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加仰头，反问：“公主？”
这倒让卿心不好意思了：“出了妖界就别叫我公主了。”
穆加笑了，轻轻拨动复古座钟，她的声音随着摇动的钟摆变得恍恍惚惚，人类听不真切，“你也知道出了妖界了，不懂收敛一下气场？”
卿心听得却很清楚，挺得意地一甩头发：“这是我第一次来人界，我怕有人谋害我。”
“谁都是第一次来。”穆加冷淡地说，“公主不代表有特权。再说了，该怕的应该是人类。”
“我又没做什么。”卿心不满地嘟囔，“好啦好啦，我收敛气场就好了。”
那股让人很不舒服的气势果然消退了，穆加只心疼卿心一路上摩肩接踵过的路人，这股顶级妖精的气场，光靠近都会让人头疼脑热几天。
穆加伸手：“身份证明。”
卿心瞪大眼：“你不是知道我是公主了吗，要什么身份证明？还有人胆子那么大假冒我吗？”
穆加无奈地扶额：“我的公主，这是程序需要，就算是妖王来，也得出示身份证明。”
卿心哼了一声，半天没反应。
穆加只好亲自动手，从卿心手腕上拔了一根汗毛下来，疼得卿心一哆嗦，叫道：“你干什么？”
“再让你在这站着，就是耽误我生意。”穆加将那根汗毛按在第二台PSB系统上，汗毛被吸进去，屏幕呈现出卿心的相关信息，但不多，只有基础的。毕竟卿心是妖界的皇族血脉，一些基因信息都需要保密。
“把我的毛还我！”卿心生气地讨要。
穆加纳闷地看了眼卿心：“每个妖精从妖界到人界去，都得在我这里留下身份证明，等回妖界时才能取走，如果逾期不回，我会派人凭借身份证明把他捉回来。这些规定，妖王没告诉你吗？”
“是吗？”卿心一点也不感到羞愧，“可能是我没仔细听吧。”
天知道穆加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翻白眼。
“你住1号楼333房。”穆加说道，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和其他房间一样，没有特权。”
“你干什么？放手！”大厅一侧忽然喧闹起来，一位客人气恼地冲孟孤舟呵斥。
穆加皱眉，将房卡塞到卿心手里，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笑脸，连忙过去问道：“怎么了？”
孟孤舟首先说话了：“他没付钱。”
客人气得脸色发红，差点将手机拍到穆加脸上：“我支付宝上付了，他非拉着我不让走，说我没付钱。”
穆加看了眼支付界面，确实是付了。
谁料孟孤舟在穆加面前摊开双手，无辜地看着她。
穆加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哈哈大笑，孟孤舟这土包子是不知道支付宝，只认现金吧？
“算了算了。”穆加从酒架上抽过一瓶不错的红酒塞给气恼的客人，“这是我新招的服务员，不懂事，您就原谅他这一次吧。”
得了便宜，客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息事宁人，低声咒骂着离开了。
穆加转头颇有深意地看孟孤舟：“你从哪里来的？究竟是不谙世事，还是与世隔绝太久，堪堪入世？”
孟孤舟坦然地迎着穆加探究的目光。
“他是谁？”看热闹的卿心越是接近，就越是觉得很不舒服，身上根根汗毛都在抵触地竖起，不由地握紧双拳，绷紧肩膀，如临大敌。
穆加一看，急了：“你给我收敛一下！”
“你是谁？”卿心凶狠地盯着孟孤舟，甚至有牙齿搓磨的声音，对穆加的话充耳不闻。
孟孤舟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甚至眼神里还带着困惑，想不清楚穆加为什么让那没付钱的人走了。
“一个两个都让人头疼。”穆加骂道，一把拽起快要控制不住的卿心，飞快地将她拉到1号楼，扔到最近的房间，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妖了。
落地时，卿心已现出庞大的妖身，浑身毛发雪白无瑕，尖嘴蓝瞳，七根蓬松柔软的尾巴无风自动。不说其他，妖王的九尾狐基因至少保证了外表比一般妖怪要好看很多。卿心天赋也了得，才刚刚成年，就长出了七尾，假以时日，一定会和她母亲一样成为九尾狐中至高无上的存在。
房间主人花栗鼠小妖陡然看到公主殿下，吓得嘴里塞满的坚果一颗颗往下滚。
穆加挥挥手让花栗鼠避开，冷声说道：“公主，你是想快点回妖界吗？”
刷地一下，卿心再次变回人身，恼怒地直跺脚：“你为什么拉我？”
穆加说道：“人界可不是你的妖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卿心激动得耳朵、利爪时隐时现，连化形术都掌握不利索了：“我没想捣乱，我就想知道刚刚那个人是谁！”
穆加觉得奇怪：“你认识他？”
“不认识！可我就觉得他很讨厌！”卿心咬牙切齿，“想把他咬碎！”
穆加觉得自己居然企图从卿心这里得知孟孤舟的身份，实在是个笑话。
穆加拎着卿心丢到333房间，倚在门边，命令道：“公主殿下，《进入人界100条注意事项》希望你好好背熟并身体力行，否则就算妖王亲自来了，我也得把你扔回妖界。”
砰地一声关上门，把卿心的大呼小叫一并关起，穆加的耳根才清净了些。到前厅的时候，孟孤舟已经回到岗位尽职尽责地卖酒，有不少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少女们趴在吧台上，问这问那。
穆加侧耳听了一会儿，觉得无聊，除了名字，其他问题一概从孟孤舟那里得不到答案。
穆加懒洋洋地回前台坐镇，愈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算得过且过也过不下去了。妖界叫她接引使，人界的那部分人称她为镇守者，听上去倒挺威武，穆加却只想啐谁一脸唾沫。
在愤恨中，穆加撑着下巴，睡着了。
是电脑的提示音将穆加惊醒。此刻已然入夜，大厅的明亮灯光一时间让穆加睁不开眼，干坐了一会儿，穆加才去看电脑上的消息。
“又有妖逾期不回了啊。”穆加早已司空见惯，眯着眼在身侧前台柜摸到了凸出的铜质六瓣花形图案，微一扭转，打开了那格青青一直以为是装饰的抽屉。
里面，各类兽毛、鳞甲、枝叶密密麻麻，原来被“PSB系统”吸走的妖怪身份证明都到了这里。
穆加挑出那枚绿得像翡翠的柳叶，仔细回忆了下：“柳小柳？挺乖的一孩子，怎么也留恋人界呢，三年还不够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