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是一座大城,守城的将领可不是什么百户千户,而是一名身披大红披风的校尉。
此时,这个校尉正在驱赶城门口一些歇脚的行人和商人。
因为这些人天天就坐在城门口,又不朝城里走去,身份有些不明,而现在正是大渊和契丹开战的时日,所以由不得他们不提心吊胆。
很快,这校尉就看到一名头上包了一块破布的老汉,其他的人见校尉来清理现场了,全都自觉地让开一条路,但是只有这个老汉呆坐在原地,旁边摆了一个破碗,看起来像个乞丐。
隔了老远,他都能闻到这老汉身上的酸臭味。
这种驱赶之事当然不能由校尉大人亲自去,两名伍长走过去,捂着鼻子说道:“老乞丐,赶紧让开,这里是城门重地,不可以在这里托钵行乞的。”
但是那老汉盘膝坐在地上,根本不望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抬着头望着天上。
两名伍长对视一眼,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老乞丐,你是聋子吗?喂!”
老汉依旧没有理他们。
两名伍长大怒,这老汉太不知死活了,如果校尉看到自己二人连个乞丐都拿不下,以后怎么升职加俸。
于是,其中一伍长上前,一脚朝老尖踢去。
这一脚他只用了三分力气,主要是怕这老汉年龄大了,再加上风吹日晒的,万一一脚踢死了怎么办?毕竟大渊还是讲法制的,虽然是军官,可踢死人依旧是要偿命的。
他那一脚实实在在踢在老汉的身上,而那老汉依旧没有理会他们。
这名伍长大怒,他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这一脚,他几乎用了全力,高筒靴子带着一股劲风朝老汉的头部踢去。
可是,他竟然踢了个踉跄,抬眼一看,老汉已经站了起来,正用一种漠然的眼神望着他。
这名伍长好歹是在战场上厮杀过的人,当初打契丹库克大元帅的时候,他就在军中,由于受了点内伤,所以才被调回西府做这种闲差事的。
不知为何,他和这老汉的眼睛一对视,就感觉这老汉的眼睛居然会发光,而且自己的眼睛一和他对视后根本移不开。那双眼,好像一个旋涡一般,把自己的灵魂都吸了进去。
过了几个呼吸之后,他才感觉这股吸力消失不见,然后恢复了身体的自由。
两名伍长这才对视一眼,缓缓地抽出了配刀。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了。
“爹,你怎么又在这里乞讨啊,我不是说过了吗?咱们家有吃的,以后不要来乞讨了,可是你就是改不了这毛病。”
随着声音落下,一名身材修长的俊俏公子哥冲过来,扶着一身酸臭的老汉,直接朝旁边的一匹马走去。
说也奇怪,原本倔强的老汉被这俊俏公子哥扶住后,竟然没有反抗,而是傻呵呵一笑,就拿着自己的破碗跟在了俊俏公子哥的身后走了。
刚才吃了暗亏的伍长正要发飙,却被旁边的另外一名伍长拉住了。
“干什么,你拉我做什么?”那名伍长气呼呼地说道。
“你看看,他们骑的是什么马?”
“这……这是正宗血统的宛城百里驹,而且还不是官方的战马,难道……”
“嗯,算你还有点见识,你想啊,又不是军方的人,能骑这种百里驹的,非富即贵,不是咱们几个穷当兵的能惹得起的,你再看看他后面的几个明显是保镖的六个人,他们虽然年纪不小,但是个个气度不凡,明显不是普通的打手一类的,估计个个都不好惹。”
“那又如何,难道还敢和军队对抗不成?”
“也不是这样的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继续去驱赶其他的流民吧,校尉大人在城楼上看着我们呢!”
那名伍长听了这话后,这才脸色一变,气呼呼地朝旁边的流民走去,嘴里的喝骂声比刚才大了几分。
刚才去接老汉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清昭。
而清昭为什么要来接这个老汉呢,因为这个老汉正是在雁门关走丢了的那名武功顶尖的老汉。
这老汉先不说武功高强,明显是一名落魄的前辈高人,就单论他在狼群中救了自己一行人的性命,清昭就有必要去帮助一下他,而且如果清昭没有记错的话,这老汉的脑袋上还有一个吓人的血洞,都不知道他以前遭遇过什么悲惨的事情。
几人骑着高头大马,朝巴蜀客栈行去。
别说,秦恭以前驻扎在鳄尔多湖的时候负责采购一事,从中捞了不少银子,虽然没有他爹妈给得多,但好歹也有二万多两呢。
这二万多两,在进入西府的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进得客栈的时候,掌柜倒是没换,不过以前那跑堂的伙计被换掉了,根本认不出清昭等人。
于是,掌柜的亲自出来辩论,这才认出了几人。
掌柜又笑呵呵地领着几人朝他们以前居住的天字号包厢走去,门一打开,就听到了里面大雕生无可恋的声音。
在他们走后,这大雕就一直待在这客栈里,这客栈虽然守信用,但是不知道变通,每天好吃好喝地供着大雕,偏偏不知道把它拉出去放下风,现在为止,清昭明显感觉大雕胖了一大圈,已经变成了一只肉鸟。
大雕的记性很好,看到是清昭后,它头一伸,低下来去蹭清昭的裤腿,嘴里不时地发出一种类似于猪的叫声。
清昭哭笑不得。
清昭既然已经在这里了,自然就把大雕脖子上的铁链解开了,他在心中暗叹巴蜀客栈信誉好的同时,又觉得他们太呆板了,把这雕宝宝关了六个月,也不知道拉出去走动一下,还好这天字号客栈的楼板是用上好的楠木做成的,要不然肯定承受不住这肉雕的体重。
接下来,清昭又叫小二把老汉领到澡堂子里去洗了个澡,并且还特意交代不要碰他的头部,说他的头部受过伤,有伤口。
可是,老汉一到澡堂的时候,衣服一脱,整个澡堂子的人全部跑光了。
老汉身上实在太臭了,自从和清昭等人分别后,他就从来没洗过脸,漱过口,洗澡更不用说了。
没办法,清昭又叫秦恭把整个澡堂子包了下来,又花了十两银子请了一名不怕臭的小二帮他洗澡。
这个澡足洗了大半天时间。
清昭单手拉着大雕,招摇地行走在西府的街头上,看着西府热闹的场景,她深深地给自己的明智选择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