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完,接下来,马车被拉开,一台台床弩亮相出来。
床弩和车弩不同,车弩适合精准打击,每次只能发一箭。但床弩就不一样了,每次可以同时发射三枚弩箭,可惜准头不太够。
但是清昭算到对面大军密集,所以根本不在乎准头,只管箭矢的数量给力就行了。
反正对面的人密密麻麻的,随便放一箭出去,都能有倒霉鬼撞在箭头上。
由于床弩只讲究力道和数量,所以威力比车弩还要大上三分,有的骑兵直接连人带马被射得倒飞了起来。
床弩射完之后,秦恭开始大喝一声:“所有人举起手中的大戟,戟尖朝外,后面的人同样帮忙固定住大戟。”
士兵们按照他们之前培训的方式来布置长枪大戟阵。
只不过现在,他们全身都包裹在盔甲里面,布置起长枪大戟阵更加方便,威力自然也更加大,杀伤力和以前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做完之些后,秦恭退到了大阵的里面,静待女真骑兵冲过来。
这些女真人一连被攻击了两拨,死伤了近千人,一个个怒火中烧,恨不得马上冲过去,把那群穿着龟壳的南渊蛮子给斩在自己的马蹄之下。
但是,他们小看了长枪大戟阵的威力。
骑兵们刚冲到大阵面前,直接被两人握紧的大戟给从马上挑飞了起来。
而他们的战马撞在厚甲马上时,同样被撞得东倒西歪。
骑在马上发动攻击的那些女真人暗叫不妙,他们的拿手好戏居然对南渊的战马一点威胁都没有。
一时间,这些女真人开始围着这龟壳阵打转起来,希望能够找到突破之法。
不过他们也不傻,看到后面灰尘扬起,也不敢轻易跑到灰尘里面去,生怕里面有什么埋伏。
见到自己的骑兵们如此轻易地逼近了龟壳阵,莫札大将军哑然失笑起来。
他还以为这个大阵有什么厉害之处呢,原来是一个完全以防护为主的阵法啊,看来根本不堪一击,他有的是办法来对付这大阵。
他对着旁边的传令兵耳语两句,过了一会儿,从契丹的阵营中推过来一辆辆的马车。
他知道,这些马车上,装的全是火油。
按他的算计,他们只需要把火油朝龟壳阵里面洒进去,然后再放一把火,这龟壳阵自然不攻自破。
但是,他们的计划还没付诸行动,龟壳里面冷不丁传来秦恭的一声大喝。
“出!”
“啾啾啾!”
丈八长的大戟从龟壳里面捅了出来,把那些离他们最近的契丹人直接捅出一些透明的窟窿。
“方向往北,动。”秦恭嘴里继续下令。
龟壳阵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大阵之中,士兵们各自行使着自己的责任,每个人只需要保护自己的左右两边的士兵即可,就算其他地方的士兵被射死了,他们也不用管,因为按照他们对阵法的理解,自然会有人补上那个位置的。
随着大阵的移动,就近的女真骑兵纷纷被刺到马下来,他们甚至根本来不及动用火油或者其他的战术,大戟阵便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他们推了过来。
有一些连人带马直接被压死在了大阵的下面,连骨头渣子都没有剩下一点。
当然,铁甲兵战斗了这么久,体力也有些不支起来,有些地方慢慢地露出了破绽,被契丹人以精准的箭法射入阵中。因为距离近,又是强弓劲弩,一时间,倒给大渊这边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秦恭看时间差不多了,嘴里大声说道:“退。”
龟壳阵直接散了开来,然后所有的人骑着马,朝着灰尘里面退去。
莫札觉得有点诡异,里面灰尘扬起来,定然有诈,所以他一时间不敢轻敌冒进。
但是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直接派了一队上百人的敢死队冲进灰尘里面去探探情况。
只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那上百人的敢死队如释重负地跑了出来。
“里面什么情况?”莫札问道。
“启禀大将军,他们只是在虚张声势,竟然真的退走了,原地只有几辆破马车摆在哪里。”一个敢死队员大声说道。
莫札总算放心下来,他大手一挥,两万骑兵浩浩荡荡地朝灰尘里面冲了进去。
突然,莫札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心惊胆战。
那是常年行军打仗给他带来的对危机的一种天然的直觉。
出现在他心里的,是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甚至让他的血液都仿佛停止流动了一般。
但是,如果现在下令撤退的话,未免又太打击士气了,他只能咬着牙,提醒骑兵们加倍小心,继续朝灰尘的深处走去。
骑兵们得到提醒,慢慢地聚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朝着前方推进。
突然,莫札的鼻子一动,嘴里说道:“札木合,你闻,这是什么气味?”
札木合是他的副将,同样抽动了两下鼻子,然后嘴巴张得大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这是,这是……火药。”
“不好,快,全军撤退。”莫札说完后,拼命地摇动手里的令旗。
但是,这里面灰尘太大,十米之外,什么也看不见,士兵们自然也看不到令旗的旗语,继续深入到灰尘中央去。
“咝咝咝咝咝……”引线的声音响了起来,但是,很快淹没在嘈杂的战马的脚步声中。
莫札大惊失色。
他得逃命!要不然可就玩儿完了!
他也顾不上什么自己的骑兵,自己是主帅之类的狗屁事情了,直接调转马头,朝着后面快速飞奔。
“砰……”第一声爆炸响起来。
漫天飞舞的,是锄头、铁镐,还有一些断刀断剑。
爆炸方圆二十米内直接变成了修罗地狱,离得近的人,直接被炸得粉身碎骨,离得远一点的,直接被火药的余劲带上来的破铜烂铁给切割成了两截。
莫札还来不及惊叫,冷不丁又是第二声传来。
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
“快,撤退,撤退。”莫札拼命地嘶吼,拼命地大叫。
但是,爆炸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声不断,骑兵们早已阵脚大乱,只顾着朝着四周拼命地奔逃,哪里认得清方向。
莫札看得出来,这火药的埋设是由外围引向内部,显然最初大范围爆炸容易造成大家情绪的失控,自乱阵脚,但更多是算计了阵中的人,等同于包了饺子,但是,在外围的人如果反应够快,还是能捡一条命回来的。
同样,他等前面的爆炸响起之后才朝后面撤退,等于从爆炸区跑向了安全区,只要不运气背到经过爆炸点,不被炸飞的铁器伤到,还是能捡回一条老命的。
显然,他的运气不错。
但是,他回头一望,还是悲从中来。
他何时吃过这么大的败仗啊!
喏,跟着自己的亲卫军只有五六名了,而且有的人身上还插着一些断刀断剑,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不死也送了半条命。
不过呢,他总算带着自己的几名残兵冲出了包围圈,脱离了灰尘的范围。
他勒住马匹,望着灰尘中不时传来的爆炸声,还有自己方骑兵的惨叫声,心里在滴血。
这些骑兵可都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啊,就这么毁在这无名的不毛之地了,他不知道如何对新大汗交代,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把那些残兵再收拢过来,好报这一箭之仇。
灰尘慢慢地散尽,露出大片大片的残尸和断肢,还有一些倒毙在地上的战马。
混杂在灰尘中的,是血的腥味。
他无奈地闭上了双眼。