家的败落之上的,光是这一点他都无法原谅南宫彦。
如今又看到柳碧莹,他便是更加不希望她卷入其中,可这女子与她父亲是一个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十头牛都拉不回,他能做的就是尽量让她少受些苦楚了。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桐镜便找了过来。
见柳碧莹与一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桐镜是立刻就防备起来。
“小姐,时间不早了,该回去了。”
她边说着边小心翼翼的防备着乔斓,可乔斓只是把玩着手中的茶盏并未有任何动作,虎口和纤长的指上有厚厚的老茧。
是军人。
柳碧莹站起身向乔斓笑道:“乔斓哥哥,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桐镜飞快的扫了一眼乔斓,心中了然了。原来他就是乔斓,先前是只闻其人,如今见了的确是不同寻常的男人。
传闻在白父军中,最骁勇善战的便是这乔斓了,闻言有他在,军队便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乔斓在军中威信极高,只是在后来因为白家败落他便也离开了军中。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桐镜是打心底里佩服的。
柳碧莹又在那头唤了一声桐镜,桐镜这才如梦初醒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乔斓的目光却久久没有从桐镜的身上移开,许久,他的眼中转出一抹担忧来。那个丫鬟不是普通人,他能明显的感受到。
那到底是为何鸢儿会死而复生,又是为何会以柳碧莹的模样出现,还有她身边这个不一般的丫鬟,这些种种尽是谜团。
只是见了柳碧莹之后,乔斓心中总是隐隐的生出不安感来。
分明白雪鸢已经被南宫彦伤的那样深了,为何还要留在他的身边,还有一步一步向上爬,她要的究竟是什么呢。
到了现在,乔斓忽然发觉,自己以前一直视如妹妹的白雪鸢似乎已经成长为另一种模样,在自己不知晓的地方迅速生长起来。
鸢儿,但愿,你要做的和你已经做的都值得吧。
回去的路上,柳碧莹便将与乔斓的交情告诉了桐镜,对于桐镜而言,何人与柳碧莹有关无所谓,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不是能为他们所用。
很显然的,乔斓就是这样一个能为他们所用的人。
故人相见让柳碧莹的心情格外畅快了起来,与桐镜的话也多了起来,回了宫中后,柳碧莹抱着仍旧在熟睡中的小狐狸说了很多话,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说到后来,柳碧莹的声音便低了下去,如怨如泣,“胡玄然,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若是你再不好起来,我怕是真的会撑不下去了。”
可那只小狐狸呢,只是动了动毛茸茸的耳朵,兀自在睡梦中浮沉。
甚至没有因为柳碧莹的话语而做出半点反应来。
柳碧莹笑笑,以前总是他在保护自己,现在也该是自己保护他的时候了。
她将小狐狸放在枕边,取下了勾在床勾上的帷幔,将一切都归于黑暗之中,将她眼中所有的光亮尽数吞噬干净。
如同最后的星子被夜色吞噬一般。
胡玄然,快些醒来吧,我等着你。
本以为回宫只要小心防着宫中的女人便是万事大吉了,可偏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柳碧莹与南宫逸很快便被人发现了。
被人发现了自己与南宫逸之间的关系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
可这件事,导致了以后种种再也无法挽回的结局。
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天朗气清,一切都宁静的不像话。
南宫彦遣了人来请柳碧莹过去用午膳,本就是稀松平常的事,可马上便不平常了起来。
那天天气算不上好,还有些冷风,桐镜伺候了柳碧莹穿戴齐整便往外走。
可这一抬眼,忽然就看见了小路子和几个太监抱着轿帘往里头走。
她心中奇怪,便叫住了他们。
“这是往那里去,怎么抱着这些?”
小路子打了个千儿方才说道:“回娘娘,日子凉了,我们这是打算去将那木兰香辇的薄帘子换下来,换上这厚的,冬日里再放个暖炉便是暖轿了。”
若不是小路子提及,柳碧莹都快忘记了有木兰香辇的存在了。
想了想,柳碧莹对桐镜说道:“正巧这会子也冷,我们便坐木兰香辇过去吧。”
桐镜那边应了,着手帮着小路子他们换了帘子。
柳碧莹便乘着香辇缓缓而去。
可快到御书房了,柳碧莹忽然就听见了猫叫,小小的几声。
常欢住在宫中后,宫中的猫儿便多了起来,实在不足为奇。
可也就在这时,桐镜忽然凑近了轿子对柳碧莹说道:“小姐,楚王殿下在前头呢。”
听见南宫逸在,柳碧莹愣了愣,忽然想起前两日听南宫彦说会请南宫逸进宫,看来便是今天了。
“宫里人多眼杂,他若是不上前便不要太在意。”
柳碧莹沉声说道,自从知道索麒麟与南宫逸是一个人后,柳碧莹便不知如何去面对他了。
即便是他想在梦中相见,柳碧莹也会想办法避开。
桐镜也不多问缘由,称是后便目不斜视的向前走了。
本来以为这样便避免了见面的尴尬,可不想轿辇忽然剧烈一晃,一团黑色便扑进了轿中。
她定睛一看,是一只黑猫。
然后就听见外头南宫逸的声音响起。
“惊扰了贞妃,本王在这里陪个不是了。”
说话间,桐镜便掀了帘子扶着柳碧莹出来了。
见他目光灼灼,柳碧莹直视回去,有些冷冷的。
“王爷的猫儿实在是有灵性,怎的偏偏就冲撞了本宫的轿子?”
南宫逸仍旧是浅浅的笑,丝毫没有半点心虚的样子。
“我的猫儿很喜欢木兰香,娘娘这轿子不就是木兰香辇么?实在是巧合。”
以前的南宫逸不会说出这样无赖的话来,这之后也只有一个解释了。
索麒麟,也只有他会将南宫逸变成柳碧莹不熟悉的样子了。
若说是以前,柳碧莹可能还没有这么不喜欢索麒麟,如今见了南宫逸,她对索麒麟的厌恶便更多了一层。
先是胡玄然,现在是南宫逸,为何他就是不愿意放过自己身边的人。
见柳碧莹的脸色越发冷淡,南宫逸心中有些慌张了起来,在入宫前索麒麟就告诉过南宫逸,如今柳碧莹与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