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会赶去隔壁市处理老队长的后事，你一起去吗？”徐雪峰问穆加。
穆加在心中无奈地自嘲一笑，嘴上说道：“抱歉，我走不开。”
“老队长的葬礼在三天后，你能安排出时间吗？”
穆加缓缓摇头。
徐雪峰有片刻的沉默，看着穆加的眼神有些怪异，或许是失望，或许是指责，也或许是恐惧。最终，徐雪峰强颜一笑，起身准备离开：“好，我知道了。”
穆加喊住徐雪峰：“帮我给他上一炷香，说我很感谢他配合我工作那么多年。”
徐雪峰垂着头，裸露在外的手背肌肤无端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还有一定要告诉他。”穆加郑重其事地说，“跟他说，我穆加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不会再有人类因为迷失在两界山而枉自送命。”
徐雪峰陡然一震，意识到什么，但又难以置信地看着穆加。
穆加微微一笑：“苍鹰死了。”她没说怎么死的，对于徐雪峰而言，那些妖怪的血腥还是不知道的好。
徐雪峰也没追问，对穆加深深鞠躬：“谢谢。”
穆加受宠若惊：“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啊。”
“我代表人类谢谢你。”徐雪峰说。
穆加伸出去的手顿了顿，又收了回来。她和徐雪峰是不同的立场。
穆加将剩下的大半杯酒一饮而尽，看徐雪峰走远了，才回孟孤舟房间。
孟孤舟几乎立刻就嗅到了酒气，他忽然想起青青曾说的，老板娘只有开心或不开心时才会喝酒。看穆加现在的表情，怎么也不像开心。
于是孟孤舟试探地问了下：“你不开心？”
穆加却答非所问：“为了掩饰我不老的怪异之处，我曾多次改行。在开旅馆之前，我开过戏院，也摆过渡，还在街头算过命。我眼看这一座青州市慢慢变样，直到今天，再没了我最初熟识的东西。听徐雪峰说，老队长也过世了，唯一算老朋友的人走了。除了我自己，我始终都是这样，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孟孤舟沉默，他不知该如何安慰穆加，他甚至不懂，穆加到底觉得什么没意思。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
穆加不用整天守在前台等小妖陆陆续续地来，只消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等乔晨阳一个电话或短信，她就去前台坐着。
然后就能很快看到乔晨阳有模有样地带着鸭舌帽，举着小旗子，将几个形象差别很大的小妖带进来。安排住宿后，卿心就会挨个去谈话，用公主的身份威逼利诱不准在她任职助教期间惹事。
日子过得清闲。
但穆加却有点不太习惯了，没事还是去前台坐着。因此，电脑的扫雷游戏被打开的频率大大增加。
孟孤舟尽职尽责地卖酒，以及利用一切空余时间玩手机，现在把微信玩得溜溜溜，语音、视频、朋友圈样样都有涉猎。
穆加有时候会以极其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孟孤舟，心想，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祸害了一个五好青年，让其堕入网瘾之中。以至于穆加都不敢再介绍其他的APP给孟孤舟，什么微博、抖音、AB站，生怕他玩物丧志。
卿心迷上了看电视剧，尤其是脑残偶像剧。
酒吧区有一个大屏幕，本来一直是装饰，偶尔夜晚放放歌曲。毕竟来喝酒的人也不会真心地想看电视。卿心的到来，让这大屏幕重新找回了作为电视机的尊严。
“电视坏了！”
穆加正打瞌睡时，被卿心大叫小怪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声音变小了？还是不小心换台了？”穆加不免为妖界赶到忧心，妖界的未来就这样沉迷与人类的电视剧了。
卿心很着急：“看不清楚了！明明其他地方好好的，但有些地方却很模糊，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这是什么毛病？”穆加皱眉，懒洋洋地走到酒吧区看那一块电视屏幕，“好的啊。”
卿心说：“等会还会出现！”
穆加无奈，看在卿心工作也算认真的份上留了下来。再仔细一看，电视上正在播新闻，穆加没想到卿心连新闻联播都爱上了，不知道会不会变得根正苗红，跟着党走。
新闻报道离青州市挺远的一个地方出现连环杀人命案，手段十分残忍，受害人被剖开腹部，内脏全部消失，引起巨大恐慌，警察目前正在加派人手积极调查中……
“又坏了，看看看！”卿心激动地扯着穆加。
穆加连忙朝卿心指的地方看过去，顿时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肺腑里肆意流淌。
“怎么了？不会修不好了吧？”卿心看穆加这微妙脸色，急了。
穆加无语片刻，解释说：“不是电视机坏了，这叫马赛克。”
卿心懵：“什么东西。”
穆加说道：“马赛克……唔，也是人类的一种奇妙发明，用来遮挡血腥、暴露、少儿不宜等一切不和谐场面。这里之所以会模糊，是因为受害人尸体可能太过血腥，所以用马赛克遮挡，免得引起观众不适。”
“人类这么脆弱啊。”卿心纳闷，感觉又学到了新东西。
穆加看着新闻报道，忽然眉头就皱了起来。这起连环杀人案无疑很棘手，从报道中透露的消息来看，目前还没有任何进展。
电视镜头转到受害人遇难的场景，这是受害人自己的家，房门紧闭，但窗户被暴力拆开，因此警/察断定凶手是从窗户进出的，但让他们束手无策的是，街道、小区监控均没拍到有任何可疑人员出现，想要爬上受害者的20楼，不可能不借助工具，也不可能不引起较大的动静。
除非凶手是受害者的楼上、楼下或者隔壁邻居，能很快从自家窗户移动到受害者窗户。警/察很快对周围邻居进行了排查，他们又都不具备作案动机。在对窗户外的墙壁进行分析时，也没有发现人为攀爬的痕迹，线索就此断绝。
这让凶案调查陷入了困境。
穆加越看表情越是凝重：“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