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声响起,薛琛连屏幕都没扫一眼便接通了电话,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
“出门,我有事找你。”
“……”
薛琛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怎么回应。
“喂?喂?怎么没声音?薛琛?”
“李玄京。你霸占着俞辉堂的身份和他的所有物,也不至于连他的说话语气和行事风格也模仿到极致吧,你这样让我很难反应过来。”薛琛无奈道。
“哦……”
“哦?”
薛琛寻思着这个“哦”里面的意味,总觉得李玄京有点敷衍他。
“我没有刻意模仿。”
“什么?”
“总之,你就当我是俞辉堂本人吧,反正也没差。”
“差得多了去了!”薛琛炸毛道。
最终,他还是说服自己陪李玄京把戏演了下去。
李玄京约他在唐人酒吧见面,他穿了件轻便的羽绒服就出门了。
薛琛现在依旧住在李伯约家,他名义上仍旧是总部特派的调查员,因此担任着保护李家上下的职责。李老夫人整日忧心忡忡,担心那连真面目都不详的凶手还会找上门来复仇,薛琛有些同情这个没了女儿又死了儿子儿媳的老太太,这位李老夫人原本是个老来俏,如今却全然没了打扮的兴致,几乎在一夜之间便老了十多岁。
如果李家不承认李渐白这个孙子的话,那这一家就基本相当于绝后了,这种节骨眼上,薛琛相信李伯约会考虑正视李渐白的,他决定等时机成熟了,就让李渐白回家,眼下只能委屈小朋友在寄宿学校多住几日。
李玄京坐在角落处的沙发椅中,朝着薛琛打了个招呼。薛琛刚落座,李玄京便把一堆打印好的文件递到了他面前。
“你去协会了?”薛琛看了几眼文件上的彩色图片便抬眼问道。
“不,这是那个叫老郭的民警给我的东西,这些图片的原件都在老郭手里,他说这几年里一直有人陆陆续续往他家寄这些奇怪的东西,他不敢惊动上面,就把这些东西给了我,说是这些图片上的线索可能对破案有帮助。”
“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给别人?”
“因为老郭觉得分部压根不想处理这些旧案,所以想把这事直接交给总部处理,我以总部特派调查员的名义和他约好了要解决这案子。”
薛琛拿起文件仔细看了起来,发现图片上都是一些像是宗教壁画一样的图案,有些图片上有文字,似乎记录着时间,最后一张图片上是一张老相片,相片里的一家四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薛琛突然觉得相片里的那个年轻女子有点儿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这容貌自己在何处见过。
“行,我本来就是被黄初派来给唐芝和俞辉堂打下手的,你要做什么我都帮你,不过你得先告诉我这些东西是什么意思?”薛琛问道。
“这些东西和十多年前的一桩案子有关,但不是李卿的那件,而是同期的另一件和采花贼有关的案子。照片上这个男人姓卓,叫卓英俊,他的妻子和儿子都遇害身亡,女儿下落不明。现在这个卓姓的男子已经另娶了媳妇,这些图片是一个叫卓文航的人寄给老郭的,画和字描述的都是当时的行凶现场。”
“我还以为是什么祭祀仪式。”薛琛的双眉没有舒展,反而愈发紧蹙,“那这个卓文航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能够把现场场景给画下来?”
“他是照片上那个年轻男子,卓家的大儿子,已经死了,但鬼魂还在骊山。”李玄京喝了口果酒,继而道,“之前在骊山,我们曾经遇到过卓文航,李渐白答应帮他找到杀害母亲的凶手和下落不明的妹妹,卓文航让我们去找一个叫郭达的民警,说他手上有线索。”
薛琛大致了解了情况,便明白李玄京这是在帮李渐白做善事。
“你为什么对这事这么上心?李渐白心地是挺好的,这我知道,但你……”
薛琛有点难以启齿,他还是不太信任李玄京。
李玄京喝了口酒,避开了薛琛的话锋,继而道,“我以前也是那个团伙里的人,轩辕社内鱼龙混杂,也有一些我当时看不顺眼但无法的得罪的人渣,这个四处掳掠良家妇女的采花贼,我估计是组织里的某只狐妖。”
薛琛觉得李玄京说话有点儿古代大侠的风范,无时无刻不在诱拐他穿越,但这么个大侠顶着一张他兄弟俞辉堂的脸,实在是有点尴尬。
“看来我们是绕不开轩辕社这个组织了。”薛琛摊手笑了笑,“俞辉堂现在已经打入敌后了,你想和他来个里应外合?把轩辕社一锅端了?”
薛琛不知道轩辕社哪里得罪李玄京了,但这事反正对他没坏处,好处倒是有不少,倘若他立了功,黄初自然会给他高额的报酬,薛琛一个人这辈子这么过着倒是不愁吃穿,但是他母亲的医疗费用却是个无底洞,他需要钱。
“据我所知,轩辕社的首领风衍最痛恨奸淫之事,这采花贼在组织里必然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这事如果深究下去,协会也不会放过轩辕社,但麻烦的是,这采花贼已经很多年没有作案了,要逮他就要想个引蛇出洞的办法。”
“对付一个登徒子还不简单?办个酒会,多准备点好酒和美女,随便编个理由请他来参加不久行了?”薛琛道。
李玄京一点头,“行,就这样,酒会就由你来办吧。”
薛琛瞠目,“为什么是我?”
“我现在虽然披着俞辉堂的马甲,但我对他的社交圈不熟悉,没准会说错话坏了事,再说了,我不觉得俞辉堂是会办这种酒会的人。”李玄京煞有介事地解释道。
薛琛差点吐血,“兄弟你对我有什么误解?这事要是让我爸知道我一辈子的前途可就完蛋了!”
“怕什么,你爸就是想揍你也没法把拳头伸到这来是不是?别怂。”
薛琛缓了口气,心下安慰自己,往长远出想,他若是真的引出了这个登徒子,趁势端了轩辕社的老巢,说不定未来会有更美好的前途在等着他。
办个派对,以他的名声和实力倒确实不是什么难事,他在这确实认识一些朋友,其中不乏富家子弟,他只要说自己来这办事,顺便开个派对和朋友热闹一下,没有人会怀疑他的真实目的。
但是要引蛇出洞,就必须想一个比和朋友聚一聚更吸引人的噱头。
薛琛上下打量着李玄京,此时不卖队友更待何时?
派对在一家夜总会举办,薛琛邀请了他在这的朋友,并将“所有单身男女皆可来参加酒会”的消息散布了出去。在放出消息的同时,薛琛十分“贴心”地补充了另一条消息:这场酒会一切开销由俞辉堂负责买单。
薛琛自诩风流,主动倒贴他的美女排个号能排到百八十开外,但他从不怀疑俞辉堂这个名号的号召力度,这狐大爷也不是个省事的主。
俞辉堂那充满男性成熟魅力的身材与无懈可击的帅气笑容不仅能够迷倒万千少女,同时也使得无数俊男才俊为之倾倒,然而最悲催的莫过于当事人对自己这男女通吃的本事毫无自知。
在薛琛的印象里,俞辉堂日子过得比僧侣还禁欲。俞辉堂无视过上百封情书,拒绝过数十次小树林深情告白,即便是在“俞辉堂喜欢男性”这种谣言满天飞的状况下依旧能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样清心寡欲的仙人,突然有一天现身于俗人们的酒池肉林,任谁都会被激起好奇心的。
果不其然,酒会的热闹程度出乎薛琛的意料,他不得不临时掏钱包下了整个夜总会,并让人准备了更多的酒水。
几杯红酒下肚,众人兴致高涨,开始寻找东道主的下落,这一找才发现俞辉堂压根不在狂欢现场。
李玄京从门外进来时,薛琛正堵在电梯口等他。
“你上哪儿去了?你不在现场谁来指认那狐妖?”
“我去学校接李渐白了,今天是周五,开学第一个双休日,想带他出来玩玩。”
“搞什么?这里不接待未成年人的。”薛琛往外看了一眼,没见着人影。
“他人呢?”
“我当然不会让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去,等会儿你就会见到他了。”李玄京上扬嘴角笑了笑,“我懂这是什么地方,和鸣翠楼差不多吧?”
“鸣翠楼又是什么地方?”薛琛感到诧异。
“我十六七岁的时候常去的地方,你知道的,就是青楼。”
薛琛斜眼打量李玄京。
李玄京咧嘴一笑,“我开玩笑的。”
薛琛往李玄京胸口捣了一拳,“你可给我上点心啊!能掌控全场吗?不行的话我们还得做另一手准备,你说那狐妖万一没来可怎么办?”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来的,只是不知道他会以何种面目出现。”
李玄京从电梯内出来,迎面一阵音浪扑卷而来,有人在忘我地唱着卡拉OK,他在这与天籁相隔十万八千里的噪音之中寻找着猎物,目光在每一个人的脸颊上迅速扫过。
彩灯闪过的刹那,他将视线定格在了一个身穿红色晚礼服的年轻女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