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回到旅馆，众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穆加说：“纪江雪就输在太自傲了，她对她不了解的东西完全没有敬畏的心理，自以为把一切掌握在手中。”
路一尘又杠了穆加一句：“我倒觉得她挺英勇，以一介凡人身躯，就敢挑战特别的存在。事实上，要不是李斐，你可能真的会被她牵制住。这或许就是人类以前能赢了妖族的原因吧，尽管孱弱，但总能靠智慧、靠手段，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来。”
穆加意味深长地瞥了路一尘一眼，没再理他，转而问莫循：“你还好吧？”
莫循脸色出现不正常的红，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眶擒泪地注视着莫循，有千万般话想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穆加像是懂他的的意思，说道：“你先休息吧，都过去了。”
今晚再让莫循住在2号楼显然不安全，要是纪江雪来继续抢人就不好收拾了。
孟孤舟就说道：“让他睡在我的房间吧，我守着他。”
路一尘揶揄地低声笑了笑，孟孤舟这情敌当得可真不称职，为救莫循出谋划策，救他的时候还能不嫌弃地背他，现在还要替他守夜。
穆加感激地看向孟孤舟：“那就辛苦你了。”
穆加和孟孤舟一起将莫循送到孟孤舟的房间内。
路一尘又是一挑眉，或许孟孤舟的做法才是真的高。他不照顾莫循，就只能穆加来照顾了。
孟孤舟房间内，莫循受了惊吓，身体也逐渐抵抗力弱，被大冬天的冷水一浇，浑身战栗不止。
孟孤舟去浴室给莫循放了一浴缸的热水，让莫循去洗澡。
莫循迷迷糊糊，还有点神智，被孟孤舟半搀扶着进了浴室。
孟孤舟出来时，穆加还在房间内站着。
孟孤舟看着她道：“你也去收拾一下吧。”
穆加的衣服也都还湿淋淋的，半夜从青州河回到这，衣服上的水渍都有点结冰的迹象。
“行，我去洗个澡，等会过来看看情况。”
孟孤舟点头，送穆加出去。
末了，自己站在门口，听着浴室哗啦啦的水声，陷入了沉思。
也不知今晚在青州河岸，穆加的反应，有几分是装的，有几分是真的。
过了一会儿，莫循洗好了澡，穿着孟孤舟的睡衣，打着喷嚏出来。
热水一泡，莫循的理智清醒了一点，有些复杂地看着孟孤舟，说道：“谢谢你们。”
孟孤舟的态度不冷不热：“我们只是帮穆加。”
莫循有些局促。
孟孤舟指着床：“你去睡吧？”
房间内只有一张床。
莫循很不好意思：“那你呢？”
孟孤舟淡淡道：“我不睡也没事。”
莫循只感觉孟孤舟为人虽然淡淡的，语气也不如何强烈，但就带着一股让人无法拒绝的意味、莫循站在原地尴尬了些许，就只好躺在床上去。
奇怪的是，头虽然晕晕乎乎的，但一时半会儿却也睡不着。
莫循忍不住看了眼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孟孤舟，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你和穆加，是一样性质的吗？”
孟孤舟没回答，就在莫循以为他不再说话时，却又突然听得他道：“不一样。”
轻飘飘的三个字在莫循听来，像是鼓噪着许多难言的情绪。
莫循微微支起上半身，问：“那你是人类？”
孟孤舟看着窗外雪景，真的不再说话了。
莫循就躺了回去，睡意渐渐涌上来，但还是撑着眼皮喃喃说了句：“你也喜欢穆加吧……谁会不喜欢她呢……可是谁才能打动她的心……”
周遭寂静得落针可闻，只有空调机的运转声像是催人的睡眠曲，莫循陷入梦境之中。
穆加来敲门。
孟孤舟立刻去开门，低声道：“他睡着了。”
穆加点了点头，放轻了脚步声走进来，她洗完澡，换了身柔软的棉质睡衣，松垮垮地套在匀称的身体上，走动间睡衣摆动，居然显得穆加很是孱弱瘦削。
她披散在肩头的黑发被吹了个半干，柔顺地垂下去，散发着热水和洗发露的味道，仿佛是温暖的。
穆加踱到睡着的莫循面前，俯身看他。
莫循睡得不是很安稳，眼皮下的瞳孔不停地转动着，呼吸粗重，面颊涨红，似乎很难受的样子。
穆加便去抬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有点低烧。
穆加另一只手还捧着一盒药盒，打开后，是许多珍贵的各色药丸。
穆加想了想，拿了一颗补身体的人参药丸塞进莫循嘴里。
含着药丸，莫循的呼吸渐渐平稳了许多。
这些药丸，多数是拿两界山深处长了百年以上的好药材研制的，还有的是妖界独有的植物做成的，灵气充沛，药效奇好。三年前，莫循奄奄一息，就是被这些药把生命给吊了过来。
但这些药基本上都是疗伤药，能快速生肌接骨，对癌症却是无可奈何的。
穆加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孟孤舟自始至终旁观着穆加，见此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话，却被穆加打断：“就这样吧。”
穆加的神色有些疲惫，摆了摆手：“今晚辛苦你了。”
说完，穆加就回去了。
孟孤舟分明看到穆加的手里还拿着迷迭花粉，分量还挺重。她或许是想抹去莫循关于妖怪乃至于和她有关的所有记忆，但最终，还是没忍心下手。
后半夜，孟孤舟焦急地来敲穆加的门。
穆加很快就来开门，看整齐的装束和清醒的面容，似乎是一直没睡。
这个时候孟孤舟也顾不得在意这些细节，说道：“他又开始发烧了！”
穆加急忙去看，探手一摸莫循的额头，烫得惊人。
“送医院！”穆加果断地说，她们这群人就算上天遁地，但对治病都毫无章法。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路一尘、卿心和今晚暂住在这的李斐都开门看情况。
“我去开车！”穆加说着，已经去了车库。医院在市中心，半夜也人多车杂，不减繁华，他们徒步奔跑太惹人注意了。
“怎么了？”路一尘过来问。
孟孤舟让他看莫循的脸色，路一尘道：“病得挺重啊。”
“我们送他去医院。”
“我也去吧。”路一尘仰头看了看藏青的沉闷天色，似乎还在酝酿一场大雪，“也不知道纪江雪有没有死心，医院不比旅馆，可以钻空子的地方多，我去保险一点。”
孟孤舟没拒绝。
“我也要去！”卿心一直趴在三楼栏杆那看着，听到此从高处一跃而下，不容拒绝地说道。
李斐就不去凑热闹了，说：“我在旅馆守着看情况吧。”
穆加在旅馆门口鸣笛。
孟孤舟背着莫循，和路一尘上了后座，卿心在副驾驶位。
等人坐好，穆加一踩油门，玫瑰金的跑车在雪夜中拖出一道仿佛流星般的璀璨弧度。
穆加还带了病历，医生一看，脸色就有点严肃。得了绝症的人，身体免疫力都很弱，哪怕简单的感冒发烧都有可能引起很重的后果。
医生立即给莫循进行初步检查，开降烧药、注射针剂、打点滴。
快天明的时候，莫循的情况才稳定下来，脸上总算是不那么烫了。
等他好了一点后，医生再让他做个详细的检查。
医生离开的时候还建议穆加，让莫循赶紧接受癌症治疗，再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及早采取合适的治疗方式，还有机会活下去。最好去省会的大医院，那里治疗癌症是权威的。
穆加连连应声。
医生一走，病房就彻底安静下来。
空调很暖，天也亮了，淡淡的天光在雪地上跳跃，又被反射进窗户里。病房里一片干净通透的敞亮和温暖，但气氛却有些说不上来的沉重。
穆加拉了把椅子，在莫循病床边坐下。
路一尘抱胸，倚靠在窗台边，看外面的雪景，这时候转过头来问穆加：“你打算怎么做？”
穆加头也没抬：“我听医生的。”
路一尘颇感意外：“你不救他吗？”
卿心也道：“你不救他吗？”
穆加感到好笑和讽刺：“我是大罗神仙吗？”
卿心说道：“那个女人不是说妖怪器官可以救他吗？”
“公主殿下。”穆加盯着卿心，语气严肃。
卿心莫名一怔，在穆加的这般正视下竟然感到了一丝压迫。穆加以前喊她公主殿下，多少含着打趣揶揄的意味在，但这一次，却让卿心感到穆加是真的把她当做妖界的公主来对话的。
“什么？”卿心都语气都不经意弱了很多。
“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穆加一字一顿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