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为自己的主子鸣不平,画礼就越是看不顺眼柳碧莹起来。
为此她没少想着给柳碧莹下绊子,可柳碧莹丝毫没有半分将画礼看在眼中的样子。
在柳娴安丧礼之后,柳碧莹很快便要从楚王府回宫去了,画礼知晓,若是现在自己不作为便不会再有机会了,就是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画礼心中形成。
自上次与南宫逸决绝后,柳碧莹便未曾见过南宫逸,他像是故意避着自己一般,柳碧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去惹他心烦。
何况正巧在楚王府,出入实在是方便,柳碧莹便与青宵换了男装,离开了。
她们的目的地是京城中有名的听书院,柳碧莹去那里就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二人进了听书院后便选了二楼雅间坐着,此处视野开阔,可以将听书院中的大小情况都看在眼中。
台上说书人说的是《三国演义》,正巧是曹操赤脚迎许攸的故事。
柳碧莹对于这个故事可算得上是烂熟于心了,自然也就没有放心思在故事上,专心致志的四处张望去寻找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小姐,你在寻谁?可要奴婢帮着找找?”青宵压低了声音问道,柳碧莹忽然就说要来听书院,说是来寻人可半天了也不见动静,她不由有些好奇了起来。
“你可知晓翰林院院士许清舟?”
青宵仔细想了想,点头,“在宫中常听人说起他,是皇上的老师,为人似乎很是苛刻,可皇上待他是极好的。”
“是了,我们今日要来找的,就是许清舟。”末了,柳碧莹神秘一笑,“很快你便知晓我们为什么会来找他了。”
二人正这样说着,外头就骚动起来,柳碧莹一转头就看见了自己要找的人。
虽是上了些年纪,可许清舟看起来还是意气风发的模样,被人簇拥着进了听书院,坐在了柳碧莹的雅间正下方的位置。
他似乎对曹操与许攸之间的故事很是感兴趣,只一会儿便入迷了起来。
青宵也看见了,才要起身去请了他上来却被柳碧莹拦住了,“想要请他的人实在是太多,我们最好能够另辟蹊径才好。”
说着,柳碧莹便取了一只茶盏,向外头扔去。
在青宵的尖叫声中,茶盏在许清舟的脚边碎开,顿时楼下便炸开了锅,众人纷纷举目向上看去,将一位模样清秀的男子看在眼中。
许清舟的侍从便有些不冷静了起来,对着柳碧莹喊道:“是何人这般居心叵测的想害我家主子,不知我家主子是神秘身份么?”
柳碧莹怎么会不知许清舟的身份,只是长声说道:“对不住了,我这便下来向这位先生赔个不是。”
许清舟将脚边的茶叶拂去,定定的看着柳碧莹从二楼下来,一路向自己走来。
见他在看着自己,柳碧莹不慌不慢的拱手为礼说道:“这位先生实在是抱歉,方才我是听戏听得太过认真,一时忘记了自己手中的茶盏,可伤到了先生?”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柳碧莹这般恭敬,许清舟即便是有火也不好再发了。
他的侍从还是颇有不满,嚷嚷道:“就这样便完了么?我家主子可是翰林院院士,皇上的老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怕是你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似乎觉得自己的侍从有些咄咄逼人,许清舟扫了侍从一眼让他安静下来转头问柳碧莹,“方才你说是听戏听得入神,你可也喜欢这出戏?”
柳碧莹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折扇微微一摇,“自然,这许攸是有才之士,曹操如此也实在是情理之中之事。”顿了顿,她苦笑一下,“我自然也希望能够成为许攸,得人赏识才不负我满心志愿。”
说罢,柳碧莹就听见许清舟笑出声来,“若是只单单做了许攸岂不是无趣?何不去做了曹操这样的人,挥斥方遒才是人生快事。”
见她还站着,许清舟便让自己的侍从寻了一张凳子过来,请了柳碧莹坐下才让柳碧莹接着说,柳碧莹会意徐徐说来,“曹操虽是善用人才,可追根到底还是有些疑心颇重,若是我,我便只愿意做安分守己之人,不争不抢,方得始终。”
此话一出,许清舟难免不多看柳碧莹几眼。他现在上了岁数,确实也比不得以前有冲劲儿了,越发的喜欢起闲云野鹤的生活,也深知那样的心境比之与利欲熏心不知好过多少倍,如今从他人口中听到了一样的说辞,难免不叫他另眼相看了。
“我常见满腔热血雄心壮志之人,可像你这般的不追名逐利的人实属少见,你叫什么名字,师从何人?”
柳碧莹等许清舟这句话等了许久了,她重新起身向许清舟作揖,“回先生的话,我名为白念,并未向任何人拜过师。”
许清舟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柳碧莹,不住的点头赞叹道:“看你一副若不惊风的样子,不想心思却是极为通透的,实在是难得之才。”
柳碧莹再次谢过许清舟,许清舟让她坐下陪着自己听书,二人边听边聊,相谈甚欢。
听完书后,柳碧莹便送了许清舟回去,许清舟是越看柳碧莹越是满意,二人一路走他便一路问了柳碧莹一些问题,柳碧莹一一对答如流。
到了许清舟的府邸后,许清舟忽然顿了顿,转头对柳碧莹说道:“我与你实在是有缘分,以后若是得闲,可要常来我这里坐坐?”
柳碧莹受宠若惊,连忙向许清舟作揖谢过了许清舟,许清舟摸了摸自己花白的胡子,含笑进去了,心情似乎很是愉悦的样子。
她就在许府门口看着许清舟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唇畔不觉上扬起一抹弧度。
多亏了桐镜先前的消息收集的完整,自己只消对症下药便可正中许清舟的下怀,回去定是要好好儿奖赏桐镜一番。
能与许清舟相识便是第一步,接下来便按着计划进行便是。
正准备折身离开时,柳碧莹忽然找不到了青宵,正奇怪着,后颈一痛便没有了知觉。
剧烈的疼痛很快便唤醒了柳碧莹,柳碧莹从黑暗中醒过来,自己所在的地方伸手不见五指,耳边有微弱的马车碌碌之声。
柳碧莹想要开口呼救,却发觉自己似乎是被下了药,四肢无力,就连话都说不出来。
既然动弹不得,柳碧莹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究竟是谁要对自己下此毒手。
自己所处的地方似乎很窄,且密闭,隐隐的还能闻到木头刨花的味道,一个念头升了上来,柳碧莹忽然觉得通体生凉。
这里大概是棺材了。
再听耳边马车碌碌之声,想来是要将自己送到什么地方去了。
脑海中翻涌起无数的念头,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柳碧莹便显得越是冷静了。自己是再许清舟的府前被人打晕的,这就说明自己在出了楚王府或者在听书院中就被人盯上了。
可对方究竟要什么,她不得而知,只是觉得棺材中的空气越发稀薄了起来,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了。
若是在这里止步实在是可惜,柳碧莹咬破自己的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起来,将自己全身的力气集中在脚上,奋力踹向棺材顶。
外头的声音就停了那么一瞬便又动了起来,柳碧莹已经没有了力气,只能小口小口的呼吸,勉强让自己能多活一阵子。
但愿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否则真的是无力回天了。
才这样想着,柳碧莹忽然摸到了自己一直藏在袖中的哨子,一股希望再次升起。
她只消吹响那哨子,胡玄然便会来救她,即便他们现在关系实在是说不上是好还是坏。
可是……每每遇上了困难,她总是会想到胡玄然,可自己对他素日里都算不得好,她心中忽然有些惴惴不安,柳碧莹从未这样害怕胡玄然的不到来。
越是到这样的紧要关头,柳碧莹便越是能将很多事都想得清清楚楚。
许是她太斤斤计较,她与胡玄然之间没有那样大的嫌隙,她在强调自己与索麒麟之间的关系时似乎忽略了胡玄然的感受,无论索麒麟对自己如何的好,也比不上胡玄然陪自己一路走来。
她究竟在这儿之前都在顾虑什么呢?胡玄然是她的唯一,她不早就知晓么?为何要这样白白伤害了他。
就是这样想着,柳碧莹便越发觉得自己的不对了。
自从与他争执之后,她便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因为只要闲下来,她便总是会想起胡玄然,许是从那时候,她便觉得自己是错的了吧,只是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自己这次能活着回去,她一定不再与胡玄然起争执,好好儿的与他一同走下去。
想着想着,柳碧莹便觉得眼尾灼热起来,像是有什么泫然欲滴。
分明周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可柳碧莹心中却通透起来。
她重新恢复了一下力气,极为缓慢的将哨子从袖中取出,又缓缓放在唇边,整个儿过程像是用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等柳碧莹含着哨子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